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北地的冰雪開始溶化,看着泥濘的道路,布蘭實在鼓不起勇氣走出家門,只得在莊園中游蕩,順便開始裝飾莊園內的臺階、護欄。
他在莊園的二層,正對着大門的方向立了個雕像。以丹妮爲範本,一隻隼落在雕像高舉的手臂中,如果忽略雕像的高度,紋絲不動的狀態,第一眼看時都會認爲她是活的。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這種風格,雕像太過精細,每一絲頭髮、每一個褶皺,缺少了北地特有的粗獷風格,但丹妮卻非常滿意,每當她看向雕像時,目光都充盈着滿滿的笑意。
山莊一直在緩慢而堅定的改變着,初時不顯,但現在山莊在城堡的映襯下卻顯得詭異。如同一個彪形大漢,前一刻還在展示着自己的肌肉,但卻在伸手時捏了個蘭花指,並露出了小指上的美甲。
現在的布蘭山莊就是壯漢小指上的那個美甲,漂亮是漂亮,但卻漂亮的不是地方。整個莊園圍牆的牆面、邊沿,都被布蘭弄上許多花紋裝飾、鳥獸圖案,各種各樣的,奇奇怪怪的。牆頭也被弄得高低起伏蜿蜒曲折。丹妮戲稱莊園的圍牆爲嘆息之牆,當布蘭添加這些圖案時,就會嘆息不斷,然後說些奇異的故事。故事總是會這樣開頭“很久,很久以前……”然後黑貓花花就開始習慣性的坐直身體,眯上眼睛。
最初丹妮是不會湊到附近聽布蘭的自言自語,如同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小孩對着玩偶說什麼。在一次布蘭例行的快速在牆面上製作出一隻銜石的小鳥後,準備長篇大論時,一時好奇湊過來的她,聽到了一個精衛填海的故事。從此之後,蹭故事的行爲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着。
隨着莊園逐漸按照布蘭的意願變化成型,公爵夫人開始經常出現在這裡,而被夫人帶在身邊的妹妹,也開始在布蘭的練武場中佔據了一個位置,直到這時布蘭才真正體會到北地女人的彪悍。
布蘭的母親有着北地人特有的高大健壯的身材,雖然已經是多個孩子的母親,但並不臃腫,舉手擡足間有着一種很強的節奏感,動作似緩實快,布蘭知道這是長年不間斷的武技訓練所形成的結果。多年對布蘭的溺愛,讓布蘭很少看到母親嚴厲的一面,在布蘭面前,母親永遠是那副怕碰壞了的小心翼翼。
於是當看到母親在武場中訓練妹妹所展現出的嚴厲,以及那個小蘿莉所表現出的堅強時,都讓布蘭感到了深深的汗顏。
布蘭並沒有掩飾自己的鍛鍊方法,在這裡,布蘭並不會覺得自己曾經知道的,掌握的身體運用方面的技巧會超越這個世界。畢竟這裡世代殺戮不斷,無用的技巧只會有一個下場——死亡。能讓你活下去的東西,自然就是好東西。
母親很快就注意到布蘭的特點,這個孩子極度追求快捷,但卻沒有勇往直前的氣質,所以布蘭身上所體現的就是滑。同時她還注意到,布蘭在追求速度時採用了一種特殊的技巧,那種全身放鬆,爲了速度捨棄了部分力量,然後在近身時又將速度與力量進行了一次巧妙的轉換。真是個不錯而有趣的技巧,母親誇獎到。
但有些技巧很難精熟,在這個需要與人廝殺的世界,用一種不純熟的技藝與人對掄,這是怕自己死得不夠快麼?雖說她不準備讓自己的這個兒子去參加成人儀式,準備將自己的這個兒子很好的保護起來,但如果有機會,適當的親自訓練下自己痛愛的兒子,其實也不錯。於是,愛心氾濫的母親開始順手培養起自己的兒子,並傳授自己的經驗技巧。
女子畢竟是女子,哪怕是北地的女漢子們,在武技方面也偏向陰柔。布蘭自從有了侍從丹妮,就跟隨丹妮一起訓練,現在又有母親的加入,所以布蘭的武技也少了北地男人那種一往直前,以力破巧的氣勢,反而多了許多陰柔的氣質。這種氣質如果僅是繼承於北地女漢子們,也許並不會讓人感覺太明顯,畢竟北地的女人也是胳膊上能跑馬的。他這種氣質更多的是來自於前世的種種,最終與現世混合形成了一種詭異的,異於常人的東西。
雖然註定會成爲北地人中的另類,但是布蘭現在並沒有這種自覺,他依然努力的模仿着母親的動作,不斷的鍛鍊着自己這個幼小的,開始逐漸成型的身體,而且是在北地人身體成長的關鍵時期。我們都知道,習武訓練需要不斷的磨鍊,直到把一些技巧變成一種本能,一種條件反射,一種下意識中的習慣,這種習慣最終會成我們的一部分,如同呼吸,無時無刻。而現在布蘭的範本來自於兩個女士,哪怕是北地的女士,她們依然是女士。同時他的第一個武技陪練小夥伴,是他的妹妹小蘿莉茜芮。
……
最初只是關心兒子,所以常會過來看看,發覺這裡漸漸變的精緻和乾淨。無意中發覺莊園中的狼,在進出莊園時都會十分好笑的在地上蹭蹭爪子,這讓夫人感到有些無語。
然後漸漸的,夫人開始喜歡上了這裡的環境,從偶爾過來一次,到現在常住這裡,每天督促訓練自己的兒女。莊園門口也被她設立了守衛,雖然布蘭堅持不想讓外人進入莊園,猶如守護領地的小獸,呲牙示威了一番,但最終還是妥協了。布蘭堅持二層開始不許外人進入,最終將一層廢置的鐵匠鋪區域改建成了下人們的住宅區。
不知什麼時候起,姐姐帶着她的侍從也混入了莊園,並佔據了一側屋子,宣示了所有權。於是山莊中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也開始不再受布蘭控制。
好在當初建設閣樓時,布蘭就考慮到了這種可能。山莊頂部的二層閣樓看似一個整體,其實是4個相對獨立的閣樓銜接圍成的長方形,在內部形成了一個空間頗大的天井。看似擠進了同一橦樓裡,其實相互間的干擾並不大。真正讓布蘭不爽快的是,這個山莊再也不是他說得算了。但至少某些東西保存了下來,似乎所有住在這裡的人,都變得更加乾淨整潔。
出於一些考量,布蘭將倉庫中的武器等成品搬進了他所在閣樓中最大的一間房子,並加裝了一把大鎖。其實那把鎖只是個樣子貨,用來迷惑一些可能的侵入者,真正鎖門的是門框兩角的暗栓。布蘭一直想象着某人跟鎖較勁的場景,爲了加深誘惑,他在房間的門框上寫了‘藏寶閣’三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