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謝罪?
清澈黝黑的眼珠子轉了一轉。
莫不是笑話?
沒有雙修前,她同他情深似海了,還可以爲了大魏江山將她換走,雙修後,他身中了歌謠傳承的秘法禁制了,他都可以爲了大魏霸業向那些名門世家大族屈服,她,永遠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以死謝罪,簡直是笑話。
還指望着她相信嗎?
“呵呵呵……”驪歌笑出了聲,那化妝成醜婦的臉越來越黑,越來越淡漠。
笑着笑着,笑聲戛然而止。
她低下了頭。
就在那一低頭,一滴晶瑩的眼淚飛快地落入了草叢中。
太陽冉冉升起,黎明倏然隱沒,驪歌仰着頭,靜靜地看雲起雲落,低低的自言自語道:我已是修仙之人,了斷了塵緣便可隱身在這萬千世界中,雖然利用秘法雙修可促進修爲增長,但是,我再不願寄希望於任何男人!然,山清水秀,美景如畫,我縱身在這山水間,似閒雲便悠然自在,不亦快哉?
曄家軍營。
晨曦破曉。
“來人!”一骨碌從牀榻上坐起來的拓跋曄,有片刻失神,眉頭微微皺了皺,朝外喊人。
“殿下。”微五端着野蔘湯進來,目光盯着拓跋曄好一陣,才驚訝地捧着蔘湯過來稟告:“殿下,曄家軍一切就緒。”
昨日曄家軍後退三十里,大大降低了士氣,幸好殿下雄才大略,定下今日決戰潼關之計,按照蕭家軍的特點,恐怕半個時辰後,嚐到甜頭的蕭家軍恐怕一會便又會驅趕着那三千老弱百姓們前來開路了。
微五放下蔘湯,看着一瞬不瞬盯着他的拓跋曄,驚訝地頓了頓,歡喜道:“殿下今日沒有咳血。”
拓跋曄還有點恍惚,那猶如星子一般的眼眸,也變得更明亮了一些。
是啊,他自己都感到震驚,他今日醒來精神大震,居然沒有咳血。
莫非,同昨夜的夢幻有關嗎?
“微五,昨夜軍帳中可有異常?”他對上同樣驚訝的微五,問道。
“否。”微五搖頭。
“阿九昨夜派醜婦來過。”拓跋曄神情還有點怔怔然。
微五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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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莫不是入情障後,連心智也出現了問題。
否則,不會說出如此出格的話來。
沒有理會微五的震驚,拓跋曄猛地站起來:“是那個醜婦!臉有青疤的醜婦來過!”
醜婦?臉有青疤的醜婦,那醜婦不是蕭家軍中滿臉皺紋,黑黃皮膚,半臉青色疤痕的老婦嗎?
怎麼可能?
就在這時,震耳欲聾的戰鼓上急促響起,如雷貫耳般響徹了高空。
“咚咚咚……”
“咚咚咚……”一聲急促過一聲,拓跋曄面色一凝。
“踏踏踏……”外間傳來一個將軍驚訝的聲音:“蕭家軍擺明這時要致師!”
致師,意味着雙方要進行最後的決戰!
在戰亂時期的北方,權貴們紛紛以爭權奪利爲名大戰,戰勝便收穫大量的錢財奴僕,戰敗便狼狽逃脫,準備捲土重來,很少有這樣內部戰爭進行致師的。
就在曄家軍的兵士兒郎們嚴陣等待中,對面的無數戰馬齊聲而來,掀起了漫天的塵土,一羣衣衫襤褸,行路蹣跚的老弱病殘們被驅趕而來!
“三年大寒兮大魏多難,太子殘暴兮百姓難安!大魏戰亂從何來?女將軍驪九魅惑江山!恨兮恨兮斬驪九,恨兮恨兮誅太子!”歌聲又一遍一遍響起,隨着那遠處而來的老弱病殘們漸漸明澈。
一陣忙亂哀鳴中,三千老弱病殘相繼出現在曄家軍兵士兒郎們的弓箭範圍之內。
“哈哈哈……拓跋曄,有種將我潼關城百姓當即射殺,同我蕭家軍最後決戰!”三千老弱之後,蕭家軍兒郎馬壯兵強,居中的蕭寶寅高舉長槍,槍頭朝着空中上下起伏,向着對面排列整齊,氣勢昂揚的曄家軍發起了挑戰。
蕭寶寅居然親自挑戰,那麼,有資格應戰的唯有一人,自然是他當場提出名號的曄家軍首領拓跋曄!
就在這時,拓跋曄身側的賀江催馬前行,向着對面驅趕着三千百姓而來的蕭家軍怒斥,他的聲音洪亮,可以帶着武勇內力,聲音傳遍了整個戰場:
“蒼天在上,厚土在下,酷寒三年,北方天災!寒不可懼,最懼民心,蕭家軍冒天下之大不韙,起兵反我大魏,此舉天理難容!此時,大魏皇太子奉天之命,平定天下,拯救百姓於水火,自會誅殺反叛,圖我大魏霸業!”
這賀江從小同拓跋曄一起在曄家軍中南征北戰,自然是代表拓跋曄進行反駁的!
雪災三年,不是大魏皇太子的錯!
利用百姓反叛,天理難容!
我要代表老天誅殺你,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
這是曄家軍對蕭家軍的有力回擊,但是,這回擊明顯地避開了那歌謠中唱到的魅惑江山的女將軍驪九!
果然,賀江話音一落,蕭寶寅便囂張的仰頭大笑,手中長槍一指,喝道:“堂堂大魏皇太子被驪九妖魅,面黃肌瘦,全靠巫醫巫藥續命!咄!談什麼大魏霸業,恐怕你身後的大河便是你葬身之地!”
這蕭寶寅倒是對拓跋曄的身體知道的清清楚楚。
殊不知,經過昨夜的治療,此時的拓跋曄雖然消瘦萎靡,卻也因爲體內消融煉化了白玉靈芝丹而煥發了生機。
但是,在兩軍陣前,說驪九是妖魅之人,卻是將拓跋曄的怒火挑了起來。
他唯有以雷霆手段將胡言亂語的蕭寶寅誅殺,才能爲驪九正名!
昔日的殺神王爺,今日的大魏皇太子拓跋曄怒了。
任誰都知道,自從大魏冊封太子妃,準太子妃驪歌在衆目睽睽之下,猶如仙人一般遠走高飛後,大魏皇太子連下兩道詔書,冊封女將軍驪歌爲太子妃,昭告天下稱帝后,更封驪歌爲大魏皇后。
不僅如此,還公然拒絕了名門世家大族的貴女們入宮。
而且,天下還隱隱流傳着大魏皇太子爲太子妃病入膏肓的流言,拓跋曄名不長久了,大魏即將大亂,自然是拓跋子攸繼承大魏,名門世家大族紛紛見風使舵,準備投靠蕭家軍推舉的拓跋子攸。
這個時刻,拓跋曄如果不站出來,接受蕭寶寅的致師挑戰,恐怕會坐實這樣的傳聞!
是可忍孰不可忍!
“咄!蕭寶寅,你爲了奪我大魏政權,設下陰謀殘害酈道元,爲了得水經注者得江山的傳聞,追殺我的太子妃,如今見我同阿九情深意長,不能成就你的野心,居然不惜驅趕我大魏百姓,企圖脅迫我屈服!”拓跋曄一馬當先,聲音清朗傳出:
“咄!難道君不知,百姓乃天下基業,今日我便誅殺你蕭家軍,爲天下百姓除害,爲阿九正名!”
拓跋曄底氣深厚,刻意催動着體內的武勇內力,被白玉靈芝丹精華過的內力開始漸漸生成,怒喝聲響徹了戰場之上。
這是一場爲天下百姓除害之戰,也是一場爲阿九正名之戰,聽着拓跋曄那近乎暴怒的聲音,遠遠地對上那一雙熠熠生輝的星目,那哀嚎着,緩緩移動着,被鞭撻着,被毫不留情驅趕着的三千老弱隊伍中的一個醜婦,微微垂下了清澈的杏眼,一時之間目光中隱隱有了一絲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