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精巧的白色布靴在高伯逸面前,上面似乎抹着香料,還散發着一陣淡雅的清香。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隻鞋的主人,踢鞋子過來想表達的意思。
高伯逸懂了。
將鞋子拿過去,就是服軟,婚後,此女會有什麼做派可想而知。
如果不拿會怎麼樣?
高伯逸很想知道,所以他坐着沒動。
然後很快,另一隻鞋子也被對方踢了過來。
“把鞋子撿回來,給我穿上。”
這娘們有點意思啊!
高伯逸氣笑了。
對方大概也是不想這門親事,但是不敢對着婁昭君和高洋發脾氣,以爲自己是豆豆呢。
吃飯睡覺打豆豆,他高伯逸高大都督在荊襄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王琳跟他稱兄道弟,陳霸先寫信都是客客氣氣。
她一個小娘們算老幾?
還真把他高大都督當成是豆豆了?
高伯逸皮笑肉不笑的拎着兩隻布靴,然後蹲下來仔仔細細的給高彾穿好。
他發現對方眼中一絲鄙夷閃過,又隱沒不見。
“我們的婚事,是陛下定的,今後我不會到你府上,你也不用來找我。
逢年過節要進宮的話,我會派人通知你。”
高彾冷淡的說道,語氣比之前更冷,幾乎就是在命令下人一般。
“其實呢,我剛纔就在想一個問題,現在更想知道答案了。”
高伯逸微笑着站起身,如果楊素此刻在這裡看到高伯逸如此表情,一定會躲得遠遠的。
因爲這象徵着高伯逸此刻已經憤怒到了極點,馬上就要爆發。
“你想知道什麼答案?”
高彾面無表情的問道,高伯逸看到她臉上的肌肉都沒什麼動彈。
“我想知道,你究竟能把我怎麼樣?”
說完,他的左手已經將高彾的細腰緊緊抱住,兩人的身體貼在一起,就像是親密的愛人在擁抱一樣。
高彾氣得捶打高伯逸的後背,但是一點作用也沒有。
“你可以把我對你做的事情告訴婁太后,甚至陛下也沒關係,你看看他們會說什麼。”
高伯逸在高彾精緻的耳垂邊壓低聲音說道。
“再不鬆開,我讓你滿門抄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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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彾急了,她從未見過如此放肆之人。
“哎喲,我好怕啊。我會怕?你覺得我會怕?
我都被逼到這個份上,兵變我都敢!
只要我一聲令下,荊襄之地的王琳,侯瑱,江州那邊的豪酋,都會造反!
如果我投靠魏國,宇文家會出長安百里來迎接。到那時候荊襄和江州都是魏國的。
我看婁太后有多少軍隊能用來收復失地。
嘿嘿,那時候我就帶着你好好看看,我就算反了,婁太后也不能把我怎麼樣!而你就是逼反我的人。”
亂臣賊子?
不對,這廝是在吹牛。他說的只是極端情況。
高彾一時間心亂如麻。回想起這次高洋和婁昭君的態度,卻又覺得高伯逸的話不像是空穴來風。
這傢伙說不定真有這樣的能力。
“和你成婚是陛下和太后的意思,我也不能違抗。
但是,你要搞清楚你的身份和角色!
我會盡到丈夫的職責,所以你也要知道尺度和底線。
你只是我的妻子而已,不是高高在上的主人,無權命令我!
剛纔你的話沒說,我來回答你。
如果你把我當狗,那麼你就是一根漂亮的狗繩而已。
如果狗跑了,狗繩就變得毫無意義,只能再去找下一條狗!
你希望當狗繩麼?還是想當一條圈過幾只狗的狗繩?”
這話說得過於殘酷和直白,幾乎是將高彾的自尊心丟到地上狠狠踐踏。
因爲她真的就是當了很久很久的狗繩,尤其是對元修。
“高伯逸,我不會放過你的……”
被人擁在懷裡,高彾咬牙切齒的說道。
“切,你給我聽好了。我不受任何威脅,尤其是你的威脅。我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
高伯逸在高彾耳邊幽幽的說道。
讓這位換過兩個丈夫的高皇后遍體生寒。
她已經知道高伯逸馬上要做什麼。
“不要,我說了,我們只能做名義上的夫妻,不能……”
話還未說完,就被高伯逸霸道一吻。
兩人分開,待她再想開口,卻是聽到對方喘息着在耳邊說道:“不服從我,我就兵變,投靠魏國。
到時候齊國遍地烽火,你就是高家的罪人!你父親的基業就會毀於一旦,想想吧,我的正室夫人。”
推開對方身體的手緩緩垂落下來不動了。面對高伯逸的咄咄逼人,色厲內荏的高彾無力招架。
……
很久很久以後,房間裡早就沒了光亮。高伯逸摸索着點起油燈,然後耐心細緻的給高彾穿上那件金縷衣,非常尊重。
巫山雲雨不假。但雨也分很多種,其間感受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要是我…剛纔拒絕你,你真敢在鄴城兵變?”
高彾早已整理穿戴整齊,只是臉紅撲撲的,還好這裡光線不好看不出來。
高伯逸此時的體貼和尊重,讓她心中好過不少。
高彾的語氣帶着疑惑不解,好歹沒有像之前那樣冷淡了。
或者說多了幾分畏懼。
“當然,豈不聞荊襄之地有童謠曰:一諾千金高伯逸,言出必行賽季布。”
呵呵,你就吹吧,我纔不信你敢在鄴城搞事呢!
高彾站起身一腳將高伯逸踢下臺階,悶哼一聲就離開了。
總算出了口惡氣。
她出廂房以後,看到門口站着兩個婁昭君的貼身太監,像是睡着了入定一般,面色劇變!幾乎是瞬間就理解了爲什麼剛纔高伯逸敢對自己動手。
慌慌張張疾步走出天平寺,高彾坐上自己的犢車,打道回府。
“高彾,你真是下賤!”
她軟軟的靠在犢車裡,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剛纔跟高伯逸親熱的時候沒哭,現在卻忍不住痛哭起來。
被人點破尷尬處境的痛苦,被母親和兄弟賣掉的憤懣,被將成爲自己丈夫的男人所輕薄的無奈。
還有那難以啓齒的自責。
“高伯逸,我恨你!爲什麼要這樣作踐我!爲什麼!你是個魔鬼!”
高彾掩面痛哭,並非是在意失身於將成爲自己丈夫的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恨什麼。
女人總是喊着活不下去,但最後總是活下來了。
比如說高彾坐着犢車到家之間這段路上,就冷靜下來,漸漸有些回過味來了。
等她回到臥房,細細思量,猛然間發覺不對勁!
“高彾,你這個蠢貨,你居然被人騙了身子!”
這位雍容華貴的高皇后,猛的將臥房桌案上精美的雞首壺拋到地上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