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芳和和阮平津在凌晨五點鐘即出了家門,披星戴月地往城裡趕。但是趕到北圖時仍 然晚了。北圖門前,已經排起了很長的一條隊伍。
付芳數了好一陣子,才準確地判定,排在她們前面的,一共有一百二十個人。
***,氣煞老孃!付芳暗暗地罵了一句。今天真慘了,排在這麼一個不尷不尬的位 置上。
閱覽室只有二百三十幾個席位,第一輪領不到坐席號的人只能在門外繼續排隊,待有 人退席後再依次替補進去。
按照以往的經驗,八點鐘驗證放號時,前面排隊的人數會自動增加一倍左右。一些厚 顏無恥的傢伙或憑藉熟人朋友的袒護,或憑藉一把子力氣,“發揚雷鋒的釘子精神”,硬 楔進幾乎無懈可擊的隊伍。
這樣,付芳和阮平津現在排的位置恰好處在可能有號和可能無號的邊緣上。
更要命的是,如果領不到坐席號,她們又恰好處在替補隊伍的最前列。倒黴者中的幸 運兒,欲進不能欲罷不忍;誘惑會使你心焦氣躁地苦等,斷然離去又往往使你懊悔不迭。
進退兩茫茫,等待與否都是錯誤。
“***,老孃上輩子缺了德,這輩子竟託生在此了!”
付芳焦躁不安地發着牢騷,聲音極大,引得前後左右的人都朝她們側目。
“付芳姐,你小聲點兒。”阮平津神色赧然,輕輕扯了扯付芳的衣角。
遲了,她們已經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在隊伍左側不遠處的那株古松下面,站着四五條 漢子。爲首的那個人眯起細長的眼睛,認真地打量着她們。
沒錯,就是她們!
一九九二年秋天,在海口的一家豪華酒店的前廳。邊老闆望着出出進進、綽約多姿的 小姐們,讓筆者爲他挑一個“晚間秘書”。當時,他一左一右已經摟着兩個依人,鳥般嬌 豔的南國佳麗了。
“我不是伯樂,相馬無術。”我正色道。
他呵呵怪笑,一本正經地教我:最上等的貨色,是你根本沒有勇氣扒掉她的褲子的那 種女人。如果你對她只能偷覷和仰視,那就是絕品。
“對任何一位小姐的褲帶,我都不敢輕舉妄動。”我有點兒憤憤然了。
“眼鏡,不要着急,慢慢鍛鍊,會好的。”他怪模怪樣地望着我,用極富同情和憐憫 的語調對我說,“女人的褲帶,是男人的力量和女人的教養編織而成的。當你比她的男人 更有力量時,她的褲帶會自行脫落。”
我憤然離席,拂袖而去。
身後傳來邊亞鍕的笑聲,陰狠而又開心。
邊亞鍕說,他在看見她們第一眼時,就被深深地打動了。
他說,付芳在女人中稱得上是絕品。白淨、典雅、高貴,高貴得令你只能仰視。任何 男人在她面前都會自慚形穢、銳氣頓失。
相比之下,阮平津不算漂亮,就像個孩子似的單薄、文弱,然而卻是極清秀、和諧、 耐看。特別是在她的神情舉止中,蘊含的那份純真、明朗和執著,那種羞怯和憂鬱,能喚 起所有成年男子的責任感和良知,強盜也會變成騎士。
邊亞鍕對阮平津似乎有些過譽。問及陳成時,他說:稚花嫩草而已。可惜,未及長成 ,就毀在了邊亞鍕這條狼崽子的手裡。
在木樨地橋下的荒草坡上,那個女紅衛兵曾哭着懇求邊亞鍕不要打阮平津的主意。她 說,阮平津太可憐了。無父無母,孤弱無助,單純得就像一張白紙。
我就喜歡在白紙上胡塗亂抹,留下我自己的印記。邊亞鍕陰毒地說。
你卑鄙,無恥!
對,大聲喊,讓他們都聽見,以爲我在強姦你!
一張白紙。的確,這姑娘就像一張平整素潔白紙。任你是鋼心鐵肺的漢子,也不忍隨 意欺凌與踐踏。
站在古松樹下的陰影裡,遠遠地望着阮平津,邊亞鍕默默地想。
那天,他沒有對她們下手,帶着手下的幾條漢子。哨悄地走了。
走的時候,他曾回過頭去,想再看阮平津一眼,但是卻沒有找到她。一個平凡的、普 通的女孩子,當她隱人人羣時,你是很難再發現她的。
倒是看見了付芳,鶴立雞羣般的明媚豔麗,晃得人睜不開眼。她似乎也在偷偷地看我 ?邊亞鍕自作多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