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穿過東院繁華屋檐下的空巢,拂過恣意生長的樹梢,捲了片葉兒在空中打了個卷,吹進那破敗的院落,風卻忽然停了下來。
枯黃的樹葉在空中頓了頓,筆直下墜,落在了院子一角。
這院子許久都不曾有人打理過了,窗柩破敗,庭院裡滿是雜草。
院子裡的那棵樹已悄悄將粗壯的枝椏伸到了屋頂之上。
晚間的夕陽透過破敗的窗柩將橙黃的光暈灑在了木板牀前,院子裡沒有聲音,一切都安靜得有些讓人難以忍受。
滄霽藏身與窗前的大樹上,瞥了眼不遠處枝葉上掛落的一個蜘蛛,心中甚是煩躁。
他方纔上來的時候就險些掛了滿臉的蛛絲。
瞥了眼牀上一動不動的人,滄霽隨手摘過手邊的樹葉,腕間用力,綠葉自指尖飛出,飛進屋裡,嵌進牀沿,卻不見牀上躺着的人有任何動靜,。
滄霽皺起的眉頭沒了方纔那般的緊繃感。
冰冷的眼神掃過那被割斷在空中輕柔飄蕩着的蛛絲,而後繼續盯着屋裡那人的動靜。
短短半日,兩名榮衛都因她受了罰。
主子手下的榮衛都是百裡挑一的精英,自小練習武藝,各有精通,亦多的是全能之輩。
百餘人中,又有十餘人武藝才能過人,侍奉主子多年以來重未出過差錯,這才得了排名,伺候在主子近前。
其中艱險可想而知,卻在短短半日因她一個心腸惡毒的廢物大小姐,多年來苦心經營的前程就此毀於一旦。
尤其是大哥,竟會願意爲了這樣的人主動承認失誤。
滄霽只知道,她不配。
京城誰人不知她邱綰綰刁蠻任性,出府遊玩時常在腰間掛了長鞭,但凡心中不快便會揮出長鞭,短短半月便傷了不少平民百姓,卻還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被大皇子當街羞辱眼淚在眼眶打轉卻不敢反駁半句。
而後被禁足半年有餘,這才收斂了幾分。
不僅如此,她癡心京都腳下的窮酸秀才宋垚,但宋垚愛的卻是同父異母的妹妹邱沛歆。
於是爲了得到宋垚,她屢屢加害胞妹。
有關她邱綰綰的事蹟早已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早在小公主落水一事的真相傳開的時候,邱家便對外宣佈,與那失蹤的大小姐斷絕了關係。
如今便是她死在這府裡,化作一具枯骨都不會有人過問分毫。
想到此處滄霽不由冷笑一聲。
從清晨昏睡到黑夜,他倒是情願屋裡的人就般斷了氣,省事。
但滄霽無論如何也沒能想明白,爲何到了最後一刻,主子還是放過了她。
邱綰綰忍了許久,嘆了口氣,翻了個身,那暗衛的視線都快在她背上戳出一個洞來。
實際上,若不是之前吃下的那個特效恢復藥丸,邱綰綰興許真就又死在了她那個表舅舅的手上。
她雖被掐暈了過去,但沒多久便醒了過來,那個時候嗓子已經不疼了,只是有些微微的不適。
不得不說,那個修復丹的效果還真是有那麼些神奇。
滄霽也不耽擱,見裡面的人終於動了,心知死不了,亦不多看一眼迅速離開向主子彙報去了。
邱綰綰感覺到屋外的人離開了,隨即伸着懶腰坐起身,活動活動筋骨,這都躺了六天了,整個人都快散架了。
終於走了,雖然暫時死不了,不過顧瑾葑那個人也太可怕了吧。
要不是那個時候修復丹的藥效還沒過,她這會估計已經是又死過一回的人了。
邱綰綰躺了一個下午,感覺自己的屁股都快被烙平了,乾脆站起身,扭扭身子在屋子裡活動起來。
不成,照這樣下去她就算欠再多的系統積分也不夠復活的,得好好想想辦法,徹底打消顧瑾葑殺她的念頭。
不過,似乎有點難。
不過她天生不是犯懶的性子,最喜歡迎難而上,這樣纔有挑戰性。
要不然她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升了經理。從大學出來也不過才兩三年,況且她那個公司還是北京人才濟濟那樣一個大公司,她一個學歷並不突出的人憑着自己的能力爬上經理的位置,其中艱險可想而知。
也正是因爲這樣,在她賀清寧剛剛當上經理的第一天便穿越過來才顯得那樣的氣人。
想起這個,賀清寧便氣不打一處來,叉着腰在腦海裡一遍喊着系統。
可奇怪的是,不論她怎麼喊,甚至直接喊0813許久都不曾聽見系統回答的聲音。
時間長了,“邱綰綰”都要懷疑她的靈魂裡到底是不是寄居着一個莫名其妙的系統了。
總不能這該死的穿越還有藥丸都是她幻想出來的吧。
邱綰綰又試了一遍,還是沒有迴音。
什麼破系統,不會穿越系統還有bug吧。
絲毫不知道自己猜中了的邱綰綰:還不知道那個什麼系統001是怎麼回事呢,也不知道那個子系統到底是幹嘛的。
可惜0813始終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等改天她一定要嘗試一下聯繫聯繫那個001的宿主。
她總覺得,001的宿主跟她的穿越有着莫大的關係。
不然他幹嘛不早不晚就出現在了她最需要幫助的那個時間點呢?
還是說這個001的宿主想利用她達到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成!這個還不清楚作用的子系統協議像是個隨時可以被引爆的炸彈,控制器就握在那個什麼假惺惺的救援者手裡面。
萬一他利用自己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怎麼辦,001既然能給她第一個穿越任務,自然也能有下一個。
萬一,萬一他讓自己去殺人,萬一,萬一他要毀滅世界。
不行!決不能放任這麼危險的事情發生。
好可惜0813不在,否則她現在就能嘗試着去聯繫那個001的宿主了。
另一邊
滄霽從東面回來,在屋頂停了停,避開前來送膳的丫鬟,待到丫鬟都從屋裡出來,漸漸走遠,這才躍窗而入,單膝跪在主子面前。
“醒了?”
滄霽抿了抿薄涼的脣,似乎有些不情願道。
“是的。”
出乎意料的,主子手中的筆停下了。
滄霽一震,跪得筆直的身子有些緊繃,迅速抱拳。
“你可是對本王的懲罰滄溟的決定不滿?”
滄霽聞言一個激靈,忙底下身子。
“屬下未曾,屬下不敢。”
“看來確實不敢,但未必不曾。”主子清晰地話語彷彿擲地有聲。
不過小片刻,跪着那人的後背便已經溼了大半。
“屬下從未懷疑過主子的決定,但大哥此前從未失誤,爲了一個本就該死的女人丟了前程。”
“所以你替他不值?”
滄霽猛地頓住,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麼多年誰也不會比他們更明白主子的陰晴不定。
彷彿看透透滄霽心中的想打一般。
“你們應該清楚,爲何本王最厭失誤,怎麼,你想回去陪你大哥?”
滄霽不再說話,神情一暗,緊緊抿了嘴角。
他不再乎這個暗衛首領的位置,只希望大哥能平安。
“怎麼?許久不見,你府上就剩下這些。。。暗衛?”忽然,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了滄霽背後。
滄霽下意識去把劍卻被顧瑾葑冷眼攔下。
他只瞧見自己主子去看他身後那個人的時候,臉色也不見多好,反倒多了些難得的神情。
眸中似乎一閃而過的不耐,叫滄霽再次一愣,正想回頭去看。
“退下。”
滄霽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卻還是乖乖退出了書房。
以他的武功並不是這個人的對手,而主子的武力遠在他們幾人之上,而且看主子的神情,頂多是有些不想見那人,似乎對那人很是熟悉。
那個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