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歌是被蘭陵王帶着笑意的吻喚醒的。
這一個吻,同往日蘭陵王吻她的額頭不同,往日的她和蘭陵王同在一起,但是夜晚睡覺的時候,兩人都會自然而然地在相鄰的房間睡覺,並沒有像昨夜那樣她以王妃的身份取悅他,一大早,驪歌就感到一條調皮的舌尖舔着她的鼻尖,當她的睫毛煽動着睜開眼睛的瞬間,脣就被鬆軟冰涼的脣鎖住了。
蘭陵王的氣息,清香甘甜,侵入了她的脣齒之間,令她的心一下子便柔軟凌亂起來。她的舌被他的卷着,吸吮着,她感受着他的歡喜和心跳,她閉着眼睛,暗暗想到:驪歌,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你的夫主,他愛你勝過愛自己的生命,他或許下一刻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你要珍惜同他相處的每一分鐘。
在胡思亂想中,蘭陵王不捨得收回了吻,大手捏着一顆紫紅的桑葚喂到了驪歌的嘴裡。
桑葚酸甜可口,她就這樣躺在牀榻上,一顆一顆地吃着,蘭陵王也這樣跪坐在她身側,一口一口地喂着,經過了昨夜的兩人,一下子變得親密無間,濃情蜜意起來。
“阿九?”
“嗯。”
“恭嫉妒欣!”
“爲何?”
“你的乳汁香甜可口!”
啊?
“高長恭!”驪歌大羞,昨夜的一幕一下子涌上了腦海,她狠狠地剜了一眼滿臉歡暢的蘭陵王,徑自穿好了衣袍,大步跳下牀榻,推開木屋們,一眼就看到夏侯等幾個護衛笑眯眯的站在屋外,顯然,這幾個護衛聽到了蘭陵王的調侃。
驪歌俊臉一紅,扭頭狠狠地瞪了跟在她身後,氣定神閒的蘭陵王,加快了步伐,在幾個飛縱之間,徑直就下山朝着王府內奔去。
每天清晨,她醒來的第一件事是餵飽小奶娃,今天有點遲了,小奶娃又要睜着那委屈的眼睛,眼淚汪汪了。
等她回到寢宮內,小奶娃欣正被獨孤劍抱着團團亂抓,小嘴巴啃着獨孤劍的手指,委屈的正要哭出來,一旁的夜月和夜楠看到她,滿臉歡喜。倒是孤獨劍看到她,滿臉的好奇:
“阿九一夜未歸,莫非乳汁不夠乎?”
又拿她的乳汁說事!
驪歌接過嗷嗷待哺的小奶娃,狠狠地瞪了獨孤劍一眼,抱着小奶娃進了寢宮內,不料,外間的孤獨劍壓低了聲音,朝着夜月和夜楠兩姐妹問道:“你們這兩個女郎說阿九每日親自照應欣,今晨卻餓了欣,莫非蘭陵王搶了欣的飯食?”
“噗!”從內間猛地飛出一枚紅棗,正好飛入了獨孤劍的口中,幸好他眼疾手快,纔沒有被一顆紅棗噎死。
“撲哧!”夜月和夜楠忍不住掩嘴笑起來,作爲王妃的貼身護衛,又擔負着照應小奶娃的重任,獨孤劍和夜月夜楠姐妹相處融洽,也知道了驪歌和高長恭之間相處的秘密,驪歌一夜未歸,同蘭陵王在一起,三人不由得爲那兩人的相處無比欣慰,不知不覺就開起了玩笑。
他們哪裡知道,蘭陵王的病症已經無藥可救了,蘭陵王那強裝健康的身體,也走向了末路。
聽着獨孤劍和夜月夜楠的低聲議論,驪歌的心裡生出了一層苦澀和酸楚,這是不同於拓跋曄拋棄她的苦澀和傷痛,是對蘭陵王高長恭的心疾越發惡化的痛惜,是對她真正明白了肩上重任的苦澀。
將小奶娃喂得飽飽的,交給了夜月和夜楠姐妹,她喚來了兩個侍女,爲她梳妝打扮起來。
今日中午,就是皇上在宮中爲蘭陵王歸來準備的洗塵大宴了,這是她以蘭陵王身份參加的第一次宮廷宴會,她應該能見到大周的宇文泰,也能見到大魏皇太子拓跋曄,北方各種勢力如何度過這三年雪災,如何抵抗突厥人南下,如何利益分配都將會在這樣的宴會上提出,作爲蘭陵王妃,作爲高家軍真正的掌控者,她將會陪伴着蘭陵王,共同面對。
可以說,從異世穿越而來的驪歌,歷經磨難艱苦,幾次三番輾轉流離,多次面臨生死,她對於這個時代的風俗習慣是深惡痛絕,難以接受的,直到昨夜同蘭陵王高長恭真正的在一起,她傾聽到了高長恭的兩個心願,高長恭面臨身死,除了爲她以後的人生安寧鋪就大路外,唯一放不下大齊百姓遭受的突厥人殘殺搶奪,大齊邊境的安寧也是他放不下的心願,就在那一瞬間,雖然命運流離,卻心中無比高傲的驪歌放下了身段,她以一種令高長恭無比歡愉的方式取悅他,助他沒有遺憾,她的心裡,萌生了要替蘭陵王高長恭完成另一個心願的念頭。
她從昨夜起,對大齊疆土忽然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眷戀,這是她從來到這個時代從來沒有過的歸屬感,或許是蘭陵王高長恭影響到了她,從那一刻起,她心中有了一種超越她本人狹小意志的目標,她要帶着高家軍完成蘭陵王的心願,她要在有生之年,看着大齊邊境的百姓們安居樂業,她要極盡所能地爲蘭陵王高長恭爲止奮鬥的大齊百姓提供庇護。
這個時候的驪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一夜之間,高長恭以自己對這片土地的熾愛和對她無比的摯愛之心改變了她,她之所有派暗黎和孤獨劍前往賽里木湖建造一處世外桃源,是因爲她厭倦這個時代的爾虞我詐,厭倦了拓跋曄帶給她的傷痛,她想躲避,想逃離,但是,蘭陵王高長恭身患心疾卻毫不放棄爲百姓謀求安寧,明明知道自己無藥可救卻毫不奢求享受,將所有的東西留給她,就算知道她將來會避世離開大齊,也給了她充分的信任,從來沒有強求她結果他肩上的重任。
她變了,忽然之間大徹大悟,彷彿,原來拓跋曄帶給她的傷痛和酸楚在蘭陵王這種大愛無疆的影響下,變得無比渺小,這也是她昨夜放下身段和驕傲,取悅蘭陵王高長恭的原因。
驪歌在侍女的精心侍候下梳好了頭髮,點綴着美玉雕琢而成的髮簪,銅鏡中,她杏眼黝黑清澈,因爲生了小奶娃,純淨中帶着一種成熟女郎的柔媚,眉心貼着這個時代特有的花黃,正是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行走之間,那蝴蝶的翅膀翻飛,猶如精靈下凡一般靈動逼人,兩個侍女幫着驪歌裝扮完,禁不住看直了眼睛。
剛剛穿上蘭陵王送來的大紅長袍,一個護衛的聲音就清朗地傳來:“王妃可否收拾妥當?王爺協同高家軍各路長史將軍在廣場恭候王妃。”
“然。”驪歌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