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很擔心布蘭,她知道布蘭又要面對無法掌控的事情了。一個人,甚至連坐騎都沒有。布蘭看似無所謂的態度下,其實一直小心翼翼。每當有危險時就會擋在前面,然後擺出一副,你們就是羣累贅的樣子。
沒人願意成爲累贅,所以時間久了,能夠呆在他身邊的人也就越來越少。
他拒絕了自己的陪同,理由很正當。城中的人員越來越複雜,需要有人坐鎮,需要有人在關鍵時刻能夠指揮得動花花和古樹。
花花這個享受寂寞的生靈,終於接受了她。偶爾會降尊紆貴跑到她的懷中臥上一會。古樹對她的態度也與衆不同,至少不會掄着大錘對她恐嚇。
布蘭的實力越來越強,好像再也不需要她了。有人想要頂替她,但是沒有成功。布蘭需要有人陪伴着他,需要有人聽他傾述。而她也一樣,需要有人陪伴,需要有人傾述。
人們沒有看明白:強大與否,不是他們站在一起的原因。在布蘭還弱小時,他們就在一起了。這是命中註定的事情,無法改變。
沒人願意與那時的布蘭建立關係,哪怕僅是臨時性的教導。她不屬於城堡,也不屬於西境。所以,她雖然知道布蘭,但是卻不瞭解他。
在許多人眼裡她更像一個野孩子。父母死在西境,甚至連屍骨都沒有找回。一次簡單的例行報復,一次簡單的意外,有人戰死,有人逃回。
族中不會缺少她的衣食,但也僅是衣食罷了。她終究少了,少了其他孩子所擁有的許多東西。
她的運氣一直不錯,所以身邊的小夥伴們就顯得有些倒黴。事情就是這樣,如果身邊倒黴的總是別人,那麼倒黴的爲什麼不是你呢?要麼幸運在眷顧着你,要麼是你給別人帶來了黴運。
誰知道呢?
身邊的夥伴漸漸減少,但她的運氣真得不錯。她偷偷溜出了家,跑到了野外,然後遇到了自己的夥伴——兩隻野生的年青白狼。
她的天賦不錯,至少那時是這樣認爲的,否則又怎麼可能被送到城堡,並接受訓練。試練前夫人找上了她,希望她成爲布蘭的侍從。
布蘭,進入城堡沒多久就知道了他。城堡中無法忽視的存在,因爲那時的他,每天站在城堡門口彰顯着自己的存在。
她曾經同情、可憐過他,但這種情緒很快就消失了。至少他有家人,有個姐姐偶爾還會牽起他的手,而她呢?
她帶着自己的白狼夥伴完成了試練,但卻沒什麼值得高興的,因爲她又變成了孤身一人。她的運氣一直不錯,不是麼?
生死與共,她能聽出那時布蘭的言不由衷,但她還是應和了誓言……
她遵循了自己的誓言,隨之布蘭也開始遵循。從那之後,她和布蘭的運氣就一直不錯。也許她一直都能夠帶來幸運,僅是缺少那個和她生死與共的人……
無論保護,還是被保護,對她和布蘭來說都是一種享受。她和布蘭需要的,僅是彼此呆在一起時的溫暖。
外人是不會懂的,所以他們永遠也無法站到布蘭的身邊。
……
學者們很守信,也很有效率。在被布蘭趕出來後,立刻馬不停蹄的開始修建協議中的,用於警戒防守砂岩城方向的小型要塞。
布蘭穿過忙碌的工地,沒有理會匆匆趕來的學者,徑直奔往砂岩城而去。這讓學者們面面相覷,很快一隻夜梟飛起,將布蘭的消息帶去了前方。
這段時間,學者們做了許多工作。例如、一些巫師被派了過來,對這裡的環境進行觀察、記錄;出於私心阻止外人靠近,成功遏制了亡靈數量的增加。但他們的研究仍舊處在困境中,找不到任何方向。
得到消息的喬納守候在砂岩城前。布蘭的出現,讓他們警惕之餘,也充滿了期待。也許是布蘭有了新的發現,所以纔會急匆匆的趕往砂岩城。或許通過試探,從他的隻言片語中能夠獲得一些提示。
面對永生的誘惑,學者們失去了往日的沉穩,顯得急功近利。他們正在緩慢的發生着變化。他們的身上,已經很難再感受到學者特有的氣息。
浮躁,這是布蘭接近他們時的感受。
布蘭不喜歡學者,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們身上有種難言的沉靜氣質,讓人感覺可靠、安寧。但是眼前這些算是什麼呢?
才僅僅數月時間,就從喬納的身上看到了頹廢、看到了瘋狂,猶如面對一個瘋子。似乎想要攔住布蘭的去路,但是出於對危險的直覺,讓他及時調整了動作,變成緊緊跟隨在布蘭身側,然後直截了當的說道:“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效勞的?”
布蘭自顧自的走着,沒有言語,帶着這個已經瘋狂的人進入了砂岩城。
砂岩城還是老樣子,缺少了人煙,整個城市顯得空闊而寂寥。雜草從廢墟中頑強的伸出了頭,只是與外面不同,帶着病態的枯萎感覺。
沒有鳥雀,沒有蛇鼠,僅有一些或是虛幻、或是凝實的身影在這裡忙碌着,亦如他們生前。
喬納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陷入了險境,仍然無禮的喋喋不休,直到面蘭站住了腳步,直到耳邊有低語聲傳來,“就到這裡吧。”
似乎生命的最後時刻真的可以暴發出某種力量,喬納清醒了!
學者的某種氣質又回到了身上,環顧一圈後不禁露出了一絲苦笑。
亡者們安靜的圍住了這裡。一個雕像聳立着,上面一行清晰的文字:“願亡者獲得永遠的安寧,死靈的締造者——巫師布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