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兩碗豆汁兒,一碗豆腐腦,三個焦圈,一個糖油餅,一籠京味燒麥,齊了。”服務員一口京片子介紹着,上完了菜。
“好酸好澀,我不太習慣喝這個。”蘇念剛喝了一口傳聞中的豆汁兒,臉立馬扭曲了去,她真的是喝不慣有些發綠的豆汁兒。
“喝豆腐腦吧。”林遠把自己還沒喝的豆腐腦推到了蘇念面前,把蘇唸的豆汁兒端到了自己面前。
“大林,你不是也不喜歡喝豆……”蘇景和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林遠給瞪回去了,林遠雖是本地人,卻也是不喜歡喝豆汁兒的,這個蘇景和還是知道的。只是林遠剛剛的目光太冷,愣是讓他把話給咽回去了。
“我喜歡喝豆汁兒。”林遠說着,面不改色的喝着蘇念剛喝了一口的豆汁兒,只能把那酸澀往肚子裡吞,就像此時的自己,又酸又澀。。
蘇景和撇着嘴看着林遠,以爲林遠是要在蘇念面前展示他的當地人特色,何必呢。
“我的最愛,豆汁兒!蘇景和立馬一臉陶醉喝完了一大碗,把糖油餅撕了一半給蘇念,“這個甜甜的,你應該喜歡吃。”
“嗯!”蘇念笑着接下了,嚐了一口,是很甜,甜到心裡。
甜甜的蘇念和蘇景和,又酸又澀的林遠,一片吆喝中,吃完了早餐。
“舒服!”回來的蘇景和躺在客廳絨絨的沙發上,越躺越低,最後整個人癱在了沙發上面。
“國慶七天,怎麼過啊?無聊。北京遊客那麼多,哪都不想去了。對了,兩天後就是中秋了,你們怎麼過啊?小念,你要回家嗎?”蘇景和閉着雙眼,問着旁邊單人沙發上坐着休息的蘇念。
“……應該是不回的。”蘇念低下頭,掩住了眼底的哀傷,家?她好像從未有過,中秋團圓節,她可能要一個人過了。
蘇景和一個打挺起了身,滿眼含光,單刀直入問着蘇念,“那去我家一起去過中秋吧?小念,中秋可不能一個人呆着啊!”雖是問句,卻帶着無比的肯定,“林遠那小子,肯定也是要去陪叔叔阿姨的,你一個人在這,又是過節,可不行啊!”
看着關心自己的蘇景和,蘇念眸子裡的哀傷漸漸散去,黑暗裡像是有人拉了自己一把,把自己拉出黑暗,走向滿是光的未來,只是,她仍是小心翼翼的,“會不會打擾到你和你父母?”
“不會!我爸媽盼不得我早點帶女朋友回家呢!”蘇景和脫口而出,把自己心底的想法直接說了出來,絲毫沒有意識到話裡的意思,等意識過來也晚了,不好意思的他含着試探的眼眸慢慢轉過去看着蘇念,似是期冀着她的回答。
蘇念起初心裡震了一下,這算是表白嗎?平靜的外表極力掩飾着心臟的狂跳,雙手也握成了拳頭,眼裡有着欣喜,有着期望,又帶着些許不敢相信,也許只是他一時口快脫口而出呢?她靜靜的看着蘇景和一時沒有回答。
“你不用有心理壓力的,我只是不想讓你一個人過中秋,我……”蘇景和怕蘇念會因爲他的唐突而生氣,急忙解釋着。
“景和哥,謝謝你,我很開心你邀請我,我也很希望能和你一起過中秋。”蘇念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只想遵從心底的意思,她想和蘇景和一起過中秋。
她喜歡蘇景和,她想和他一直呆在一起,一刻也不分開。只是她不確定景和哥心裡對她的意思,是也喜歡她呢?還是說只是當成了上下級還是說只是照顧一下落單的她?此刻的蘇念也是放開了自己的內心,不管他是因爲什麼原因,她能和他在一起呆着,她便是歡心的,既然能和他一起過中秋,那爲何不答應呢。
“太好了!”蘇景和雙手交叉緊握,滿眼含笑的看着蘇念,他喜歡蘇念,只是他卻也無法開口,他不配,但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瘋狂的想要和她在一起。
“我不同意!”不知何時已經洗完澡站在浴室門口的林遠,沉着眸子,聲音急促有力,卻冷若寒冰。
沙發上的蘇念和蘇景和麪面相覷,摸着腦袋不明所以。
“哎不是,大林你不同意是什麼個意思,我又沒約你,你是不是洗澡洗得腦子進水了?啊,哈哈哈哈。”蘇景和嗤笑着擺着半斤八倆的譜,逗着林遠。
“我就是不同意!”林遠疾步走過來,甩着毛巾抽着痞子似的蘇景和,這丫的嘴真臭。
“行行行,別打了,疼疼疼,你丫的!停!”蘇景和撒着鴨子滿客廳跑,林遠就在後面追着他抽,倒是沒用多大的力氣,蘇景和喊得像是要了他的命似的。
蘇念看着兩個追着跑的大男孩,現在的他們真的像小孩子,蘇念看着笑着,時光總是初時美好。
中秋滿月,北京一高檔餐廳,酒紅色的包廂內,觥籌交錯,一個珠光寶氣的中年婦女和另一個風韻清雅的中年女性碰着高腳杯,紅酒在酒杯裡打了個圈又迴歸平靜。
“憂怊,咱們這可是有五六年沒見了,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化,還是那麼漂亮。”周琳滿目和善,喝了口紅酒,笑容暢懷的對着對面的錢憂怊說着。
錢憂怊紅色的指甲輕輕拂過自己的珍珠項鍊,稍稍低頭謙虛一笑,笑裡又含着得意,難免有些趾高氣昂,眉開眼笑的假意奉承道:“周琳啊,你也是呢!哈哈哈…”,隨即打量着妝容素淡的周琳,穿着淺色連衣長裙,長髮低低紮成馬尾披在後背,雙耳帶着流蘇耳環,倒也清新別緻。
“也不是我說,我們家木川啊,就是有經商才能,才讓這錢啊越壘越多,哈哈哈…”錢憂怊看着身旁自己的老公,滿是自豪的炫耀着。
“不敢當不敢當,大家吃吧,菜都涼了。”蘇木川一臉嫌棄,自家婆娘真是管不住嘴,什麼都往外說。
“小林,景和,都快吃吧,”蘇木川示意着兩個小輩,偏頭又看向蘇景和旁邊的蘇念,繼續道:“這個是小念對吧,我沒記錯名字吧,也是姓蘇哈,都是本家,快吃吧,挑自己喜歡的吃。”蘇木川一臉長輩慈悲模樣,笑着看着蘇念,心想着昨天景和給他說會帶個姑娘一起過來,名叫蘇念。
“是的,蘇伯父,我叫蘇念。”蘇念含笑應着蘇木川,剛進包廂還沒上菜時,林遠和蘇景和就分別給自己的父母介紹了她。
這中秋,因爲林遠的堅持,好說歹說就是不同意蘇念去蘇景和家,最終,蘇景和的父母從天津來了北京,兩家人一起在這裡過這中秋佳節,倒也是難得的團聚。蘇念是七個人裡唯一的陌生人,她覺得自己顯得有些多餘,有些尷尬。
“這丫頭真不錯,安靜乖巧,又不張揚,阿姨喜歡你呀,丫頭。”周琳看着安安靜靜的蘇念,打心底裡喜歡,蘇念一襲素色長裙,長髮隨意的紮起,沒有多餘的配飾,看着就很舒服,清新自然,一雙大而圓的眼睛,水靈靈的甚是可愛,精緻的鵝蛋臉略施粉黛,就讓人諾不開眼。
“謝謝周阿姨,我也很喜歡您。”蘇念有些感激的看着周琳,周阿姨的話調和着這微妙尷尬的氣氛,她也很喜歡溫柔讓人舒服的周阿姨。
“景和啊,這蘇念和你什麼關係啊?中秋都能讓你帶來一起吃飯。”錢憂怊看着自己的兒子,又着了看蘇念,劍拔弩張的說着。
“哎呀,媽,咱們今天呢就是一起過個節,別弄得像是審問似的,您嘴自打進了這屋就沒停過。”蘇景和見怪不怪的看都沒看錢憂怊,給蘇念夾了菜,淡淡大的說着。
蘇念終於知道蘇景和滔滔不絕的口才是繼承誰了,和他媽媽錢憂怊太像,不過錢阿姨的脾性倒和她的名字挺像,錢憂怊倒過來念正好是‘超有錢’的諧音,錢阿姨就像是想把身家全都穿在身上一樣,蘇念心裡想着,低頭抿嘴偷笑。
林遠看着對面低頭偷笑的蘇念,心想着這個小兔子又在想什麼,自己也跟着勾脣,嘴角有了弧度。
林遠的爸爸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雖已半百,卻仍能看到歲月痕跡下英俊挺拔的樣子,和林遠一樣,高高的個子,從上菜後,就一直在默默品嚐美味。
“媽,不是我說,這纔剛初秋,您就披着個貂,不熱嗎?”蘇景和嘴欠欠的嗆着聲,奸笑的問着,引開話題,生怕他媽又來給蘇念找不痛快。
“你這個臭小子,時尚懂不懂!”錢憂怊頓時叉着腰,指着自己的兒子破口大吼。
“不懂,不懂,不懂,老媽您最時尚!”蘇景和欠揍的故意應和着。
“哈哈哈,哎呀,景和還是小時候的性子,還是大家的開心果,不像我家這兩個,都是冷冰冰不說話的性子。”周琳看着對面拌嘴的母子,不禁笑出聲來,又內涵着自家的老公和兒子。
原本安靜吃飯的林固亭和林遠同時呆住了夾菜的手,腦袋慢慢轉向周琳,對於自己突然被嫌棄有些無措又有些委屈,看着不理他們的周琳,父子兩人又默默轉回了腦袋,呆住的手繼續着剛剛夾菜的動作。
蘇念看着對面溫馨又可愛的一家人,輕輕微笑,眼裡滿是羨慕,多美好的家庭生活,可是她從來沒有享受到過。就算像景和哥這樣,打打鬧鬧但卻亦是充滿愛的家庭,她也是從來沒有過的,想到這裡,蘇念再次垂下眼眸,眸子裡的落寞,只有自己知道,心裡的酸楚,也只有自己知道罷了。
如果可以選擇,她多希望也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不管貧窮富有,她只想要完整,可是生命從來不可以選擇。
“兒子,媽可是盼着趕緊抱孫子呢!你什麼時候找個女朋友啊倒是!你今年可都29了!”觥籌交錯間,錢憂怊再次打開了每次見到兒子必提的話題。
“哎呀,媽,您看看周阿姨,什麼時候催過林遠!”蘇景和一聽這話題立馬頭大,見風使舵般的巧妙轉移到了林遠身上。
“林遠人家比你小一歲呢!人家比你高,又比你帥,又比你事業有成,你非得跟林遠比!”錢憂怊氣得拍着桌子,像是在質問自家兒子。
蘇景和有些生氣,生氣自己的媽媽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這麼數落自己,立馬反駁道:“哎呀,媽,敢情你兒子在你嘴裡一無是處了!我淨身高179,穿上鞋怎麼着也有180以上了,工作上我也是管理崗了吧,我皮膚白吧,他這個沒我白,林遠可是小麥色的!”蘇景和一字一句的辯解着,生怕蘇念有一絲絲的嫌棄。
林遠倒是一直無所謂的吃着,蘇景和他們母子的嘴仗,一天一夜也打不完。周琳一直靜靜的看着他們打嘴仗,不時被戳中笑點,哈哈笑出聲來。蘇木川和林固亭默默碰着杯,進行着中年男人之間的交流。蘇念淺笑着看着大家,這個中秋,她心底裡是滿足的,快樂的。林遠時不時看着蘇念,她的表情、舉止都盡收眼底,時而開心,時而落寞,他都知道。
中秋夜,滿月高掛,相聚總是短暫,只願,千里共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