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原本想拖一段時間,爲祖龍安排一個好去處,算是對它們當年知情識趣的補償。而且,給祖龍下達的命令也僅是——協助。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尼塔的積極性會這麼——高!每天站在神像前叨叨咕咕,着實惹人厭煩。
……
其實,這種事情也怪不得尼塔。雖然在夢中出現過巨木的形象,知道它連通着萬千星辰,可是能明確道出根腳的只有幽冥、迷宮和啓明。
幽冥,現在已經是人盡皆知——那是死後靈魂的歸宿。
初聞這個消息時,尼塔和許多人一樣沒有感到意外,只因一切都有跡可循。
這些年,死後的歸宿已是信仰的重要基石。暗夜信徒追求生前和死後的安寧,也在信仰的傳播過程中被廣泛借用。雖然光明神系的祭祀抱起團來排斥暗夜一方,卻不妨礙他們對某些行爲的推崇和模仿。
在這一過程中荒蕪大陸上的亡者,則一次又一次成爲反面例證。
即使拋開信仰,這些亡者也足以上人想到許多,所以尼塔相信幽冥的某些傳聞。也正是因爲相信,尼塔才絕口不提幽冥。它不想過早體驗死亡,並且希望這種體驗越晚越好。
迷宮,則讓尼塔生出許多不好的聯想。
當年黑龍崖上的短暫接觸,尼塔知道布蘭的部分力量與它很相似。布蘭的身周同樣籠罩着一個世界。只是與夢境不同,那個世界亦真亦幻。
當雙方的世界發生接觸時,布蘭的世界隨着夢境的變化而變化,轉瞬間就在夢境中鋪就出一條蜿蜒小路。
而它,就是在那條小路上迷失了方向……
當然尼塔可以選擇等待,但不知爲什麼竟失去了耐心。
如果布蘭知道尼塔僅是失去了耐心,那麼一定會設法阻止。只是尼塔的能力讓布蘭以爲,這頭老龍又看到便宜,想要撲上去咬一口。
布蘭能夠想到,其他人也一樣能夠想到,所以許多人坐不住了。繼尼塔這頭老龍之後,一些超凡者緊隨而至。
實話別人未必不會當成假話去聽,就像沒人相信尼塔那時說過的——它無法預見另一個世界的樣子。
可是來了之後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尼塔這頭老龍整日裡窩在營地的一角,呼呼大睡。
……
這時,一往無前的蟲羣已經在那條不見首尾的山脊上冒出了頭,見到了山那邊的“人煙”。與這邊不同,隨着山勢而下綠意漸生,在視野的盡頭化作濃郁的蒼翠。
梅拉氣喘吁吁的從蟲羣中擠了出來,向着山下眺望。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數股煙柱是那麼的顯眼。
見此,梅拉試着催促蟲羣繼續前行,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它們安靜的站着,好似在等待。
這讓梅拉有些疑惑,但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一個身披羽翼的身影落了下來。有那麼一瞬間,梅拉甚至以爲是光明親臨。
幸好從對方的身形、穿着上察覺不對,才極時止住下拜的動作。
來人極其傲慢,不僅無視了蟲羣,還無視了她。就那樣自然而然的站在領頭的位置,眺望遠方。
梅拉偷眼打量,卻因帽兜的關係看不分明。
許久,那人才將頭轉向梅拉,“我是神祇光明的造物——天使,營地那邊也有人稱我爲光明神使。”
梅拉用力眨眨眼,只因想到了不久前營地外發生的一幕。她努力逼迫自己相信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其實僅是神祇隨手捏出的造物。
神使沒有理會有些發愣的梅拉,繼續生硬的說道:“逼迫、臣服,暫時不要大規模殺戮。”
“爲什麼不能大規模殺戮?”
“神諭。”
聽到這個回答,梅拉不敢再多問。
“帶上他們。”
說完,神使一躍而出。
蟲羣也緊隨着它,一隻接着一隻形成奔涌的洪流從山後漫過山脊,順着山勢滑翔而下向着最近的煙柱撲去。
……
布魯村不算大,它的存在就是爲了防止山那邊的怪物侵襲。當來襲的怪物數量稀少時,這裡的人就會尋機將其拆爛;數量衆多時,就會暫時撤離。
對於村裡的人來說,這項工作其實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危險,反而會帶來可觀的財富。如果能夠較爲完整的撲捉到那些石頭怪,他們就會使出水磨工夫剖開一塊塊石頭,取出內裡的寶石。
不要小瞧這些寶石,它們擁有神奇的力量,會讓加工、鍛造更加容易。其實,沿着這條不見盡頭的山脊,分佈着許多以此爲生的村落。只是它們今日比較幸運,尚未進入神使的眼簾。
山脊上的異動,早已驚動了村民。於是他們熟練的背起最值錢的家當,擡腿就跑。按照以往的經驗,他們有着足夠的時間從容撤離,所以每個人都很輕鬆,甚至還有心情調侃、打趣。
有人感覺不太對,“那些石頭腦袋怎麼沒有直接衝下來?”
“恐高,正嚇得腿軟。”
伴隨着自嘲似的調侃,一羣人在嘻嘻哈哈中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走着、走着,天忽然陰了下來……
一羣從未見過的怪物,正如烏雲般掠過。接着一縷輕煙從烏雲中分離而出,在頭頂盤繞幾圈後落到地上,將他們團團圍住。
有女人從怪物懷中掙脫,向前幾步好奇的打量起他們。
有人壯起膽子問道:“你是誰?”
……
梅拉知道那是在詢問,卻不清楚問的是什麼。
眼前這些算是人吧?至少從輪廓上與她很像,而且他們有着文明的痕跡。衣着、武器、還有剛剛表現出的語言。最重要的,她讀懂了這些人的情緒——驚恐不安。
她伸手指向自己的胸口,高聲說道:“梅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