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奇希望能夠在自己的勸說下,這羣矮小的生物能夠認清形勢。只是沒有想到,這些生物會以這種方式認清形勢——竟然在領地內豎起了他的雕像。
當喵喵帶着恍然的神情看過來時,艾奇感到有些無地自容。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這個意思!”
……
對此艾奇真的有口難辯,事實就擺在那裡比任何言語都更加有力。既然這樣,你說是就是吧,我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雕像豎起來了,神廟也在緊鑼密鼓的建設中,於是人們開始打探艾奇的神名。
神名?對此艾奇報以苦笑,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凡人,怎會擁有神名?
但是沒人相信艾奇的話,死神的兄長怎麼可能會是微不足道的凡人?於是人們將詢問的目標轉向了喵喵。
正心生不滿的喵喵眼珠一轉,開始冒壞水。
“想要知道神名,你們首先需要知道神名的來歷。就像作爲世間最初,也是最偉大的神祇暗夜。他的神名來源於自身的力量特徵,黑夜會隨着他的到來而降臨。那時無數信衆在敬畏中自發的高呼出他的神名——暗夜!就是他,執掌着世間的死亡,讓死者得以安息。
你們也看到了死者無法安息的場景,於是你們中有人呼喊出他新的神名——死神,這就是神名的來歷。
可是救助你們的那位,除去想着吃喝玩樂、四處遊蕩,其他什麼也不會。這樣一個人,你們決定怎樣高呼出他的神名呢?”
喵喵將這個難題重新丟回給這羣矮子,然後蹦蹦跳跳找艾奇“報喜”去了。
本以爲艾奇會因此生氣,沒想到艾奇卻露出了一張笑臉。
“如果這能讓你感覺舒服一點的話,那麼你可以繼續做下去。”艾奇伸手揉揉喵喵的頭,“如果能因此獲得一個神名,我不但不會生你的氣,反而會感謝你。
你剛剛的做法和我有些像,都是爲了心裡能夠舒服一點。但是拋開這些情緒,你就會發現我們的所做所爲並不會對結果產生影響。
雖然我們的確做了一些感覺很痛快的事情,但事情不會向我們希望的那樣。你還太小,無法理解神名對我們的意義,也就無法真的刺痛我。”
艾奇嘆息一聲,“就像我始終無法理解自己的弟弟,無法揣摩出他的心思,更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也就無法真正阻止什麼。畢竟相比我的弟弟布蘭,我——太小了。
我的所作所爲不會像你想的那樣,會破壞他的計劃。相反,我很可能在無意間幫助了他,就像——你剛剛做的那樣。”
艾奇伸手敲敲喵喵的腦殼,“別跟我瞪眼,說這些是因爲我身負教導你的責任,否則我才懶得理你。
你雖然從家族中繼承了強大的力量,卻沒能繼承他們的智慧。這不怪你,因爲你的家族本就沒有以智慧著稱的人物。但他們至少有自知之明,不會與人耍小心眼。他們會用自己的長處,還有方式處理問題。”
艾奇再次嘆息一聲,“這也是你們一家始終不得人心的原因。”
看到喵喵眨着大眼睛不解的望過來,艾奇有些恨鐵不成鋼:“你要學會與人相處,學會了解別人的想法。如果這些都學不會,那麼就要清楚自己的長處。不要拿自己的短處與人較量,即使許多人都誇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喵喵有些惱火,“你是在說我笨?”
“在北地的孩子中你不算笨,但你面對的是成人的世界,是我。許多時候,智慧與閱歷有關,這也是布蘭把你交給我的原因。
我見過信仰從恐懼中誕生,也見過信徒粉飾黑暗並從中獲得安寧。越是黑暗的時刻就越需要美好來支撐,這時的人們會把最渴望的東西幻想出來。
布蘭喜歡稱之爲——希望。
但與那時不同,這一次的希望不是來自於幻想,而是我們。即使你不願隱瞞身份,也不願提供幫助,也依然是這裡的希望之一。
許多時候就是這樣,無論我們做過什麼,都無法決定事情的走向。就像布蘭常說的那樣,只要你們高興就好。
他卻不知道,這正是我們高興不起來的原因。但我們只能這樣,只要自己高興就好……”
艾奇揉揉喵喵的頭,“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處境。”
……
“下雪了!”
看到淨化後的靈魂如雪花般飄落時,布蘭終於鬆了一口氣。騎虎難下就是他最近的寫照,現在終於可以順利收場。
戈壁的亂石灘上,妮可收到了新的神喻——撫平亡者的憤怒,讓他們得以安息。
在下達神喻的時候,布蘭意外的在那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巨龍尼塔。
“喂!你不在營地中趴着睡大覺,跑到這裡做什麼?”
聽到耳邊忽然響起的聲音,尼塔精神一振:“大巫師——好久不見,你就不能現身說話?”
“有什麼值得我現身的?”布蘭語氣平淡,“還是說,你又有了能夠交易的籌碼。”
尼塔嘆息一聲,“說到籌碼,當初你答應過帶我們同行。”
這句提醒讓布蘭沉默了片刻,“雖然有些後悔,但我的確答應過。可是,你我都清楚,同行指的是什麼。
你能夠出現在這個世界,就已經說明我沒有違背那時的約定。”
說到這裡,布蘭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笑聲,然後才繼續說道:“不過我依然會傾聽你新要求,至於是否會滿足它們則需要視情況而定。”
尼塔猶豫了一下,“我的夢境爲何會變得猙獰?魔力海爲何會讓我感到即陌生又熟悉?”
“熟悉,是因爲支流還是那條支流;陌生,是因爲你正處於支流的另一個區域。如同奔涌的河流,有的地方平緩,有的地方險急。
你需要的只是時間,重新找那段令你熟悉的地方,或是等着它重新找到你,但我不建議你這樣做。相信你也能夠猜到其中的原因,只是想從我這裡得到確認。”
尼塔點點頭,“需要多久纔會重新找到我?”
“這種事情只有你自己清楚,我怎麼會知道?對於我們巫師而言,支流更像是我們的母體,在真正成熟之前,我們根本無法擺脫那種依賴。
或許我剛剛說得不對,不是它在找你,而是你在努力爬回那裡。你如果無法抵禦這種本能,那麼真是太可惜了。
看!支流的某個片段就在眼前,而你卻在朝着遠離它的方向移動。對此我也毫無辦法,即使我真的希望你能夠成功。
知道你不信。如果你能夠試着站在我的角度去看,就會明白。我不擔心你們的強與弱,僅是希望能夠帶來令人眼前一亮的變化。”
尼塔沉默片刻,“我只是葉片上的一粒微塵,我明白的。”
布蘭再次發出一陣莫名的笑聲,“如果你能夠化作枝頭上的飛鳥,我同樣樂於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