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徽言從來都沒有這麼生氣過。
司扶傾在救人,竟然有人在背後想要她的命。
甚至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被她救過的人之一。
簡直是狼心狗肺!
救援隊長點頭,立刻去查看節目組所在的兩條船隻。
因爲要保證全方位拍攝,不僅僅是攝影團隊,還有一些定向攝像頭在船上綁着,或許能發現什麼蹤跡。
“證人那邊我親自跑一趟。”辜徽言坐不住,“當時在那條船上的人都有誰?我要一個一個問。”
風南淮收了思緒:“辜老,這邊請。”
江水寒笑了笑:“我也去一趟吧。”
幾人都離開。
中年人鬆了口氣, 他雙手合十,開始祈禱司扶傾一定不要有事。
畢竟謝硯秋那個脾氣……
中年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難怪少爺一得空就跑格萊恩去了,可能也就只有雲先生能接受主座的脾氣了。
**
這邊,搜救機停在了一傢俬人酒店。
神醫盟的人已經在等候了。
得知是鬱夕珩的命令,八百年都沒怎麼下山的太上長老都跑來了。
再三檢查之後,太上長老才確定的確是很普通的發燒。
但他也不敢怠慢,立刻讓人取了最好的藥,又給司扶傾紮了幾針後,這才起身。
“鬱先生不必擔心。”太上長老抱拳,“這位姑娘她的體魄不是一般的強,只是受驚,需要好好安神即可。”
鬱夕珩沒說話。
太上長老很有眼色, 退了出去。
鬱夕珩沉默地看着躺在牀上的女孩,她脣上回了些血色,但面龐還很蒼白。
他低聲:“受驚麼……”
司扶傾的膽子有多大,他又不是不清楚。
到底是看到了什麼,能受驚到驚出病來。
鬱夕珩拿起一條幹淨的毛巾,擦掉她額頭上沁出來的汗珠, 覺察到她很不安。
他頓了下,握住了她的手。
司扶傾在做夢。
夢裡她回到了很久之前, 永恆四人組還在的時候。
那時她接下師門的任務, 易了容,以雲瀾的名字闖入格萊恩,拍完了第一部電影。
“姐姐!”她抱着夜挽瀾的胳膊,“姐姐,我拍了一部電影,入圍了格萊恩,要拿影后了。”
夜挽瀾笑:“你怎麼這麼厲害,演戲都會。”
“我用的是姐姐你的名字。”她神采飛揚,“這樣就相當於我們兩個人都獲獎了,姐姐,你到時候要來臺下看我。”
師門裡師兄弟姐妹大多不會以真名來稱呼,甚至連彼此的真名都不知道,誰排第幾就以幾稱呼。
除了身爲慕斯頓公爵的六師兄身份在那裡擺着,想不知道也難。
哪怕是和她關係最鐵的二師兄和三師姐,也都只叫她小九。
只有在夜挽瀾、鹿清檸和玉迴雪面前,她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然而,等她站在格萊恩的頒獎臺上的時候,夜挽瀾已經看不到了。
對於夜挽瀾來講, 時間永遠停留在了她二十一歲那一年。
年輕, 鮮活的生命,就這麼變成了一張灰白的照片。
“姐姐……”司扶傾眉擰在了一起,身子顫了起來。
不僅如此,牀在顫,櫃子在顫,連地面都在顫。
鬱夕珩的神情終於出現了變化。
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
進化者力量暴走。
鬱夕珩俯下身,手落在她的頭頂,另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冷靜,我在,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先冷靜下來,好嗎?”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彷彿能夠穿透一切夢魘,破開烏雲。
逐漸的,司扶傾慢慢地平靜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她的意識才徹底清醒。
靜了有幾秒,她睜開眼,眨了眨,發現自己在一個淺藍色的臥室裡。
“老闆?”司扶傾揉了揉腦袋,看到男人的第一時間,說話第一次沒經過大腦,“你能不能不要扣我工資。”
鬱夕珩也第一次被氣笑了,他站起來,稍稍垂眸看着他,神色冷淡了些:“我看你現在纔是有些不清醒了。”
司扶傾緊急補救:“老闆,你等我找個藉口狡辯一下。”
話剛說完,司扶傾:“……”
不是,她在說什麼?
鬱夕珩起身,去旁邊的桌子拿了碗,裡面是剛煮好的中藥:“喝藥。”
司扶傾聞到了很重的中藥味,她轉過頭,很不樂意:“苦。”
可下一秒,她的頭就被掰了過來。
鬱夕珩的一隻手按在她的腦後,聲音淡淡:“喝完吃糖。”
這不是他以前會用的力度,可以說是強制性。
司扶傾估算了一下她現在的體力,然後從善如流地一口將藥悶了:“糖呢?”
鬱夕珩嘆氣,伸出手,打開掌心。
是一塊大白兔奶糖。
“誒,老闆,你怎麼知道我想吃大白兔。”司扶傾眼睛一亮,“我剛纔做夢還夢到了。”
她每次受傷去找夜挽瀾包紮傷口,夜挽瀾都會給她一顆大白兔奶糖鎮定神經。
很甜。
似乎還是記憶裡的味道。
可是人已經不在了。
司扶傾吃完糖,擡起頭:“其他人呢?”
鬱夕珩淡聲:“轉移到鎮上的醫院了,都沒有事。”
“那就好。”司扶傾放心,“我還怕我沒找到全部的人。”
“好好休息。”他的手落在她的頭頂,動作很溫柔地摸着她的頭。
他的溫度和身上的月夜桂香也通過這個動作傳來。
包括他的呼吸。
有片刻的惑亂。
司扶傾又從他手中接過杯子,快樂地喝着水:“嗯嗯,我一定讓導演他們休息一段時間再接着拍節目。”
這次的確是個意外。
不知道姬行知這廝有沒有把擾亂天地陰陽五行之力的陰陽師抓起來。
等她恢復一些力氣後一定要把這個陰陽師錘到死。
鬱夕珩頓了下,他手放下,停了有幾秒纔再次開口,聲音一點溫度也沒有:“我說的是你。”
“我好着呢。”司扶傾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鍊,放心地閉上眼,“那我再睡會兒,老闆你有事叫我。”
很快她的呼吸又平穩下來,再次陷入了沉睡。
鬱夕珩安靜地看着她,神色溫和下來,嘆氣:“真是……”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
他轉身,推開門出去。
鳳三和溪降就守在門口。
見鬱夕珩出來,鳳三上前:“九哥,司小姐沒事了吧?”
“身體沒事了。”鬱夕珩聲音淡冷,“腦子傻了。”
鳳三:“???”
什麼情況?
“那可不得了啊!”溪降急忙說,“九哥,這得請神經科的人來看看,司小姐長得這麼好看可不能沒腦嗚嗚嗚!”
鳳三死死地捂住他的嘴:“你閉嘴吧你想死是不是!”
“九哥,沉影說已經找到想要司小姐命的人了。”鳳三看了眼手機,“他說一會兒就把人帶回來。”
“嗯。”鬱夕珩神色不動,“東西準備好。”
“絕對沒有問題。”溪降掙脫了鳳三的轄制,又蹦躂了起來,“保證讓這個狗東西后悔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
鎮上的醫院。
病房裡。
齊殊寧的導師原本就在南州這邊採風,得知突發事故後,很快就趕過來了。
“殊寧,你沒事吧?”導師很擔心,“唉,當初就不應該讓你報這個節目,怎麼就出了這種事情,還好你沒受傷,要不然我都沒辦法跟你家人交代。”
齊殊寧神情蒼白,目光也有些閃躲:“我、我沒事,我就是有些頭疼,可能是後遺症,睡一會兒就好了。”
她沒有聽到司扶傾還活着的消息,救援隊也沒有再過來。
司扶傾一定是死了。
反正那種級別的海龍捲人進去了就是死路一條,就算她確實剪斷了司扶傾的安全帶,那也不能怪到她身上。
一定都會過去的。
司扶傾死了,節目就會重回正軌,她也能有更多的鏡頭,這樣很好。
“頭疼?那可得好好看。”導師急了,“萬一留下什麼後遺症,那可不得了。”
“老師,沒事的。”齊殊寧露出一個笑容,“我真的多休息就好了,您——”
“嘭!”
門在這時忽然被一腳踹開,打斷了齊殊寧的話。
一行人闖了進來,來勢洶洶。
齊殊寧心中有鬼,她尖叫了一聲,躲在導師的後面。
“你們幹什麼?這裡是病房,不要打擾病人休息。”導師皺眉,有些不悅,“不知道病人需要靜養嗎?”
“病人?”江水寒笑了笑,依舊溫文爾雅,但聲音冰涼,“她可不是病人,她是犯人,帶走!”
立刻有千軍盟的護衛上前,直接將齊殊寧從牀上拽了下來。
齊殊寧尖叫聲更大:“別碰我!滾開!滾啊!”
導師神色一變:“什麼犯人?你們說清楚!你們是什麼人?”
江水寒並沒有多說,扣着齊殊寧離開。
剛走出去,就被擋住了。
“抱歉。”沉影禮貌地笑了下,“這個人,我們主上要了,還請閣下海涵。”
江水寒擡起頭。
兩人在對視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明白了,對方也是進化者。
沉影笑眯眯的,並沒有受困於江水寒身上的氣勢,也並不後退。
“好。”江水寒最終退了一步,將齊殊寧交到了沉影的手上,“我要一份錄像,否則夫人那邊不好交代。”
“一定。”沉影將齊殊寧綁好,“主上不會讓千軍盟失望,也不會讓司小姐失望。”
齊殊寧的腦子完全是不清醒的狀態。
她根本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被五花大綁地帶到了一個私人酒店。
這家酒店臨海,深幽寂靜,鳥語花香,是個靜養的風水寶地。
齊殊寧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看來是有人來救她了。
剛纔那羣闖進病房的人,凶神惡煞的,把她嚇得不輕。
然而,齊殊寧這口氣並沒有完全松下。
她還沒走兩步,被踢了一腳,踢到了一個大景觀陽臺上。
這是一套海景房,陽臺下的游泳池一打開,便直通大海。
齊殊寧的臉色瞬間慘白,眼睛瞪大,眼角都是血絲。
因爲她看見了鯊魚。
足足有九條鯊魚,圍着陽臺在轉。
沉影自然也發現了,他有些稀奇地看向溪降:“你從哪裡搞來的?”
“風家養殖的。”溪降往水裡扔了幾塊肉,“借來用一用,好幾天沒吃飯了,正餓着。”
“可以啊。”沉影點點頭,“你還有這智商。”
溪降大怒,就要上前和沉影幹架。
腳步聲響起。
兩人抱拳,恭敬地行禮:“九哥。”
齊殊寧戰戰兢兢地擡起頭,在看到男人的臉時,整個人都呆了。
娛樂圈那些被吹神顏的男頂流,根本不及眼前人一分。
顛倒衆生這個詞放在他身上完全不顯誇張甚至還有所不及。
“九哥,就是她做的。”沉影開口,“她因爲怕司小姐身上的安全帶把船拉回去,所以剪了,有錄像,還有人證,我怕時間來不及被她跑了,先把她帶來了。”
周圍的溫度以可以感知的速度冷了下來。
齊殊寧猛地回神,打了一個寒顫:“不,不是我,我沒有做!你們抓錯人了!”
鬱夕珩終於擡頭,眼神不辨喜怒,他緩緩三字:“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