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和龍陽?
蘭陵王高長恭卻猛地驚呆了。
他有點僵硬地看着眼前被護衛們攔在外側歌唱的平城百姓,半響之後,他纔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了眼神清澈的驪歌,顫聲問道:
“阿九,平城百姓以爲你是郎君?”
此刻的驪歌嘴角早就抽動着,嘴角上翹,梨渦乍現,然後,她笑盈盈地說道:“安陵和龍陽,阿恭,怪不得那些名士們這般喜歡被無數人敬仰和誇讚,原來,這樣的感覺如此之好。”
聽到這裡,高長恭心中一蕩,手臂用力,猛地一攬,將驪歌攔腰抱了起來,他衝着歌唱的衆人朗聲說道:“請爲恭和王妃讓路,恭同王妃在華嚴擂臺上恭請各位光臨。”
說完,他後退坐回了車廂之內,朝着護衛們下令:“前往華嚴擂臺。”
“喏!”
就在蘭陵王高長恭的馬車開動的時候,街道上的女郎小郎們倏然分開,護衛們簇擁着馬車隆隆而行,那柔美嘹亮的咱們歌聲,始終跟在蘭陵王的馬車之後,
望着蘭陵王的的馬車漸漸遠去,街道的一側,花木蘭,賀虎,霍勇面面相覷,花木蘭低低的嘆道:“世事莫測,阿九落入高長恭之手,比在太子身側更令人心意安寧。”
“蘭陵王對阿九珍視如寶,癡迷沉醉,願阿九能隨遇而安。”一側的賀虎眼神失落地盯着遠處的馬車,越說越感嘆,他禁不住對太子的放手有點惱怒了,只可惜,可惜他對於阿九被當做國與國交換的禮物無能爲力。
麒麟殿寢宮。
微五腳步匆匆地在麒麟殿前的花園裡來回走着,他滿臉焦急,不時地擡頭望着麒麟殿的寢殿,不時地傾聽着寢殿內的太子有沒有傳喚。
宴會終後,太子拓跋曄面色冰寒,吐字如金,只對着微五說了四個字:“回太子府”後,便眼神淒冷,一言不發了。
他周身都瀰漫着一層透骨的冰寒,令一向在他身側護衛的微五等護衛都不敢多言。
他一夜無眠啊,整整一夜,都跪坐寢殿的寢帳之側,嘴脣抿着,墨色的黑眸盯着他同她***好的寢帳,他要用一夜的時間來驅趕走他從未有過的劇痛和後悔,他要用這種自醒來敲醒他的不捨和嫉妒!
就是在這張牀榻之上,那飄飛的紅綃帳見證了她在他的身下承歡,見證了她的嬌媚和滾燙,她做出了抓出了他胸膛中跳動的心臟的動作,又做出了放到了她左胸的動作,然後,同樣的,她將自己的心也放到了他的胸膛之中,那個時候,他心中是清凌的甜美,他全身是歡騰的顫慄,同時也有着一種不屑,驕傲如他,尊貴如他,怎麼可能被一個女郎迷戀到放棄大魏五百里山河的地步呢?
大齊蘭陵王提出了條件,他斟酌了很久,他決定將她當做交換的禮物時,他心中也有着濃厚的不捨,但是,在宴會上他看到了她橫劍逼問,看到了她黯然神傷,聽到了她說最恨薄情寡義,喜新厭舊之人,聽到了她不想忍受這種被當做禮物交換的把戲,他後悔了。
他後悔了,可是,來不及了。
她說永從此訣,各自努力,她同他割袍斷義,他看着她,神情決絕,投入了那個如琢如磨,風華不亞於他的蘭陵王懷抱。
他聽到了她叫蘭陵王夫主,他痛了。
劇痛錐心,他猛然間有了一種想要奪回她來的衝動!
他想到了她坎坷多變的命運,他看着她和蘭陵王光華灼灼,他的天和地,從此不再有任何顏色!
朝陽初升,他的腰身挺拔,跪坐的直直的,他的膝蓋有點隱隱作疼,曾經受過傷的後背也僵硬如鐵,他的心卻如刀絞箭穿,他微微側頭,望着照射到帳幔的陽光,恍惚之間彷彿聽到一聲曼妙的嬌羞呼喚:“阿曄……”
他猛地一愣,他大聲喝道:“微五!”
正在殿外恭候的微五大喜,大步進來:“喏!”
太子拓跋曄猛地回頭,瞪着微五,看了半響才喝道:“拿酒來!”
一夜無眠,清晨居然要飲酒?
拓跋曄沒有聽到微五回答,猛地回頭,朝着微五怒喝道:“因何遲疑?拿一壺烈酒來,最烈的!”
微五心中一凜,連忙拱手施禮道:“喏!”
他站起身來,大步走到麒麟殿的榻幾之側,端起微五倒滿的烈酒,仰頭飲盡。
不一會,微五拿過來的一壺烈酒被他喝了個精光,他的眼眸卻更加冰寒清凜了,將酒樽放回榻幾,他定定地順着光線看向了豔麗斑駁的帳幔,聲音冰冷而低沉:“封閉寢殿,任何人不得進入。”
他這話居然帶着無法用言語描繪的苦痛,微五不敢猶豫,低低的說:“然。”
他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強迫着自己不回頭看身後的寢帳,大步走出了麒麟殿,然後,他聲音平和道:“進宮。”
平城的華嚴街口,成了沸騰的海洋。
蘭陵王手下的將軍們手腳麻利,已經華嚴街口搭建了一座長寬二十米,高達三米的擂臺,擂臺宏偉而堅實,正在佇立在華嚴街最繁華最寬闊的地段,擂臺的四周,爲了一圈粗壯木製欄杆,欄杆上雕刻着衆多的精美花紋。這個時代,在宴會上展開辯駁,炫耀自己豢養的小郎私奴,是權貴們最熱衷的行爲。
而像這種在鬧市街頭擺設擂臺,意味着要在郎朗天空之下應對衆人的問難,一旦勝出,定然會揚名天下,同樣的,一旦在這種擂臺之上辯駁失敗,也是另一種方式的名聲大跌了。
這樣的擂臺在晉地的都城健康經常會擺設一座,但是在大魏平城還是第一次,因此,正恰逢太子拓跋曄冊封的大典,來自四面八方的名士權貴,王公大臣們也被吸引而來,他們也想親眼看一看,擂臺前的告示上所描述的蘭陵王和蘭陵王妃的風姿。
“諸位,大齊蘭陵王所擺設的辯駁之擂現在開始。”蘭陵王帳下的夏侯大將軍一出言,剛纔還熙熙攘攘沸騰的人羣瞬間安靜下來,衆人遙遙遠望着,居中的榻幾之後,兩個俊逸的黑綢金邊的少年郎君,一個帶着銀色的面具,高貴中充滿了冷煞和野性,另一個則杏眼似水,宛如天上的閒雲,優雅而從容。
彷彿,這擂臺辯駁不過是兩人在山水間暢遊時的一場邂逅,她起身站了起來,朝着擂臺四周的百姓們拱手致意,僅僅是簡單的禮儀,便在舉手投足之間征服了圍觀的無數貴人和百姓。
剎那間,擂臺之下歡呼聲如雷涌動!
“蘭陵王妃,蘭陵王妃!”
剛纔寂靜的擂臺周圍沸騰了起來。
“蘭陵王妃”
“昔日繁華子,驪九與阿恭。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悅懌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發姿媚,言笑吐芬芳,攜手等歡**愛**,宿昔同衾裳。”
擂臺下追隨者蘭陵馬車的女郎和小郎們又齊聲歌唱起來,不同的是,將安陵和龍陽的名字改成了驪九和阿恭,這是蘭陵王高長恭刻意偷偷示意護衛們叫了其中一個會歌唱的女郎修改的,是的,要讓蘭陵王妃揚名天下,能征善戰的蘭陵王高長恭抓住了每一個時機!
第一場辯駁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