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何塞身體力行試着找到出路和希望時,翡翠港中的卡諾依然在疑神疑鬼中躊躇不前。接替他的切倫冷眼旁觀着一切,始終與卡諾保持着距離。
其實,切倫有些嫉妒。畢竟卡諾聽到了魔力的呼喚,而他卻沒有那種衝動。
目前,切倫的地位有些尷尬。雖然人們習慣將他歸爲聖者,但他知道自己什麼也不算。因爲他即沒有接近到魔力海的邊緣,也沒有獲得果實。
而且,卡諾交出的果實與他的魔力屬性相差太遠,所以也就和他無緣。
或許正是受這件事情的影響,才讓他情緒低落,以至於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當其他人在魔力的驅使下蠕蠕而動時,他這個閒人就顯得過於扎眼,於是被莫名其妙的派到了這裡。
無妄之災!
切倫甚至不清楚,自己坐在小小的翡翠港中有什麼作用?
震懾麼?
每當這個念頭冒出時,頸部就有些發涼。連安薇娜都不肯呆在這個海港中,自己又算什麼?
海港中的一切都不用他操心,那些請示和彙報都是出於禮貌,而不是出於需要。切倫甚至從一些人臉上看到了——不耐煩。
沒辦法,這是卡諾定下的規矩,他初來乍到也不好全盤否定。畢竟卡諾還沒走,他就改弦更張顯得不太好。而且卡諾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切倫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刺激他。
何必招惹一個快要死的人呢?何況,自己也沒有招惹對方的實力。
最近龍騎頻繁進出翡翠港,切倫也只是睜一眼閉一眼。他不清楚,卡諾到底在想什麼,難道族人對他的支持還不夠麼?這裡的戰士和巫師不都在聽他調遣麼?與自己的族人相比,這些龍騎算是什麼?
切倫看不懂卡諾,但他知道卡諾在小心防備着他們。
他無從探聽卡諾與龍騎的計劃,因爲他不敢採取任何過激手段。來之前,安薇娜就曾反覆告誡過。
這讓切倫迷惑不解,龍騎爲什麼敢屢屢冒犯大巫師布蘭?布蘭又爲什麼會繼續提供庇護?
直接抹去或是懲戒一部分人,相信立刻就能換來真正的恭順和敬畏。可是大巫師只是平靜的看着,不曾有過任何多餘的表示。
切倫是真的看不懂,可又非常迫切的想要了解布蘭。卡諾,他可以不在乎,對布卻不敢掉以輕心。只因以後的日子裡,生死都在布蘭的掌握中。
……
切倫求見過布蘭,可惜卻是那個名聲在外的侍從——丹妮,接待的他。切倫經常在想,侍從做到這個份上,纔算是真正的成功。
生死與共!真是讓人羨慕的誓言。即使安薇娜在提到丹妮時,都帶着少有的嚴肅。
其實外界早有傳言,寧可當面得罪布蘭,也不要背後得罪丹妮。得罪布蘭本人,他多半會一笑了之;若是得罪丹妮,布蘭絕對會讓你領教到什麼是真正的恐怖。
傳聞中北地城內有三個大巫師,當真正進入這裡時才發覺傳言可能有誤。城中兩棵高大的古樹所帶來的壓力,讓他一度以爲那同樣是兩個大巫師。可惜魔力過於龐雜,缺少巫師特有的純粹。
沒見到丹妮前,切倫還私下認爲這個女人只是運氣好。可當見到後,卻感到了驚豔。
她坐在那裡如同一個真正的王,等着臣子的覲見。聖者的名頭在她面前沒有絲毫威懾力,彷彿站在她面前的僅是一個卑微的凡人。或許她真是這樣認爲的,那望過來的目光帶着天然的居高臨下。
切倫也在目光望過來的瞬間,忽然緊張起來。彷彿自己真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等待接見的使臣。
折服,僅僅因爲一個眼神。
即沒有氣勢上的交鋒,也沒有魔力上的壓迫,切倫自然而然的屈服在凡人的腳下。
一個略顯稚嫩、尖細的聲音在上方響起:“你面前的是,大巫師生死與共的夥伴,妖精與古樹的摯友,北地城當之無愧的女王,首位踏入魔力海的法師——丹妮大人。”
然後是更加尖銳的聲音,“跪下!覲見。”
切倫竟然真的順從那個稚嫩的聲音跪了下去,只因他聽到了“首位踏入魔力海的法師。”
他是巫師,當然明白魔力海意味着什麼?坐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神聖,而他不過是污濁的凡物。
所以這一跪,也跪得理所當然。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有些難堪。一陣細碎的笑聲,依然帶着稚嫩和尖細,還有惡作劇得逞後的快活和得意。
一直俯視他的丹妮也在這時開口了,“起來吧,不必多禮。”
而切倫也在此時反應過,剛剛很可能被戲弄了。傳聞中,布蘭有着兩個未成年的妖精夥伴,性情比較頑劣。
惹不起,我忍!
切倫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胸中的羞惱。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您真的進入過魔力海?”
馬上又反應過來這種質疑太過失禮,若是因此惹惱了布蘭……
冷汗瞬間從額頭冒出,有些結巴的道:“抱、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什麼,有此疑問才證明你是個真正的巫師。我的確進入過魔力海,但與你想象的不同。畢竟我不是巫師,甚至連法師都算不上。僅是藉助家人的幫助,窺視到夢寐以求的魔力海。
這對於我們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切倫的嘴巴開合了數次,卻始終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算什麼?怎麼會不算什麼?他在心中咆哮着:知道麼,爲了進入魔力海,有多少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如今連魔力海的邊都沒碰到,對於你竟然不算什麼!
那麼,我這個巫師又算是什麼?我與凡人的區別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