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隨着國主大人一次又一次的調整自己的呼吸節奏,她身上的氣息竟然真的開始緩慢的收斂了起來。儘管那種速度非常的慢,不像是自己那樣,只要進入狀態準備幾秒鐘,馬上就能夠化身木頭人。
可是這種變化的確是實打實的,並不是什麼錯覺。
至少在他的見聞色霸氣的感應之中,少女身上的氣息強度對比十幾秒之前,已經下降了好幾個百分點了。雖然接下來似乎就又開始不太穩定,下降的幅度也變得更加的緩慢了起來,然而卻足夠說明很多事情了。
等等,難不成眼前的少女就算是沒有解放生命禁區,也有着前所未有的掌握能力的天賦?
這下子,少年收斂笑容,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國主大人。
“唔——!!”
今川義元正在努力的想要讓這種刻意的呼吸法取代自己原來的呼吸節奏,然而卻突然看見穆修微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那種別有意味的目光頓時讓她心中一陣悸動,或者應該說一陣慌亂。
如此一來,剛剛纔調整好的呼吸節奏立馬就被打亂了,她聲厲內荏的低聲嬌喝道,同時下意識的往身旁挪了挪,一副警惕色狼的模樣,但是她自己卻不肯放開抓住穆修的手掌。
“無、無理之極……你想幹嘛?!”
“……”
“……”
“我這個時候就算是說「想」,估計你也不能夠理解到底是什麼意思吧?”
穆修似乎很是不以爲然的咂了咂嘴,然後輕輕轉過頭去。他剛剛突然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只是一時間還不是太過清晰,現在需要抓緊時間理一下。
果不其然的,國主大人滿臉的疑惑之色,完全聽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語言幽默是文字的遊戲,可以說得上是一種藝術,“諧音誤解”、“預期違背”和“同文異讀”都纔是其中的內涵本質,然而本身的語言語種都不相同,文化背景也不相同的人,互相之間就很難理解了。
更何況,穆修本身並不是什麼語言天才,也沒有兌換過其他國家地區的特殊語種能力掌握的強化。他現在的多語言文字的讀寫通曉能力,其實都是體內的「主神」光球帶來的,別人說的什麼話他都能夠很好的理解,同樣的他說出去的話也被「主神」翻譯過了,讓別人也能夠理解。
但是從頭到尾都好,其實國主大人說的都是日語,可是在穆修的腦海裡卻有一種中文在迴盪的感覺。而他一直都是在說中文,可是國主大人卻也沒有什麼不能夠聽明白的感覺,最重要的就是兩人都感覺很自然,察覺不到其中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只是,就如同現在的情況這樣……
「主神」的翻譯只負責讓人聽明白表面上的意思,看明白字面上的意思,卻不會讓你連帶着其中的不能夠理解的內涵也一併解讀出來的。
舉個例子來說,就好像是說尾張和三河的國境之間,或者更加準確的說就是織田信奈出生的愛知縣,那裡有座城市名字叫做“犬山”。——可是穆修要是說那裡是“汪峰”的話,想來國主大人也同樣只能夠聽明白字面上的意思,卻絕對不會理解到槽點在什麼地方。
……
……
“等、等等!他們已經接近了……”
黑長直少女蹙着眉頭思考了好一會兒,還是不得其解,但是無意識的往前方匆忙一瞥,她的瞳孔卻猛地收縮了一下。緊接着她就顫抖着語調,低聲的對着穆修說道。
“我們還不走嗎?”
這個時候少年也回過神來了,慢條斯理的一根一根的掰開了國主大人抓住自己手臂的白嫩手指,幽幽的說道:“我知道啊,不就是要等他們靠近纔好動手嗎?不過你別抓住我啊,我拖着你可解決不了這麼多人——”
“動手?不是繞過去嗎?”今川義元瞪大了眼睛,分貝下意識的就要提高起來,幸虧及時醒悟才壓低了聲音。
“繞過去?怎麼可能,只能夠無聲無息的解決這些傢伙,不斷地從防備薄弱的地方下山去啊……這裡根本就沒有路,不是密林就是陡崖的,我帶着你可飛不下去。”穆修理所當然的這麼說道。
我拖着你可解決不了這麼多人……
我帶着你可飛不下去……
國主大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肩頭微微一顫,她低下頭用一種聽不清具體情緒的語氣說道:“但是、但是,既然是要動手的話,那麼爲什麼刻意要挑這裡?這些傢伙使用的都是火器,還不如從其他地方突破過去更加安全一點兒……”
“等等,我記得國主大人你之前還說那些玩意兒是玩具的吧?”
穆修卻不正面回答問題,反而是饒有興致的問道,但是他的眼睛卻一直在注意着已經來到了前方几十米距離的敵人,身體的肌肉、神經等,也開始繃緊了起來。
不過今川義元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低着頭沒有注意到。
她似乎抱着某種莫名的情緒,咬着下脣說道:“哼,南蠻的火器……那些東西我的確一直覺得它們是玩具啊,因爲在戰場上根本就沒有時間讓你用這種東西,但是我也知道,血肉之軀是不可能去擋那東西的啊!”
沒錯,就算是玩具,國主大人也不願意有人真的用那火器對自己試射一發。
“沒錯啊,根本就沒有時間——這就是重點。”
穆修點點頭,很是讚賞的說道:“要不是他們主要使用火繩槍的話,我纔不會選擇從這裡突破呢,畢竟一般人拿着竹槍就能夠刺過來,或者一拔刀就能夠砍過來,第一時間不能夠解決掉的話就會麻煩得很……”
“……你……你什麼意思?”今川義元奇怪的擡起頭來,她已經聽出來了,對方並不是想要拋下她就跑,是自己誤會了。但是現在她卻反而更加困惑了,總覺得事情哪裡不對勁的樣子。
“呵,你覺得,從第一根火繩燃燒到擊發的時間,需要多久?這裡一共只有十三個人,我解決起來又需要多久——?”
這句話落下來的時候,黑長直少女纔剛剛擡起頭來,陡然迎面而來的強烈風壓讓她下意識的眯了一下眼睛。等到仔細再看的時候,那個人卻已經不在她的眼前了,四周的草木枝條還在來回的晃盪。
下一刻,心中猛然產生了巨大的恐慌感,國主大人下意識的扭頭看過去。
“……!!”
然後就看到了幾十米開外,昏暗的環境之中,兩顆伴隨着血壓高高飛起的人頭。以及穆修整個身體的衝勢沒有停下,只是閃電般的揮刀橫斬,乾淨利落的又劈殺了兩個人的場面。
然後那個少年也只是稍微凝滯了一下,緊接着在幾乎不可能做出任何反應的時間裡,順勢收刀入鞘,動作快到了出現了成像的殘影的程度。
“砰”的一聲悶響。
這是他狠狠地蹬了一下地面,踢出一個大坑的同時藉助那種巨大的力道的反作用力,一個極其尖銳的轉折反身,然後鬼魅一般的猱身突襲而上——他竟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迅速和出其不意,在高速移動的情況下利用慣性和反震力進行轉身變向!
伴隨着空氣被切割開來的銳利斬風聲,那神速的拔刀攻擊製造出來的霸道而耀眼的斬擊線,居然硬生生地再次斬殺兩人!
隨後穆修在這接連攻擊的間隙之中,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收劍,轉身,旋臂!
呼嘯的風聲一閃而過,距離最遠的最外側的一個足輕士兵的臉上,依然保持着足夠的驚愕。他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下意識伸手捂住喉嚨那裡的那個鮮血不斷冒出來的大洞,絕望的發出“嗬嗬”的聲音就倒了下去,不斷的痙攣抽搐,瘋狂的做着最後的掙扎。
而這個時候,最先飛起來的那兩顆大好頭顱依然還沒有來得及下落。
因爲這一連串的殺戮,一連串的死亡,發生得太快太快了,任何人都來不及反應過來。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之內,就已經有七個人被斬殺,甚至於因爲那恐怖的、接連在空中變向、消失又出現的奪命刀光太快太利的緣故,他們的身體和大腦根本就來不及意識到死亡的降臨。
不過穆修也不打算讓他們意識到,他剛剛纔將手中的長刀閃電般的投擲了出去,幹翻了距離最遙遠的那個麻煩目標,緊接着幾乎就是同一瞬間,另一隻手已經又將一把刀刃拔了出來。
最後的六人也是比較靠近,他們愕然失神了足足一秒多鐘的時間,才下意識的張開了嘴巴,似乎是想要叫喊出聲。而人在最危急的時候,不是被嚇到了動彈不得,就是根本就來不及仔細思考,只會用手中的武器進行抵抗。
——就好似是第一次上戰場的人,不是被嚇傻了就是隻懂得瘋狂的扣動扳機,打空子彈了也不知道換上去一樣。
所以明明他們的腰間也有着打刀,結果卻有四個人都是下意識的立刻舉起了手中的火繩槍,顫顫抖抖的想要點燃火繩,完全不顧得只要扔掉槍管,直接拔刀纔是最快最正確的應對。至於剩下來的兩個人卻是已經嚇得面色如土,舌頭都僵住了,什麼都沒有做。
而不等任何一個人成功的平舉起火繩槍,有意識的對準穆修並且點燃火繩;也不等任何一個人的嘴巴張到最大,讓喉嚨裡的氣流衝出來。
穆修就已經踏着彷彿縮地成寸的步伐,手中的宗三左文字直接帶起了一道不可忽視的鋒利寒芒,砍下了第一個倒黴鬼的項上首級!
那道刀芒緊接着又是接連幾次變向,幾乎在同一秒鐘之內,在空氣之中劃出了閃電般的攻擊軌跡,砍下來了另外五個人的頭顱!
“……”
這個時候,國主大人眨了眨眼睛,方纔如夢初醒的察覺到自己的宗三左文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拿走了。
“好強……”她的身體也壓抑不住的微微顫抖,然而卻不是因爲恐懼害怕,而是一種興奮。這纔過去多久的時間,根本就不夠人兩次眨眼的吧?可是足足十三個麻煩的火槍兵,就一聲不吭的被幹掉了,什麼大的動靜聲響都來不及發出來。
甩了甩手,穆修回味着剛剛那種刀鋒入肉的摩擦與手感,以及爽快到了極致的殺戮,頓時忍不住感覺到有種莫名的歡快感。不過他卻只是咧了咧嘴,不但不敢多想,還連忙壓抑住了自己在這方面的發散思維。
他向着遠處的那個依然還在不斷地掙扎、沒有斷氣的倒黴鬼的方向走過去,想要將長谷部國重拿回來。
而在他的身後,“啪嗒”兩聲,卻是最早之前高高飛起的兩顆腦袋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