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不到半個時辰,遠遠看到土城城門洞開,一行人朝這個方向狂奔而來。
子龍見有人出城,便早已吩咐衆人快些伏下身子,低下頭,裝作很疲憊的樣子,自己則靠在一邊,用頭盔遮住了臉。
帶人出城的正是費連勃,今日的他神清氣爽,但卻依然保持着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出城迎接獲勝歸來的聯盟私兵,都帶着賀蘭氏來,簡直……
然而,其他同行的部落首領們,則一副陰死陽活的樣子,這大熱的天要來迎接這些破私兵,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但是雖然每個人心裡都明白,此時的費連勃不過是受賀蘭蕭擺佈的傀儡,但沒任何人會把這事兒放到面兒上來說。
多少也得給名義上的聯盟首領一點兒面子,既然費連勃執意要表現一下對這些有功將士的褒獎,那說不得也得走一趟了。
只是這幫私兵未免也太不識擡舉,一衆部落首領來迎,竟然半死不活地在地上趴窩不起,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麼?
費連勃卻感覺有一絲異樣,這幫私兵也好,匪寇也罷,都該是經過一番大戰才能達到全殲或者全俘的程度吧,爲何誰的身上都沒見多少血跡呢?
再者,侯莫陳悅他也是知道的,何時有了這個本事,能以如此小的犧牲,端掉了伏牛寨久難攻克的賊巢?
想到這裡,不禁乾咳一聲。
“侯莫陳悅,你可算是立了大功一件啊,費連首領來親自迎接,你們家族也算是榮耀無匹了!”
誰知賀蘭蕭一句話,換來的竟然是陣陣的“嗚嗚恩恩”聲,賀蘭蕭一驚,發現俘虜羣裡站起來一人,衣冠不整,竟然只穿了褻衣,蓬頭垢面,唯有身材還算有些眼熟。
一絲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賀蘭先生別來無恙啊!”
賀蘭蕭聽到了一個悶聲悶氣的聲音,扭頭四下看了看,並未發現任何異樣,不由喝到:“誰?藏頭縮尾的算什麼好漢,出來說話!”
然後子龍就真的起身了,不過隨着他一起站起身來的,是整個隊伍,整齊劃一的程度,堪比久經訓練朝廷的正規軍。
賀蘭蕭等一干人等,被這忽然發生的變化嚇了一跳,當然費連勃例外。
他們今天可是來迎接自己的私兵的,哪會有什麼防備,最多帶了些隨身的奴僕,但居然女奴居多,能有什麼抵抗能力?
見一干陌生的面孔忽然出現在眼前,努力尋找了半天,愣是沒看到自家子弟帶領的私兵,頓時一片譁然。
“我家孩子呢?”
所有人異口同聲地朝着那個背對着他們的首領模樣之人問道,這該是侯莫陳悅吧?
然而,這真的不是,這是獨孤子龍。
子龍回過身來,所有人都陷入了迷惑,這人究竟是誰?
只有兩人表情卻迥然不同,一個是費連勃,得意洋洋,笑意綿綿。另一個則是賀蘭蕭,說震驚已經不足以形容了。
那該是一種頓悟夾雜着些許驚怒,或許還有點出乎意料,更有些自責。
爲什麼竟然是他?爲什麼自己會忘記了這個變數?怪不得兩日不見人影,難道竟是聯合了匪寇,將聯盟的私兵一鍋端了嗎?爲什麼當初沒早些認清他的真面目?
再仔細看了衆被俘的私兵,一個個全都蓬頭垢面,唯有一人尚面容可辨,冠甲齊整。
賀蘭蕭看見那人,胸中氣血翻涌,一口老血噴了出來,竟就倒地不起了,倒下後,還呆望蒼天,喃喃道:“天亡我也啊,天亡我也!”
要說賀蘭蕭心胸狹隘,其實真不至於因爲子龍的意外入局而氣成這樣,但悲催的是,當他回頭時,看到了費連勃那張陰謀得逞的可惡嘴臉,再想想私兵俘虜中那鶴立雞羣之人。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原來費連勃竟然一直在和自己裝傻,本以爲勝券在握的局面,竟然因爲一時疏忽,毀在了子龍一個不起眼的少年手中。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費連勃沒有失言,在子龍將一衆私兵及各部落首領押解回城後,費連大首領很乾脆地在一封奏報上蓋上了自己的印信。
奏報呈報給朝廷後,子龍就是屠孤山伏牛嶺的正式主人了,這不過是走個過場,子龍現在就可以帶人回去開始自己封地的建設了。
而伏牛寨一干人等則正式得到了部落聯盟的****,從此洗白,再不是被朝廷通緝的賊寇了。
至於那些繳獲的物質,以及被伏牛寨留下的奴隸,費連勃連問都沒問一句,對他來說,這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是眼前這些部落首領,費連勃竟然意外地聽取了子龍的建議,並沒有追究之前這些首領們的陽奉陰違。
只是將各家子弟最有希望的繼承人,留在了身邊,美其名曰照顧,至於實,誰都懂得。
賀蘭蕭被氣到吐血,幸而古語云好人不長命,賀蘭蕭果然是長命百歲的面相,竟然挺過了這一關。
費連勃很仁慈,並沒有要了賀蘭蕭的命,只是將他全家廢爲奴隸,至於賀蘭氏,費連勃非常慷慨地送給了子龍。
子龍其實根本就不想要,但是在牛氏兄弟的各種暗示下,子龍還是收了下來,他的目的很單純,就是讓身邊有個能照顧飲食起居的人而已。
在推卻了費連勃的苦苦挽留後,子龍終於踏上了回伏牛寨的路。
回到伏牛寨,哦不,現在該改叫伏牛嶺了。
一衆老小簡直就是夾道歡迎,牛一郎則直接將子龍推到了主位上,看着和自己一起經歷了鉅變的兄弟們,子龍感覺自己忽然好像有了家。
而他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爲這個家庭的明天,做好最大能力的籌劃。
牛氏兄弟着急了原本伏牛寨的老少兄弟們,聚在伏牛寨議事廳外的廣場上,將子龍推到衆人視線聚焦,臨時搭建的高臺上。
子龍看了看忽然多起來的人們,纔想起,自己又多了兩百奴隸弟兄,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大家以後再不用藏頭縮尾的生活了!”
原本伏牛寨的寨衆,聽了這話忽然吶喊出聲,有些人甚至開心的抱住了身邊的人跳起舞來,還有人唱起了草原上的歌,喧騰一片。
但那兩百奴隸兄弟們,卻仍眼巴巴看着子龍,始終沒能高興起來,甚至還有些緊張,長期的被人奴役,做牛做馬,讓他們甚至以時不到此時已經沒人能強迫他們什麼了。
子龍更是打定了這個主意,看了看緊張兮兮的奴隸們,子龍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繼續說道:“我決定伏牛寨改名爲伏牛村,大家以後都是這個村的村民!”
說到這裡,擡手一指,繞着整個伏牛嶺劃了一道弧線,緩緩補充道:“這個範圍內的所有土地,我會根據每家的人口數量進行平均分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土地。”
奴隸們聽子龍說了半天,都沒有提到他們,早已有些意興闌珊,奴隸是不能有土地的,子龍當初勸他們留下是說的好聽,可是誰敢輕信呢?
他們的神色,一絲部落的被子龍看在眼裡,子龍忽然一笑,指着那幫意志消沉的奴隸們說道:“這是咱們伏牛村的新成員,大家歡迎!”
奴隸們本來已經低垂着頭,不肯再聽下去了,因爲他們怕自己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被子龍和伏牛村村民們的開心所擊碎。
正這時,忽聽身邊爆發出來的歡呼聲,不由擡起頭來,偷眼去瞧,子龍所指的方向,正是自己這邊,他真的兌現了曾經許下的諾言了麼?
一時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奴隸們仍然說不出一句話來,在伏牛村村民的歡呼聲中,越發顯得侷促。
不知是誰試着喊出了第一聲,跟着一個又一個的奴隸們,發現自己真的是這歡呼聲中的主角,是已經被人接納的一員,是解除了奴隸身份的平民了!
歡呼聲帶來了又一波高朝,甚至有些人已經被這歡喜弄得失去了自我剋制,衝到了高臺上,將子龍高高拋棄接住,再拋起,再接住……
誰都沒有想到,被扣上了賊寇與奴隸名頭的自己,能夠有這樣忽如其來的出頭之日,在經過了初期的不適應後,奴隸們也加入了狂歡的隊伍。
牛一郎和牛二郎也沾了子龍的光,痛痛快快地玩兒了一把空中飛人,這是在以前做伏牛寨大當家二當家時,也很少見的待遇。
終於,狂歡還是告一段落,雖然伏牛寨原本有自己的住所,奴隸們也有帳篷可以遮風擋雨。
但是現在所有人都要在這裡重新開始了,房屋一時還是供不應求,而且,新生的伏牛村村民們,一致決定,要爲子龍蓋出伏牛村最好的宅院。
而子龍則並不認可這樣的決定,但是幾次三番推託,仍然難以改變衆村民的心,只好任他們去了。
在村民們當中選出了幾個領頭的,子龍交代了他作爲伏牛嶺正片封地所有者的第一個命令——開荒!
“現在的地方也夠用了,開荒做什麼?”大多數人都有這個疑惑。
子龍不得不給他們解釋道:“雖然放牧可以逐水草而居,但畢竟漂泊不定,所以我決定開荒種些米粟,讓大家安定下來。”
話音剛落,卻聽一聲冷哼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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