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調並不高,卻話落有力,可震懾天地、百萬裡山河。
天下爲聘。
這四個字十分重了。
重的不是這四個字難以說出,而是因爲難以做到。
然,君子一諾,千金重,必然守諾。
胤皇說的事情,他都會做到。
一千五百年前,少年十四歲登基爲帝,欲要攘外安內,他以殺止殺,以雷霆手段迅速鎮壓了整個朝廷,又將踐踏大夏五州數十年的蠻族徹底趕出了大夏的領地。
一千五百年後,他褪去龍袍,走下這萬人之上的位置,得以重新將命運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他當以他的全部,傾他所有,守她,護她,永生永世。
饒是雲影,此刻也有微微的動容,他深深地看了鬱夕珩一眼:“好一個天下爲聘。”
鬱夕珩乃永恆大陸之主,亦是守護者,也只有他,擔得起“天下爲聘”這四個字。
“哇,是天池邊的九十九隻靈鳳鳥!”扶桑眼尖,認出了那驅車前來的靈獸,“你竟然讓它們都過來了,連我都是第一次見它們傾巢出動呢。”
“天池?”月見驚訝,“天池不是萬物不浮,沒有生物會在周圍生存嗎??”
任何物品若是落入天池中,都會化成水。
除了天池裡的幾種魚類,沒有任何靈獸會靠近天池,避之不及。
而又因爲天池本就是浮在天山上的池水,若想登天池,必須要達到靈魄境之上,纔可以藉助天池周圍的靈氣使自己漂浮在天山上。
因此,天池也是檢驗修行者修爲的第一地點。
“是,天池邊的確沒有生物,但靈鳳鳥是一個特例。”扶桑指着不斷朝着他們飛來的九十九隻靈鳳鳥,“它們的羽毛很特殊,會和天地融爲一體,以此來隱去身形,現在它們主動現身,所以我們才能夠看到它。”
月見望向鬱夕珩:“大手筆啊,小師妹夫。”
司扶傾貓貓探頭,伸手戳了戳鬱夕珩的腰:“你讓它們過來做什麼?”
“送聘禮。”鬱夕珩擡手,爲首的靈鳳鳥得到了號令,一個俯衝急下,停在了花園中。
而在它身後,剩下的九十八隻鳳鳥也攜着一架馬車落下。
這一時刻,衆人也能夠看到鏤空馬車上的東西了,是永恆大陸的奇珍異寶,皆在深海之下、高山之下的人跡罕至之處。
這樣的手筆,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這是浮生花?”長嬴上前,凝視着其中一朵透明色的花,“我記得這浮生花是四年前成熟的?”
四年前的時候,鬱夕珩還未繼承無間的全部力量,甚至還未步入靈聖境。
“嗯。”鬱夕珩笑容淡淡,“碰巧摘了下來。”
長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笑:“好一個碰巧,這浮生花可不是那麼好摘的。”
浮生花在無盡海的底部,還有巨型海底靈獸看守。
即便是被譽爲天涯劍仙的他,也不會爲了摘一朵花專門前往無盡海。
雖然奇珍異寶都是身外之物,可這每一件珍寶都蘊含着深刻的感情,天下獨一無二。
“好可愛啊。”司扶傾伸出手,摸了摸蹭過來的靈鳳鳥,“它會說話嗎?”
鬱夕珩微微失笑:“現在不會,或許以後會。”
等待永恆大陸和地球的世界等級不斷提高,無論是普通人類、修靈者亦或者是靈獸等其他生物,其潛力和身體極限也會得到大大的提升。
“啊!”姬行知忽然發出了一聲慘叫,“這靈鳳鳥怎麼還咬人啊!”
他用力地甩着自己的手,都沒能把手從靈鳳鳥的嘴裡抽回來。
“有嗎?”司扶傾拍了拍靈鳳鳥的翅膀,“沒有啊,多乖啊。”
姬行知:“……”
他氣。
他當然不會跟變態有一樣的待遇。
司扶傾正順着靈鳳鳥的羽毛,突然一個毛絨絨的白色腦袋擠了過來:“九九!”
化爲貔貅的白瑾瑜凶神惡煞,一屁股把靈鳳鳥撞開:“你不能摸它,你只能摸我,我是圓毛,它是扁毛,它摸着沒有我舒服的!”
司扶傾:“……”
還有這樣的吃醋操作?
謝譽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神情淡淡地喊了一聲:“小白。”
“不許叫我。”白瑾瑜鑽進司扶傾的懷裡,眼巴巴道,“我要和九九待着,誰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謝譽破天荒地擡手,捏了捏眉心。
他大概是最可憐的新郎了。
謝硯秋幸災樂禍:“臭小子,你不行啊,原來你這麼久都沒有搞定小白,我還以爲你都已經成功上位了呢。”
謝譽瞟了她一眼,沒說話。
來日方長,他不能急,心急吃不了小白。
“三書六聘,三媒六禮。”綾寒衣看着鬱夕珩,欣慰道,“有心了,你做得要比誰都好。”
彼時她和殷北辰在永恆大陸的神墓中無法自由行動,但對於外界的消息她們也都是知曉的。
鬱夕珩幾次用命在救司扶傾,他們也都看在眼裡。
所以在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他們也早就認爲鬱夕珩是一家人了。
“傾傾於我,萬金不換。”鬱夕珩只是頷首,“我只覺得我做的還不夠。”
“很夠了。”綾寒衣微微一笑,“我和北辰沒能陪在傾傾身邊,做父母是不合格的,也沒資格對你們要求什麼,但看到你們這麼好,我真的很開心,是吧北辰?”
說着,她撞了撞殷北辰的胳膊。
人生在世,她的願望便是生活安穩。
殷北辰沉默了片刻,慢吞吞地開口:“我有點不太開心”
臨近司扶傾成親,他也才和她團聚不到四年,心裡此刻還是有些難以言喻的空落。
大概他也得了所有老丈人的通病,看女婿的時候有些不順眼。
“說什麼呢?”綾寒衣的手按住殷北辰的頭,幫着他點頭,“你很開心,非常開心。”
殷北辰:“……”
千事萬事,老婆說得對。
他走到一旁,準備一個人生會兒悶氣。
殷堯年跟着他一起出來,寬慰道:“大哥,我知道你心裡肯定還是不捨的,但這種情緒很快就過去了,你現在先克服一下。”
“我知曉。”殷北辰嘆了一口氣,輕聲說,“只是這樣美好的日子,我還是有些不太真實,當初殷家……”
即便之後司扶傾已經手刃雲胥,滅殺復仇組織,殷家慘死的那些人也終究回不來了。
他的心結也難以解開。
殷堯年也多次因爲此事內疚,但他更加樂觀:“大哥,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但未來在我們自己的手中,殷家這一代的孩子們天賦都很好,也足夠認真刻苦,我們一定要好好保護他們教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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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年,你說得不錯。”殷北辰緊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未來可以被我們所掌握,你覺得我在婚禮現場需不需要帶幾包紙巾?”
殷堯年一懵,沒有及時跟上殷北辰這一神轉折:“什麼?”
“我怕我哭得傷心,有損妝容。”殷北辰喃喃自語,“嗯,希望那個時候我能控制住我自己……”
殷堯年:“……”
大哥你一定要控制住你自己!
你掌控的可是水元素,哭起來能淹了整個婚禮現場,幾包紙都不夠用。
“小師妹結婚,我和七師妹當伴娘。”月見拉過紫蘇,“這裡就我們是未婚的,可以勝任伴娘這個職位。”
琅軒擡頭,緊隨其後:“我是伴郎。”
“我我我——”姬行知也跳了起來,“我當司儀吧,這行業我熟。”
司扶傾瞥了他一眼:“你熟,你開講座用陰陽術騙人。”
年以安弱弱地開口:“我或許也可以當伴郎?”
“行啊,都當。”月見拍了拍手,“不過我們伴娘人數有些少,還需要再找幾個,小師妹,玉小姐呢?”
司扶傾算了算:“明天她出關,她肯定是要當伴娘的。”
“好。”月見點頭,“你們關係最親近,讓她當伴娘團團長。”
司扶傾和鬱夕珩這場婚禮是遵循大夏朝的成親習俗,原本沒有伴娘伴郎這一說,是月見等人強烈要求加的。
白瑾瑜連忙舉手:“我可以當花獸。”
這個詞一出,衆人一寂。
就連司扶傾都停頓了一下,她問:“花獸?”
“是啊,有花童,就可以有花獸。”白瑾瑜驕傲道,“我當花獸,九九你的婚禮就是天下獨一無二的。”
謝譽:“……”
他彎下腰:“小白,商量件事情。”
白瑾瑜沒等他開口,直接拒絕:“我不聽。”
謝譽漫不經心道:“我是說,我可以變成一隻公的貔貅,陪你一起當花獸。”
白瑾瑜的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們一起當。”
謝硯秋倒吸了一口氣。
她真是小瞧了這小子,這小子會玩啊。
“伴娘有了,伴郎有了,花……獸也有了。”月見開始寫記錄,“花童還需要嗎?”
嬴子衿冷靜地開口:“我可以把淺予帶過來,用一用他。”
“好,那花童也有了。”月見很滿意,“這下子終於齊活。”
“齊活?”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帶着懶散的笑意,“老三,你這就過分了,伴娘伴郎可不要忘了我們啊。”
談京墨彈了彈身上的灰塵,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我回來得可夠及時?”
同一時刻,一個少女從他身後蹦了出來:“嗨嗨,小傾,好久不見啦,快過來讓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