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明臺上,驪歌長身玉立,她並沒有穿女郎的衣裙,而是穿着類似於胡服模樣的騎馬裝,青色的絲綢長袍映襯着她的劍眉杏眼格外英氣逼人。
她在問那個被氣流截斷了經脈,跪倒在啓明臺上的高瘦漢子身後的主人是誰!
如此直截了當,如此咄咄逼人!
啓明臺上,陷入了無比的安靜之中。
不管是着高手漢子從啓明殿內衝出,還是帶着渾身的戾氣行刺剛剛到來的驪歌,最後長劍失手,改成了用毒,都發生在火電雷石之間,都令在場的衆人應接不暇。
一陣安靜之中,剛纔那個低矮的漢子忽然朝着驪歌嗤笑道:“兀那蘭陵王府的小郎君,你如何知道這高瘦漢子是刺客,你又是何人,居然有權貴行刺與你?”
驪歌擡眼掃過衆人,啓明殿前,宇文泰在護衛們的簇擁下遠遠地看着這個方向,驪歌的眼力出衆,清清楚楚看到宇文泰嘴角含笑,嘲弄着什麼。
而啓明殿內,有一人的目光狠辣地盯着她,不出所料,正是大齊王爺高阿那肱。
低矮的嘲弄驪歌的漢子話音一落,一衆看客們都議論了起來。
賢士們都研究書簡文學,驪歌剛纔制止那高瘦大漢速度飛快,他們根本沒有看清楚驪歌是如何出手的,因此,議論起來也帶着疑惑。
反之,那些腰間挎劍的俠客劍客們都面色驚訝,震驚地看着驪歌,他們雖然看清楚了驪歌出劍回劍,但是,他們根本想不明白驪歌的長劍只是指向了那高瘦大漢,大漢便跪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些人,並沒有見過蘭陵王妃,他們只是從驪歌身後的護衛,特別是夏侯的衣着上看出這是蘭陵王府的人,他們根本想不到這個如十七八歲的小郎模樣,氣勢並不強悍的人是新任高家軍掌控者的蘭陵王妃。
在衆人的震驚和議論中,驪歌嘴角含笑下令道:“夏侯,將這骯髒之人剝光衣服,剁去了手腳,扔到烈日下暴曬直到他說出背後指使之人!”
看上去清朗羸弱,懲罰的手段卻如此強悍狠辣!
驪歌話音剛落,身後兩個護衛便上前,將滿臉驚恐的高瘦漢子拖着,就要向外走,那高瘦漢子本來就跪着,被拖着走的時候,全身僵硬,雙腿一直都彎曲着,極爲異常!
這完全不同於常人受傷的樣子引起了人羣中一個麻衣大漢的關注,那麻衣大漢朝着驪歌定神看着,嘴角忽然上翹,猛地拔劍,飛身而出,朝着驪歌一劍刺來!
“嗖……”這一招猶如排山倒海一般,驪歌身體滴溜溜旋轉一圈,卸去了來時兇猛的強悍劍氣,體內的太玄之圓已經釋放成圓球,環繞着她激旋,頃刻間,那麻衣大漢的長劍落空後,身子拔地而起,劍氣如虹,當頭向着驪歌劈了下來。
太玄之圓,圓內我爲王!
驪歌嘴角含笑,蓬勃的太玄之氣裹着身子,腰間長劍如閃電一般爆發出無形的劍氣,朝着那麻衣大漢的長劍阻隔而去!
“叮噹!”一聲,兩劍如金戈相交,那無形的劍氣如影隨行般傳入了那麻衣大漢的手腕!
麻衣大漢手腕酥麻,面色卻變得極爲喜悅,朗聲大笑中,長劍滑出一個巨大的劍圈,身子在劍圈之內,同驪歌的太玄之圓碰撞到了一起!
“嘭!”劍氣相撞!麻衣大漢身形向後倒飛出了十幾米!
而驪歌,身子被撞到了空中,俏生生翻滾了一圈,將麻衣大漢的劍氣卸去,飛落到了地上!
那麻衣大漢沒有惡意,不僅沒有惡意,下手之間並沒有使出全力,倒像是試探她的劍術一般!
“驪九謝郎君手下留情!”嗖的一聲,驪歌回劍拱手,態度恭敬地施禮。
驪九?
衆人齊齊大驚,蘭陵王妃驪九,雖然沒有親眼見到,這幾日卻聞名甘城。
“阿九別來無恙!”那麻衣大漢眼睛明亮,盯着驪歌看了半響,嘴角露出讚賞的笑意:“阿九禮儀倒是學的頗有風範!”
禮儀學的頗有風範?
驪歌一愣,頃刻間,她大睜着清澈的杏眼,看着眼前嘴角含笑,猶如普通百姓一樣的麻衣大漢,聲音幾乎要顫抖了,別來無恙?禮儀學的頗有風範?
眼前這人,是……是……
不知爲何,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這漢子,這麻衣大漢,同她第一次見到的略有相似,同她第二次在蕭家軍營見到的模樣完全不同,但是,贈送給禮儀之書,後來又悄悄留給她歌家太玄劍的小冊子的,就是眼前這看似普通,卻天下聞名的韋祐!
韋祐,神龍見首不見尾,布衣任俠盟的盟主,當世劍聖!
她的眼淚涌的更兇了,反倒是韋祐,朗聲大笑着上前,伸出手來,抹去了她的眼淚,大笑着說道:“阿九能在我手下走三招,我跟阿九三年可好?”
韋祐,正是夏侯所說的黃金臺中最神秘劍客,每年只有夏日來此,劍術出神入化,無數權貴前來招攬,都一無所獲之人!
韋俠,堂堂韋俠,豈是效忠權貴之人?
“然!”此刻的驪歌,頗有些不好意思了,見到韋俠露出的小兒女心態,見到韋俠想起自己曾經忍受的種種磨難,都化爲了淚水涌出,她脆聲應答之後,體內的太玄之氣運轉到全身循環一圈,頃刻間恢復了自如。
倒是韋俠,大喇喇地同她身後跟着夏侯站在了一起,等夏侯反應過來,驚訝地朝着韋祐見禮,一轉頭,看到驪歌已經像沒事人一樣,大步朝着啓明大殿內走去。
韋祐和衆護衛跟在驪歌的身後。
或許黃金臺的賢士劍客們經常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或許是看到驪歌出手制住了那行刺的大漢,宇文泰和高阿那肱早已坐回了啓明大殿內。
大殿內,榻幾分爲了東南西北四個部分,中間留有專門記載盟約的文史官,大魏皇太子拓跋曄,大周宇文泰,高阿那肱都帶着謀士和護衛們各坐一邊,他們看到驪歌身後只帶着七個護衛,連謀士都沒有帶一個,禁不住有點詫異。
有什麼詫異的,經過同阿恭和謀士們的討論後,阿恭說了,有她出面,任何謀士賢臣都會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