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修知道「精靈」是因爲什麼原因而誕生的,但是那是在另一條世界線,那個說法不一定就適用於當前的這個世界的精靈起源。
畢竟就連歐亞大空災都不存在於歷史上,而顯現裝置技術似乎也是出於“讓普通人類士兵也能夠擁有對抗惡靈的能力”的基準點出發,從而被開發研究出來的。
也許在某些細節方面會有所雷同,但是也必然存在着偏差與修正的軌跡。
然而只有穆修自己才知道這樣的事情,其他人都不明白世界的再構成導致的時空輪迴、世界重置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那簡直就是“重啓”宇宙。
就像是任何人都不會懷疑自己過去的人生經歷,甚至是國家的歷史乃至於生命的進化歷程是被改變過的那樣,這根本就沒有辦法證明。
世界線既然有新舊之分,那麼就代表其中必然存在着差異,是完全不同的兩條世界線了。
而且因爲在時間軸上只是屬於平行的支流,它們之間沒有先後之分,自然也就沒有主次之別,不能夠說哪一條世界線纔是正統的,另一條世界線就是錯誤的。
但是,雖然世界本身沒有主觀傾向,然而生命體的存在卻有着記憶情感。
作爲超出人之限度、能夠在時空逆轉之中保持自我的怪物,可以清晰的分辨出第一週目與第二週目的輪迴本質的穆修,他本身的記憶有着先後之分。
因此在他看來,「精靈」的起源或者說存在之因有兩個。
一個是自己知道的,真正的起源。
一個是自己不知道的,但是在當前的世界卻絕對成立的、被修改了的事實。
所以說對於時崎狂三的問題,他的確是知道的,但是也可以說是不知道的。而且根本就沒有判斷對錯的基準,因此穆修纔會選擇避而不談,畢竟時崎狂三並沒有能夠保持絕對的自我。
當然不是說,這就代表時崎狂三已經不是時崎狂三了,對於所謂的「忒修斯之船」的悖論,穆修早就已經有了結論。
只要存在還是那個存在,那麼認知與記憶不會真正的改變本質,涉及到存在之因的起源也不會輕易地被替換扭曲。
就像是穆修自己這樣,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他將自身的存在形式改變了一次,別說是細胞,甚至就連過去的任意一個組成身體的分子原子都不再存在,而且他過去的記憶與人格都是被直接製造出來的……
還有比這更加特出的例子嗎?
但是結論同樣很簡單,穆修不會因爲記憶什麼的出現問題,就進而懷疑自身的整個存在的意義以及價值,因爲那種智能只不過是二流的。
時崎狂三同樣如此,她這個存在本身沒有變化,只是世界的再構成、時空的重置,產生的是凌駕於一切的方向上的修正力。
就像是無論多麼動盪,最終也必然會恢復平靜的水面一般,那種無形的力量會將一切不允許的異常都修正到正常的程度。
沒有心靈之光那種不可思議的奇蹟,時崎狂三沒有能夠在重置世界的現象之中保持絕對的自我,所以被影響到了而已……整件事就是這麼簡單的性質,並不出奇。
而且,這是可以改變的。
在原來的命運軌跡之中,這個時之精靈被始源精靈祟宮澪欺騙利用,並且還被刪除了記憶,但是卻在後來通過“十之彈”的技能恢復記憶,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經歷以及被澪欺騙的事實。
所以她才決意要改變過去,不論用什麼代價。
而還有一個例子,就是鳶一折紙——
原劇情之中,她在新世界線之中的表現,無疑就是很好的一個明證。
那說明了只要是曾經存在過的記錄,就算是被改寫了,備份也不會直接消失。新的紀錄只是屏蔽了舊的記錄,只要滿足條件的話那麼人就能夠回想起來。
不但是鳶一折紙的例子,就連很多特殊的能力或者道具,譬如說可以追憶到前世什麼的效果,也多數是建立在這個基本法則上的。
只可惜……
有機會只是有機會,就像是任何人買彩票都有可能中大獎一樣,但是也有無數人一生中從來沒有中過大獎,概率不能夠說明什麼,尤其是當這概率本身還很渺茫的時候。
也許,就在明天的這個時候,時崎狂三就突然間恢復了在那個世界的記憶,想起來了一切。
也或許,她永遠都沒有那個可能了。
……
……
“尋求庇護嗎?看樣子,就算精靈不是人類公敵也好,但是每個世界的官方尿性都是同樣的……”
在又一次響徹校園的鈴聲之中,穆修走進了鐘樓底層停靠着的電梯間裡面,看着電梯門在自己眼前緩緩合上,他腦海裡卻在不斷的思索着剛纔和精靈少女的交談。
整整一節課的時間,足夠他將這個世界的新的資料片背景摸索清楚了。
這個世界存在着表面上看似正常的人類社會,和一個存在於暗處的非常識世界——一般來說,後者統稱爲心靈業界。
地球上並不只有人類,還有科學不承認的物種存在,而其中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惡靈,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特別的生命體。
毫無疑問的是,現在精靈就是後者之中的一員,而且還是與人類極度相似、有着智慧的生命體。
但是,就像是人類中的退魔師之類的人那樣,同爲人類卻掌握了特殊能力的羣體,都會被政府忌憚。國家機器一方面在藉助他們的力量,一方面卻不願意給他們留出對等的位置。
本質上同爲人類,都被這樣排擠。
那麼作爲只有外表相似、但是生命形式已經完全不同的精靈,又怎麼有理由要求各國政府與統治階層真正善待她們呢?
不當人看纔是正常的,要知道心靈業界的退魔師每年那麼高的傷亡率,可絕對不僅僅是因爲內部對抗或者是因爲除靈退魔的原因。
更多的是那些退魔師莫名其妙的就在不知什麼時候,不知什麼地方消失了,然後成爲了某個國家秘密實驗室裡面的某份樣本和實驗記錄。
所以,目前基本上各國政府還是那個尿性,都是發現了精靈的存在就會直接嘗試捕捉研究,儘管暫時還是在使用比較壓制、平和的那種手段——
如果不是因爲精靈的數量稀少,難以確定,而且做得太過火的話會徹底引發人類與超凡世界的衝突的話,估計他們下手會更加狠。
心靈業界的退魔師們雖然也是人類,但是很多時候也是被當作怪物來看待的。畢竟大家都只能夠從自己的陣營出發,而不是幫助對面滅絕自己的羣體,如此一來矛盾摩擦就出現了。
因此,心靈業界的那羣人天然就與精靈是同一陣營的,而時崎狂三前來白皇這裡,也是他們的安排。
因爲穆修雖然嚴格來說不是心靈業界的人士,但絕對是全世界最兇殘的非人存在,如果說有什麼地方可以成爲真正的庇護所的話,無疑就是他所在的地方了。
在雙方不打算正面撕破臉皮的情況下,這應該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人心的貪慾就像是山上的石頭,一旦滾下來就再也停不住了,唯一可靠的方法就是讓石頭從一開始就位於山腳下。
否則的話,按照這樣的趨勢,精靈遲早還是會被逼到人類公敵的對立面上去的,同樣的大概還有着心靈業界的人士。
“總覺得這好像是正式劇情展開之前的前兆那樣,難道說這是這個世界的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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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修忍不住嘀咕着,然後走出了電梯,走進了學生會的大廳裡面。
對於心靈業界與各國政府之間的矛盾,他一直都是早有耳聞,但是卻從來不摻和其中,但是現在對方現在想要拉自己下水,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就是了。
畢竟矛盾不會因爲忽略就消失,而他的確就是這個世界的超凡者之中最強大顯眼的一員,這本身就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不維護自身的利益和立場,難道是要反過來幫助天然就敵視自己的對立面的陣營嗎?
再加上考慮到某些特別的因素,所以他默認了這個事實。
只不過,考慮到接下來有可能到來的麻煩,他覺得也許還是需要做一些什麼,讓某些人好好的清醒一下才行。同樣的,本來他打算直接在這段時間裡抽空去解決殺生石以及惡靈的問題的……
現在看來,也不需要了,那些傢伙都是閒出來的啊!
最好的辦法還是給心靈業界和人類社會樹立一個共同的敵人,還是那種特別麻煩步步緊逼窮兇極惡的公敵,只有雙方都忙到停不下來,纔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搞小動作。
至於這個過程本身的兇險反而就算不得什麼了,總好過互相內訌導致的傷亡以及不斷激化、深化的矛盾衝突仇恨摩擦什麼的吧。
……
……
“中午好啊,莉莉西亞同學……怎麼,就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嗎?”
學生會大廳之中,有些空蕩蕩的感覺,桂雛菊和春風千櫻也不知道去哪裡了。穆修剛剛走進大廳,看見的就是金色長髮如同綢緞般垂下,腦後扎着個大大的蝴蝶結的少女。
大廳之中只有藤堂莉莉西亞自己一個人。
穆修對她爲什麼在這裡也不驚訝,畢竟這是之前就已經說好了的預備役成員之一,只不過讓他奇怪的是,對方背對着自己,居然在一反常態的利用大廳中的多媒體設備正在打遊戲。
看了一眼屏幕上投影出來的畫面,還是穆修很熟悉的某個作品。
——嗯,波蘭蠢驢的《昆特牌3:狂賭》。
藤堂莉莉西亞同學現在就是在遊戲中打昆特牌,這也的確是有夠無聊的了。
“你以爲我想這樣的嗎?”
金髮少女的眉頭跳了一下,然後她放下手柄在沙發上轉過頭來,白皙的額頭上似乎出現了青筋。
“不是你們一開始說的嗎,加入學生會就不能夠寫新聞,否則的話會被直接否決……這麼殘忍的剝奪了我的愛好,搞得我現在連個打發時間的選擇都沒有了。”
“等等,莉莉西亞同學,我記得當初不是說不能夠讓你寫新聞的吧?只是規定你不能夠在校報上發表的信息造謠而已。”
穆修皺了皺眉頭,他記得當時的細節不是這樣規定的啊,難道說這方面也被修正力影響到了?
“這不就是一樣的嗎,不能夠造謠的話寫新聞還有什麼意思?”藤堂莉莉西亞雙臂環在胸部,以理所當然的表情這麼說道。
“……”
“……”
“那個,你不覺得你這樣的發言對你的人生很失禮嗎?這已經人間失格了啊!”穆修剛剛從禮貌性一般的給少女也倒了一杯茶,現在卻只能夠強忍着將杯子扔到對方臉上去的衝動。
“我的人生,是由無數獵奇組合而來的!”
“所以奇蹟就被你拋棄了嗎?不要用這麼自豪的語氣說這種對你的人生失禮的話啊!”
“……日語好難~句子太長就完全聽不懂了~”
“我認爲與你相比,我纔是外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