陰險,狡詐!
感受到拓跋曄的意思,驪歌冷冷一笑,她語調一轉,朗聲說道:“曄郎君劍眉孕育軒昂,眼藏山川之險,鼻峰高挺上達通天,佔盡了天圓地方,有帝王之才,有統帥江山之相,自然能輔助皇上開疆破土,既是如獻帝,文帝,武帝,哀帝那樣獨寵弄臣,也能功高蓋世!何況,大漢本是女人當權太久,才引發了帝王獨寵弄臣一說,崔公,難道你要映射這樣當時無雙的太子也需要女人當權嗎?”
簡直是言詞灼灼,殺氣十足,根本不像出自一個小郎之口!
這樣的反駁簡直是雙刃劍,陰狠而來,直接刺入了殿堂之上每一個人的心中!
這個時代,懂得天文地理,命相之術的方士少之又少,驪歌所說的,正是這個朝代有大才華的崔浩看出來的,正因爲如此,崔浩才接受了太子拓跋曄的邀請,成爲拓跋曄一方的謀士賢臣。
當所有的人都驚訝於面前的阿九小郎會面相之術的時候,崔浩的心中掀起了巨浪!
他細細的打量了站在大殿中央,灼灼如華的小郎阿九,心中忽然有了莫名的不安,這阿九必須除去,必須要想方設法將她從太子身側除去,否則,以林俠之言,郎君對阿九有了難以壓制的好感,他日定然會引發軒然大波!
“崔公且停。”拓跋曄的聲音清朗無比,拓跋曄衝着呆在當場的拓跋子攸點點頭,說道:“請告知母后大人,曄願獨寵阿九,不能令阿九不悅,恕不能迎兩位女郎入府!明日曄親自進宮向母后請罪。”
他拒絕了皇后的懿旨!
而且,他說他要獨寵一個弄臣,不能迎接兩個女郎進太子府邸!
他不僅拒絕了皇后的懿旨,而且,拒絕了胡悅兒和蘭若!
驪歌猛地擡頭,她怔怔然盯着返回榻幾之後的拓跋曄,怔怔然聽到蘭若和胡悅兒的尖叫,她怔怔然站在當地,不知所措!
她說了兩個女郎要是留在太子府,會引起她的不悅,他卻說,他要獨寵她,不能令她不悅!
就這樣堂而皇之,就這樣擲地有聲!
在場的貴人們都是平城的王公大臣,他們都齊刷刷看向了悄然回身,小步跪坐在太子身側的阿九小郎,那臉上的青色胎記在燈火的照耀下,釋放着奇特的光芒,那一身純白絲綢的衣袍,同瞠目結舌的胡悅兒,蘭若形成了明顯的對比,兩個貌若天仙的女郎居然被拒絕了,代替他們享受太子獨寵的是一介男人,一介弄臣!
大殿內瞬間就像進入了冰川雪原,所有的人都難以置信,所有的人都想大罵一頓臉有瑕疵,說話卻引發軒然大波的驪歌太過荒唐,但是,那小郎明明是請辭想離開,他們卻不敢大聲指責當朝太子!
十萬私軍,只需一個命令,大魏便可傾覆!
十萬私軍在太子的身後,連皇后的懿旨都渺視和違背,說什麼進宮請罪,應該是進宮示威!
“不……”安靜了片刻之後,大殿內忽然想起了胡悅兒氣急敗壞的聲音,她大步走到驪歌跪坐的榻幾前方,指着驪歌喝道:
“醜八怪,你魅惑太子,罪該萬死!”胡悅兒說出了在場一部分貴人們的心聲。
此刻的驪歌,已經不得不反駁胡悅兒的指責了,她知道,拓跋曄的借刀殺人之計已經將她擺在了大魏權貴雲集的宴會之上,她唯有展現出她絕世的才華,使太子拓跋曄的一派賢士們覺得她留着有用,使皇后一派的人因拓跋曄獨寵而忌諱殺她,她纔不會被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權貴們找個藉口交換,甚至誅殺。
剛纔,她已經說出了拓跋曄的面相之術,相信拓跋曄一派的大臣權貴們心中有了思量,發現了她的才華,拓跋曄又親口說要獨寵她,她現在要做到的是,展示更多的才華,讓所有人認爲她不僅是以色侍人的弄臣,更是有大才華的護衛隊長。
她望着囂張指責着,恨不得當場誅殺她的胡悅兒,臉上浮出了輕蔑的冷笑,是的,將那種看不起,不屑與之說話的神情表達的淋漓盡致,她朗聲說道:“郎君爲大魏太子,財帛軍隊恐不入眼耳,郎君看中的應是女郎的才華,若有不服郎君獨寵阿九者,天文地理,文韜武略,儘管前來一試!”
若有不服郎君獨寵阿九者,文韜武略,儘管前來一試!
這是挑戰,堂而皇之的挑戰,是對所有有心成爲拓跋曄身側貴女的挑戰!
你們不是想要同她爭寵嗎?你們不是自恃爲德才騎射皆備嗎?你們的身後是大魏的貴族,但是太子是何等人,根本不屑看那些軍隊財帛,你們還是憑着自身的才華來挑戰阿九吧!
這一番話,又引起了大殿之內所有權貴的思索!
甚至,那些謀士賢臣們都興奮地站了起來,這個時代,文字,兵書,甚至天文地理都是掌握在很少的家族手中,大都隨着戰亂失落,或者是被遷移的漢族人帶回了晉地,在北方的鮮卑族,敢大言不慚天文地理,文韜武略都精通的人少之又少,因此,驪歌這話一出,便有一些賢士謀臣躍躍欲試,卻因爲這是在爭奪太子寵愛,他們暫時壓制了想法。
“醜八怪,你……”胡悅兒親眼見識過驪歌的才華,此刻滿面怒火,張大着嘴巴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咄!阿九,悅兒比不過你,這平城第一美人,大兄的表妹蘭若歌喉舞姿聞名遐邇,蘭若妹妹,你上前同阿九比試一番可好?”六公主拓跋姍眼神一轉,計上心來,看了一眼剛纔拓跋曄拒絕了兩個女郎時,神情閃過陰狠黯然的蘭若,大聲挑撥。
是啊,阿九乃拓跋曄的弄臣,一個小郎,一直在兵營之中,應該沒有學過歌舞學過音律,只要貴女蘭若挑戰阿九,阿九定然落敗無疑!
大殿內又一次喧囂起來,那些唯恐不混亂的貴人們齊齊鼓掌叫好。
文韜武略,你阿九有優勢,歌舞音律你有優勢嗎?
這個時候,貴女蘭若聞言,她扇了扇長長的睫毛,身段輕盈如雲,猶如百靈鳥一般的聲音輕聲說道:“蘭若最喜歌舞音律,既然六公主提出,蘭若願同阿九一比!”
說到這裡,蘭若明亮的大眼睛望向了默默無言的拓跋曄:“曄阿哥,蘭若贏了阿九,可允諾蘭若進太子府侍奉乎?”
貴女蘭若,本就是先皇后爲他留下的太子妃人選,這個時候卻被他爲了識破皇后的陰謀拒絕,他心中不由得一軟,眼眸掃過神情從容,一動未動的驪歌,想到剛纔驪歌的請辭,心中又有點惱怒,朗聲說道:“可。”
他同意了。
驪歌心中卻是狠狠地一痛!他從來沒有見過她歌唱舞蹈,軍中也沒有音律,他居然允許蘭若她比賽,他這是在逼迫她啊。
他在逼迫她贏他的表妹蘭若,他在試探她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