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婦簡直難以相信自己見到的一切,忙撲倒孩子跟前,破涕爲笑道:“好孩子,嚇死娘了。”
邊哭訴還邊用滿是老繭一點兒也不想三十歲的手,抹着總也止不住的淚水,不一會兒,整隻打滿補丁的袖子,便溼的一塌糊塗。
圍觀的村民們,此時更是下巴掉了一地,第一次見到這樣傳說中才會出現的起死回生的大夫,一時間連那些家丁並劉豐都有些意動了。
“大夫,我家老頭子半隻身子都不能動了,求您救命啊!”
“高人,我大哥參軍回來,總是癡癡傻傻的,沒睡過一個囫圇覺,總是做惡夢,您救救他吧!”
“活神仙啊,我媳婦都已經懷胎十一個月了,大家都說她懷了個妖孽,您快施妙手,救救我們一家吧!”
……
雖然那人是個生面孔,可是人們竟然如此輕易就開始篤信此人是能救人性命的活神仙,這情況在劉家灣可不多見。
聽了人們的訴求,那人訕笑道:“各位鄉親,在下獨孤子龍,來此是爲了找人,一時半會兒還不會離開,如果有力所能及的事兒,在下絕不推辭。
然而,在下才疏學淺,今日能偶然救了這孩子,也是機緣湊巧,正好他的情況在下能夠處置而已,所以……”
原來這人竟然是從雲中城出發,尋找陶弘景的子龍,可就算是與他熟識之人,見了如今的子龍,恐怕想認出來也要費一番功夫。
無他,雖然子龍現在還穿着金甲,持着長戈,騎着馬王烈風,可他卻完全沒有了之前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神態。
鬍子拉碴,臉上是一種異常平靜的微笑,看起來竟然頗合釋家無慾無求的淡然,只是眉頭緊皺,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始終不能釋懷。
江山如故人事殊,天下尚在動亂中,斷時間內不能平息動盪,然而子龍卻已經不再是那個縱橫捭闔的年輕人了,或許看起來更像一個有點兒故事的大叔。
雖然他也剛剛二十一歲而已,可是看起來臉上的滄桑和通透,卻讓人怎麼也不能相信,多數人都願意以先生相稱。
連日趕路,終於到了瀛水邊上這個一路上被無數人提及的小村落,劉家灣,子龍想要在此歇馬,因爲這裡離陶弘景投水的鬼見愁灣,也不過十餘里的路程。
而且,關鍵是這裡有渡口也有吊橋,可以方便他在兩岸來往,也好及時掌握瀛水兩岸的一切消息。
沒想到,剛到這裡,就趕上了這樣一個場面,子龍沒有對那些家丁和劉豐下死手,若是放在以前,三兩拳打死又何妨?
可是,子龍已經厭倦了殺戮,不想雙手再染鮮血了。
所以,將那幫看起來就讓人討厭的傢伙晾在了一邊,只是動手救治這被倔驢踐踏到奄奄一息的孩子。
沒想到,竟然讓劉家灣的人們當做了活神仙,天地良心,子龍只是在路上閒來無事,看了幾頁陶弘景留下的醫書而已。
又恰巧這孩子的傷情,正是子龍能夠施救的那種,這才因緣際會救了他,所以子龍聽到衆人的求醫,只能儘量解釋,並且介紹下自己,讓大家不要對自己抱太大希望。
他有多少斤兩,他自己還不清楚?
可惜人們哪會輕信?聽了子龍的話,人們卻以爲子龍是初到劉家灣,尚無落腳之地,沒辦法,說的重點和聽的重點有些出離了。
“先生,來我家吧,雖然寒舍簡陋,但是我必竭盡心力,一盡地主之誼。”
“高人,還是來我家吧,但凡我家有一口肉吃,絕不會讓您喝湯的!”
“活神仙啊,您還是來我家吧,雖然我家不如劉家家大業大,可是就算傾盡家財,我也願意讓活神仙駐足幾日,絕對把您當神仙樣供着。”
……
村民們的表態,讓子龍實在有點兒覺得超標,這些人竟然將自己的實話當成了客氣,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鄉親們,我的確是機緣湊巧才救得……”子龍還要解釋。
“都給我邊兒去,我劉家還沒發話,你們湊什麼熱鬧,該滾滾!”劉豐不滿意了。
劉豐其實也很詫異子龍的回春妙手,而且相當有些心思結交一下,因爲他家一個最大的問題,還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解救之法。
前面說過了,劉家幾代以來都是一脈單傳,如今劉豐已經過了婚配的年紀,卻並無一兒半女,着實讓人着急。
要知道,劉豐可是個紈絝子弟,十五歲第一次婚配,到如今二十郎當歲兒,都過去五六年了,強娶得、霸佔的、買來的、你情我願的……
算起來,劉豐現在可是已經有了六房妻妾的人了,可惜,無論他多麼努力,這六個婆娘的肚皮,卻沒有半點兒動靜,劉豐也很無奈。
可是更着急的卻是劉毅州,劉毅州在劉豐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有了四個女兒了,嫡出庶出各兩個,這劉豐實在是有點兒不爭氣。
“你是個大夫嗎?來我家吧,吃喝管夠,金銀隨你取用,額,你只要調養好我老爹的身子就好,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做,也不能做!”劉豐說道。
其實他是不希望自己太丟臉,這劉家灣誰不知道劉豐娶妻已經五年,卻並無子嗣,可劉豐偏偏從不許人提起此事,諱莫如深,掩耳盜鈴的事兒,做得相當投入。
聽了劉豐的話,子龍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個傢伙實在是有點兒……討厭至極,其他的都好說,可最後這要求他除了調養他老爹的身體,什麼都不能做,這也太霸道了。
遑論子龍其實也並沒有多高深的醫術,就算有,子龍也不會變成他劉家獨佔的私人醫生,就算私人醫生,還可以給別人看看病呢!
“這位公子,你的要求我可以答應,不過,是不是先將這母子兩個的事情給解決一下啊?”子龍不置可否,看了看那對苦命的母子,還是決定插上一腳,劉豐實在是太噁心人了。
“你事兒怎麼這麼多?我是請你回家伺候我老子的,又不是請你伺候全村的人的,你一個小小的大夫,也想狗拿耗子?小心我讓你在劉家灣一天也待不下去。”劉豐撇嘴囂張。
看着劉豐那噁心的嘴臉,子龍十分不感冒,攥緊了拳頭,頗有一手了結了他的衝動,可是拳頭碰到錦囊,他微微顫抖了一下,眼珠一轉,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