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葉紮根的冰原與外面陰冷的悽風苦雨不同,要比往年溫暖很多。在邊緣地帶,許多本該終年積雪的地方,甚至露出了下面的泥土。一些病殃殃的黃綠相間的野草,也趁機從中鑽出。
作爲寒潮的起點,巨人們在風雲變幻之下瑟瑟發抖,也終於見識到了神明的真正威能。他們應該感謝茜芮的善忘,因爲沒有絲毫怒火和怨氣在這個初生的神明心中積存,所以在天地變色中他們沒有受到太多損傷。
風潮的間歇空隙,巨人們的祈禱聲忽然嘹亮起來,醍醐灌頂般成爲了虔誠的信徒。特別是那些準備頑抗到底的,祈禱時尤爲聲嘶力竭。伴隨着心中的詛咒發誓,懇求神明饒過他們這一遭。
初次風雲過後,許多人開始歌頌神明的仁慈。
這一年,風雲聚匯非常頻繁,僅是聲勢較之第一場風暴要小得多。小型的風暴在冰原上四處遊蕩,當彙集到了一定數量就會南下而去。
這其中大多是茜芮的功勞,她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避免這些風暴形成規模。多數時間她不需要親力親爲,魔龍會跑前跑後完成這項工作。每當這個時候,幾隻巨龍就會如同跟班一樣伴隨在魔龍左右。
在狂暴魔力的侵蝕下,它們也出現了一些變化。風暴的氣息漸漸在身周凝聚,雙翼舒展間有寒意伴隨。
茜芮最近正督促這些年青的巨龍,儘快成家立業。她知道哥哥布蘭秘密圈養着一羣了不得的野蜂,而姐姐也着最忠心的蟲羣,所以她也必須擁有類似的部屬。但是冰原實在不適合昆蟲生長,於是她就將目光落到了巨龍身上。
按照布蘭的話,第一代沒有培養價值。只要餵飽它們,提供一個繁衍的大環境,讓它們安心產下後代。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那些後代中不斷篩選。
可惜,這些巨龍太過年青,對此非常不上心。巨龍本就擁有超越一般生物的壽命,它們有足夠的時間用於揮霍。
而且根據傳統,即使誕生下了子嗣也要在脫離哺乳期後送到聖山。爲此,許多母龍會跑到聖山完成生產。面對別有用心的茜芮,它們就更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成家,所以能拖就拖。
茜芮對此也很鬱悶,在掰着指頭計算了一下巨龍的生育週期後,將目光投向了時常跑來打秋風的德卡身上。
自從衆人捅出婁子,雙翼城的巫師就如同受驚的鳥獸般散去,再也沒了蹤影。這讓原本熱鬧的霜葉城堡,瞬間顯得冷清了許多。
雖然小妖精們依然會每天聚集在這裡遊戲打鬧,但相比衆多巫師所製造的聲勢就差得太遠。甚至連霜葉這棵反應遲鈍的老樹,都接連抱怨了幾天。不是說某某拿走了它的葉子不還,就是說某某承諾過的東西不給。
茜芮有許多次忍不住想要告訴霜葉實情,卻最終沒敢說出口。她覺得這棵口無遮攔的老樹,很難保守秘密。而且,這還是北地大巫師的共同秘密,她可不想成爲被視作叛徒的泄密者。
好在,沒幾天霜葉就被哥哥布蘭的變化所吸引。最初還能夠作爲旁觀者,一言不發。然而沒多久,就開始指手畫腳。
霜葉認爲,沒有任何一種生物會比它更瞭解根鬚,而布蘭伸出的所謂纖纖細流就是源自古樹的根鬚。當所有人都認爲這棵老樹又開始犯糊塗,沒想到布蘭卻默認了這一說法。
霜葉爲此得意到現在,或許還會一直得意下去。它開始指導布蘭如何讓根鬚抓緊大地,如何讓根鬚更有效率。
它認爲哪怕布蘭是個頗有成就的大巫師,在魔力輸送上也遠不如它這棵老樹。於是沒等布蘭的根鬚扎穩,它又開始了新的指導。
或許他指導的不僅僅是布蘭,還有北地的衆多古樹。
茜芮認爲——這一年,是霜葉最志得意滿的一年。她看着霜葉那原本耷拉着的樹葉,開始一片片上翻,竟然有了沖天而起的架勢。
其實茜芮挺同情霜葉的,自從甦醒後就一直被動的接受着幫助。它也想有所回報,卻又一時無法適應周圍的變化。一言一行中不時流露出過時的“腐朽”,雖然這話是哥哥布蘭看它不順眼時背後造的謠,但也得到了大家的認同。
除去自己,還有小妖精,其他人對它都有些若即若離。哪怕是耳語這些老妖精,對它也是禮貌多於親近。
其實,霜葉對哥哥布蘭的感覺一直不錯。認爲布蘭雖然態度惡劣、沒大沒小,但那至少是真實的一面,與它不見外的表現。
也許真的是這樣吧,就像耳語多數時間會住在城堡中,而不是霜葉身上。耳語也爲此解釋過,說她習慣了布蘭的味道,這座由布蘭改建的城堡會讓她感覺安寧,但這卻讓霜葉非常失落。
霜葉認爲一棵無法讓妖精感受到安寧的古樹,就不配稱之爲古樹。更讓它耿耿於懷的是,布蘭不過是個小屁孩,怎會懂得什麼是安寧?又怎麼可能給人帶來安寧?
自從知道霜葉的想法後,茜芮就不斷的勸解,可惜收效甚微。
直到,哥哥布蘭忽然有了新的變化。那時霜葉一直嘀咕着,它輸給的不是一個小屁孩,而是一顆小屁樹。竟然,還擺出一副與有榮焉的噁心樣子……
爲此,茜芮進入魔力海中看了很久。如果哥哥布蘭真的是棵樹,那麼也是最醜的一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