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韋俠,那黃金臺的三大奇才之一,沒有任何權貴能招攬得到,驪歌只是同他過了三招,那韋俠便答應在她身側三年,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驪歌聽到這裡,再次一笑,杏眼如瀲灩湖水,清澈而明淨:“阿恭同我出逃,我失敗而歸,恰好高家軍挑選禮物要送到平城,在高家軍營,我受到那管事牽連,正在危險之機,韋俠出手相助,阿九才僥倖逃得一命,後來阿九流落到曄家軍中,苦練劍術,這纔有了同韋俠過招的機會,韋俠知是阿九,正爲北方邊境百姓苦難憂慮,知道高家軍保家衛國,這才故意讓着阿九,答應留在阿九身側三年,助高家軍一臂之力。”
說到這裡,她小嘴一撇,杏眼中隱隱泛潮,朝着居中而坐的蘭陵王高長恭委屈說道:“阿恭,韋俠神龍見首不見尾,是當世劍聖,他要贏便會贏,他要輸便會輸,豈是阿九能影響之人,不料被陳公說阿九的勇武劍術是妖孽,阿恭,阿九冤枉至極。”
衆人都呆了,明明剛纔蘭陵王妃驪歌還神態自若,高雅華貴,此刻卻對着蘭陵王露出撒嬌的神情,這樣的王妃被陳公所逼迫,一下子引發了這些人的同情心!
至於質疑驪歌是妖孽,會使用巫術魅惑蘭陵王的謀士們,此刻卻相信了驪歌的話,臉上露出了愧疚的不忍神色。
驪歌言語之間,不僅說明了她同高長恭是同甘共苦之人,而且,還說明了高長恭當年能出逃,是得她相助,她差一點因此斃命。
她對高長恭有活命之恩!
而且,她巧妙地避免了她是歌家女郎之事,當年的韋俠,正是因爲她是歌家女郎才留給她歌家太玄劍術的。
“阿九乃九天神女下凡,不需聽那些老兒們胡言亂語,誰若不服,斬殺之!”沖天的殺氣頓時高漲瀰漫在議事大廳中,頃刻間,大廳內所有的人都不戰戰兢兢,不敢多言。
蘭陵王高長恭以神勇治軍,看似俊美如玉,一旦發怒,必然會浮屍千里!
頓時,所有的人都齊齊看向了驚恐發顫的謀士陳國。
“王妃,陳國過分也。”陳國躬身施禮,道:“陳國有虧王爺器重,恭請王爺准許陳國告辭。”
對驪歌發難的陳國,終於認錯了,承認他過分了。
“善!”
蘭陵王高長恭冷冷應道,他准許陳國離開高家軍,從此永不錄用。
這不正是恩威並重,豎立形象的時候嗎?
驪歌靈動的杏眼眨巴眨巴,朝着高長恭使了一個顏色,清朗的聲音大聲攔阻道:“陳公,新建城池,正缺少一個房屋建造監控之人,陳公可願留下擔當?”
匍匐告辭的陳國一怔,他沒有想到他破口質疑的王妃會出言挽留他,想他一旦出了蘭陵王府,將會受人鄙視,終生鬱郁不得志,他驚訝地擡起頭來,看向了驪歌。
“然,陳國願爲王妃效力,爲高家軍效力。”
“善!”驪歌讚歎地說道:“我高家軍正是用人之際,一年之內我們要建立一座能容數萬人,富可敵國的城池,北方邊疆,將會因這座城池而改寫歷史,諸君可願同我高家軍一同鞠躬盡瘁?”
驪歌說到這裡,意氣奮發,聲音鏗鏘有力,一下子鼓舞感染了衆多的謀士劍客們。
“善!”蘭陵王的俊臉上閃過一抹溫柔,她朝着居中的驪歌揮揮手,道:“阿九,過來。”
“然。”
驪歌小步上前,小手握住了高長恭的大手,此刻的高長恭,爲了在議事大廳做她的後盾,堅持了足有一個多時辰了,他的大手冰涼潮溼,到了該臥牀休息的時間了。
高長恭順着驪歌的小手用力站了起來,他的目光更加溫柔地看着一聲金邊黑袍的驪歌,嘴角含笑,滿足的說道:“我高家軍交給阿九,恭心足矣。”
感痰中,他長臂攬着驪歌的細腰,另一隻手擡起來,爲驪歌挽起一縷飛出來的烏髮,眼眸如水一般。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議事大廳門口傳來。
驪歌身側的夜闌急匆匆進來,夜闌滿臉焦急,上前稟告:“王妃,欣爬到王爺榻上四處尋找王爺,不肯吃食。”
高長恭聞聽皺着眉頭道:“阿九議事,恭去看欣,四處調皮,該打屁股也。”他臉色蒼白,全身無力,已經堅持不到議事完畢了,夜闌前來,正是他同驪歌商量好的後招。
畢竟,此時他的病情並不適合傳揚出去。
高長恭說完,拍拍驪歌的肩膀,示意她放心,朝着議事大廳內的衆人點點頭,在夜闌和幾個貼身護衛的簇擁下大步離開。
蘭陵王高長恭的意思非常明顯,從此以後,高家軍和蘭陵王府的大小適宜,都全部交給了驪歌。
驪歌目送着高長恭大步離開,良久良久,她聽到高長恭身體晃動着,聽到夜闌上前扶着他的手臂,聽到護衛們隨之加快了腳步回到了蘭陵王的寢殿內,知道她聽到高長恭喝着夜闌端過去的湯藥,平躺在牀榻之上,她才長長地送了一口氣,回過神來。
此時,議事大廳內早已議論聲不斷,幾個謀士居然對未來的新建城池的規模和如何尋找建造城池的工匠爭論起來,唯有夏侯的臉色沉鬱不言,看向驪歌的眼眸掩藏着濃濃的擔憂。
像是感應到了夏侯的緊張和擔憂,懸着的心也安寧下來,驪歌向着夏侯點點頭,轉向了議事大廳內的謀士劍客們,阿恭心疾越來越嚴重,她得加快建造新城池的步伐了。
驪歌啊驪歌,你能憑着一己之力在這種複雜的環境中,邊抵抗來自突厥的搶奪,邊警惕大齊高阿那肱在背後使用陰謀詭計打壓,邊防止來自大齊拓跋曄和大周宇文泰的干擾,邊估計阿恭的心疾,建造出一座稀世罕見的城池嗎?
驪歌啊驪歌,你是不是妄自菲薄了,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你能做到嗎?
這個時候的驪歌,心中充滿了猶豫,如果按照她從前的猜想,她只要練好歌家太玄劍,練成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高超劍術,她便可以隨意在江湖上來去,笑傲蒼穹,自由自在了,萬萬沒想到,她居然因爲阿恭成爲五萬高家軍的的首領,擔負起了保護北方邊疆的使命,命運總是如此神奇,讓她不由自主地投入了驅逐突厥,保護邊疆安寧的戰鬥中。
她從前想要的強大已經不足以應對如此複雜的境地,她被迫着要成爲女將軍,是的,她只能運用她的全部智慧,全部學識,全部赤誠投入到這場戰鬥中!
不知不覺中,彷彿從驪歌自我詢問,自我審視自己的同時,她破繭成蝶了,她從一個穿越到大魏朝,女扮男裝的醜小郎蛻變成了即將帶領五萬高家軍景象異常曠世戰鬥的女將軍,這一刻,她要爲完成高長恭保家衛國的心願而戰鬥,爲五萬高家軍的兒郎們的生路而戰鬥,爲了她自己能在這個世界遊刃有餘,爲了同她生命相連的小奶娃欣而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