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來深圳半個月了,邊亞鍕心中的謎團還一直沒有解開。這個陳成,不知道他把自己從北京弄到這裡,究竟要做什麼打算,總不至於拿着大把的鈔票,只單純爲了讓自己來溫柔鄉里瀟灑走一回吧。況且,這也從來不是他陳成的玩法兒。
半個月來,從龍崗到中英街,從深南大道到南山路,他幾乎已經跑過了一遍。特區畢竟是特區,他在心裡也暗暗爲深圳叫起好來。在這裡的大街小巷,到處是機聲隆隆,連老頭老太太走路都匆匆忙忙的,哪像北京,到衚衕口看看,隔不多遠就準能找到一攤兒下象棋、打撲克、搓麻將的,而且每一攤兒周圍又都少不了一羣喊喊喳喳的看客,看客裡不但有老頭老太,也有年輕男女甚至孩子。“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只有親自來深圳走一走,看一看,你才能真正理解這句話裡的豐厚內涵。幾年前的一個小漁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發展成爲一點都不落後於北京、上海的繁華之地,除了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肯定還有很多複雜因素,他雖然說不清楚,但能感覺得到。
他住的賓館就在深圳最繁華的南山路上,剛來的時候,並沒想着要乾點什麼,但才半個月下來,他就按捺不住自己了。這和在北京的感覺是不同的,和在煤礦上的度日如年更不同。確實如陳成所說,上帝留給自己幹事業的時間的確已經不多了,真的再也耽誤不起了。
邊亞鍕把電話打過去幾次,陳成都不在家。佩佳說,只知道他天天在外邊瞎跑,像兔子一樣不着窩,確切在哪裡自己也不知道。邊亞鍕只好把自己房間的電話留給了佩佳,請她轉告陳成。
“的。”放下電話,邊亞鍕惡狠狠地罵了一句,似乎又覺得自己有些走嘴,不由搖了搖頭。
這裡的娛樂城卻和北京沒有什麼區別。自從上次陳成把自己第一次帶進王府大酒店的溫柔鄉之後,他甚至都有些不能自拔了,隔幾天不去,心裡總蠢蠢欲動的。他知道這很危險,這種危險不單單是因爲那些亂七八糟的傳染病,更主要是對自己意志的消磨。他總是管不住自己,好像誰欠了他多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撈回來一樣。但放縱之後,又感到充盈心中的盡是無邊無際的沮喪,從靈魂到都是莫名的空虛。
他找不到一個人傾訴,也找不到一個人傾聽。有一次,和一個小姐一番風流之後,他就突發奇想,想把心裡的苦楚和鬱悶給小姐講講。他問小姐叫什麼名字,小姐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彷彿他是出土文物似的。小姐說幹我們這行的要什麼名字。
邊亞鍕想套套她,說你漂亮呀。小姐說先生只要有錢,裡邊比她漂亮的小姐多的是,一次叫兩個三個都可以。邊亞鍕說你知道我是誰嗎?小姐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一個男人,一個男人就是所有的男人,所有的男人也是一個男人。男人都他媽一個樣!小姐最後又粗魯地罵了一句。
邊亞鍕點燃了一根菸,抽了幾口,還想和她往下聊聊,低頭纔看見小姐已經睡着了。他喊醒了小姐。小姐以爲他還要做,嚇了一跳,求情似的,說:“先生我真不行了,今天我已經做了快二十個了,一點感覺都沒有了,要不我去給你喊別的姐妹吧。”邊亞鍕聽着,感到一陣一陣的噁心,這才扔下錢,穿上衣服,頭也沒再扭一扭,就離開了。
陳成的電話終於打過來了。話筒裡的聲音有些嘶啞,像是剛剛被沙子摩擦過,帶着明顯的疲憊。邊亞鍕把心裡的怒火使勁向下壓了壓,說:“死傢伙,這麼難找,我以爲你人間蒸發了呢!
你不是要把我流放在深圳吧,也不讓你這邊的朋友和我聯繫。“
陳成似乎很委屈,說:“亞鍕,我都快累死了,你一點都不幫我,一個人樂得在那兒逍遙,還說風涼話。”
邊亞鍕這才緩和了口氣,說:“陳成,這些天我走也走了,看也看了,腦也洗了,我都快憋出病來了,下一步怎麼辦,你快說吧。”
“老二恐怕也快洗沒了吧。”陳成在那邊嘻嘻地笑起來,好一會兒,才又正色說:“我是用手機給你打的,你也快去當地商場裡買一部來,以後好隨時聯繫。”
邊亞鍕答應着,又把話題轉了回去。陳成說:“這樣,亞鍕,我大學的同學喬威現在廣州白雲區政府工作,他在深圳那邊的路子、朋友都很多,我已經把註冊公司的事情跟他說了,你再耐心在賓館等兩天,禮拜天下午他會準時過去找你,並和你一起呆幾天,一來把公司的事情辦下來,二來要帶你認識一些那邊道上的朋友。”
陳成說完,又重複了一下自己的手機號碼,就把電話掛了。
邊亞鍕放下電話,稍稍鬆了一口氣。
禮拜天下午,邊亞鍕正躺在牀上,百無聊賴地翻看着一本從賓館門口的書攤上買來的花花綠綠的雜誌。雜誌印得很粗糙,封面上一行行大標題煞是吸人眼球,仔細把內容讀過了,卻不過是當下報紙時政和社會新聞的剪輯和幾則有關高層爭鬥的道聽途說,而那些標題,也不過是用來譁衆取寵的噱頭罷了。
桌子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拿起話筒,卻是樓下賓館大堂打過來的,告訴他有一位姓喬的先生找他。邊亞鍕一邊說請他上來,放下聽筒,趕忙把牀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了一下,把衣服也穿上了,這邊門鈴已經響了起來。
拉開門,邊亞鍕滿面春風地把客人讓到沙發上,又倒一杯水遞過去,才說:“您是從廣州過來的喬威先生吧?可把您盼來了。
我就是邊亞鍕,陳成的朋友。“
喬威也不客氣,說:“情況陳成都給我說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沒想到陳成現在這麼厲害。強將手下無弱兵,既然陳成把這麼大的事情都全權委託給你了,我想邊兄肯定也是個明白人,明天我把道上的朋友約過來,你先和他們見一面聯繫上,只要大家從心裡認可你,買你的賬,以後什麼事情就都好辦了,當然這次註冊公司的事還由我出頭。”
因爲有着陳成這層關係,兩個人互相也就少了一層戒備、幾多客套,談得相當投機,很快就把未來幾天的行動計劃大抵敲定了。邊亞鍕要請喬威吃飯,說今天要一醉方休。喬威說:“邊兄的盛情我領了,但喝多了,說不定就誤了明天的事情,等把事情辦下來,你點深圳最好的飯店,我請你。”邊亞鍕一想也是,就在賓館餐廳裡點了幾個菜,兩個人又邊吃飯邊聊了一會兒。
喬威說:“我聽說邊兄蹲過牢房。”
邊亞鍕說:“都是自己兄弟。我也不避諱,我邊亞鍕不但蹲過牢房,而且之後就被轉到礦井裡挖了十六年的煤渣,至今身上還揹着十幾條人命呢。兩個月前才剮剛回到北京,半個月前來到了深圳。”邊亞鍕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喬威,眼睛裡閃射出的咄咄逗人的光芒甚至讓見過不少大場面的喬威都有些膽寒。
“那——邊兄有什麼想法?”
“說實話,你知道我在裡邊幾乎與世隔絕了近二十年,出來還不是兩眼一抹黑,幹什麼,怎麼幹,不還得聽陳成和你兄弟的吩咐。”
“哪裡,亞鍕兄要是這樣說,就高擡我了。其時在廣東這邊發財並不難,只要你狠得下心,出得去手,有不怕犧牲的精神,就會有一幫兄弟爲你兩肋插刀的。我有一個朋友,原來在部隊是特種兵,復員後回到河南老家閒得無聊,就隻身來到了這邊混,開始的時候在一家娛樂城當保鏢,一來二去就和經常來娛樂城的一香港老闆熟了。老闆瞭解了他的經歷,就問他願不願意接手一樁大生意。老闆就告訴他,自己在這邊做生意賺了點錢,想請他給走私押運回香港去。那個朋友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問那個老闆爲什麼不走最安全的通道,通過銀行轉回去。老闆告訴他如果那樣就必須向當地稅務部門交一大筆稅費。老闆還告訴他,以後再做這樣的事情,他只需回答幹或者不幹就行了,不要問得太多,犯了行規。那個朋友答應了。當天晚上,就全副武裝,裝備了當今世界最先進的輕型武器,押運一艘小漁船,偷渡去了香港。他的運氣不錯,很快就從老闆那裡拿到了50萬人民幣的報酬。他問老闆爲什麼給他那麼多。老闆說,做這種買賣的主人最怕的不是公安的海上巡邏隊,而是黑吃黑的海盜。一旦遇到他們,生還的機會很小。風險大,報酬自然就高了。這個老闆後來又給他介紹過幾樁生意,他的名頭就大起來了。這些人再有這樣的買賣,自然第一個就想到了他。海盜們也盯上了他。終於有一次,兩路人馬狹路相逢了,拼鬥的結果是,他這邊的幾個兄弟死傷近半,那邊則全鍕覆沒。這幾乎是一個奇蹟,以後再在海上遇到他,那些海盜乾脆就悄悄繞過去,不再惹他了。這位兄弟也是個明白人,斷了人家的財路,終究不會就這樣平安下去的,於是兩年後,就洗手收山了,在深圳周圍的幾個城市裡盤下了十幾家娛樂城,正經八百的做起生意來了。現在這位朋友手上少說也有個一千多萬吧。”
邊亞鍕昕完了,說:“這位朋友挺有意思的,喬威兄是怎麼認識他的?”
“他的手下一個兄弟在廣州那邊惹上了一樁官司,就通過另一個朋友找到了我,一來二去,大家就都熟了。”
“能不能介紹老弟我認識一下?”
“沒問題。明天我也把他喊過來。”
“我再多問一句,喬兄在何處高就?”
“嗨,瞧我這腦袋,”喬威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什麼高就,我可是不能和陳成比,在場面上混了這麼多年,也才熬了個區工業局的破局長,整天心不少操,油水卻少得可憐,要不是有幾個貼心的朋友關照着,怕就快要討飯了。”
回到樓上,邊亞鍕把喬威的房間也安排好了,自己才躺下來,悄悄給陳成撥了個電話。陳成說:“很好,一切就按你和喬威設想的辦理。”陳成又把一個賬號給了他,說500萬的註冊資金已經到位,讓他放心,但這裡的錢一分也不能動,詳情等他事情辦妥了,回去後再細談。
邊亞鍕又問:“公司的名稱叫什麼?”陳成頓了頓:“就叫‘深圳歐亞建築建材貿易集團公司’吧。既響亮,也顯得大氣。”
第二天晚上,邊亞鍕和喬威在深圳最著名的“新大新”粵萊海鮮大酒樓舉行了一個小型宴會。參加宴會的都是喬威親自請的客人。這裡邊不但有當地市、區工商稅務局的頭面人物,還有喬威在當地政商兩界最好的朋友,深圳鴻發投資公司經理竹鳳鳴、深圳吉力律師事務所所長柯赫男、市公安局緝私大隊大隊長洪浩、深圳南山區商會會長龔大明。喬威拉着坐在自己身邊的那位身板挺直、不苟言笑的年輕人說:“亞鍕,這位就是我常給你念叨的廣東美華娛樂連鎖集團總經理黃運飛先生。”邊亞鍕逐傘和他們握了手,說了些承蒙關照的客氣話。他們互換了名片。
喬威第一個端起了酒杯,說:“今天我從廣州來到深圳,把大家請到一塊兒,主要是好長時間沒見過大家,想大家了。還有就是爲我這位從北京來的哥哥——北京歐亞建築建材貿易公司總經理邊亞鍕先生接風洗塵的。我邊哥準備在深圳開闢除北京之外的第二個經商戰場,不論是公司註冊,還是將來的生意,都少不了洪大隊長、龔會長和在座其他朋友的鼎力相助,我提議,首先爲大家合作愉快乾杯!”
在座的朋友也都把杯子舉了起來,說喬局長放心吧,你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
輪到邊亞鍕敬酒了,他把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滿,又向服務小姐要了兩個,也倒滿了,說:“亞鍕初來乍到,沒有朋友們的幫助,肯定寸步難行,麻煩和得罪大家的地方以後會很多,我先把這三杯酒乾掉,以表一片誠懇之心。另外,我邊亞鍕也不是知恩不報之人,朋友們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姓邊的萬死不辭。”說完,竟一口氣喝了下去,然後又每一位客人斟滿了,和大家同飲了一杯。
“好!邊先生好爽快!”大家一起叫起好來。
酒席散了,喬威把公司註冊所需要的材料交給了柯赫男,要他全權代理。第二天又買了些禮物,帶着邊亞鍕去了洪浩和龔大明家,又安排邊亞鍕一定要親自去逐個拜訪剩下的幾位。喬威說這樣以後做起事來,就暢通無阻了。
三天後,喬威回了廣州。臨上車的時候,喬威對邊亞鍕說,“邊兄,這線我可是給你牽了,鉤我也下了,能不能結成網,能釣到多大的魚就看您的造化了。”
邊亞鍕把電話打過去,告訴陳成深圳這邊的進展情況。陳成說:。好,看來我沒有白和喬威鋪上鋪下滾四年。“邊亞鍕說:”你先別高興,我這兒的糧草和炮彈可是快要用光了,再不輸送點過來,我可要撤了。“
陳成說:“我再給你打過去加萬,先給這些王八蛋們一點甜頭嚐嚐,把他們喂熟了,你在那兒再到處轉轉,選一個合適的辦公地點確定下來,一俟公司註冊下來,馬上要把員工招聘齊了。
告訴你亞鍕,我這邊的活兒很快就要有了,你還要多打聽一下鋼材、水泥等建築材料的行情,透徹地掌握國內外主要生產商家主流產品的不同特點、短長和性價比,爭取在短時間內變成這方面的專家。“昕得出電話裡的陳成非常興奮。
第二天晚上,邊亞鍕按照事先的約定去了黃運飛的深圳美華娛樂城。黃運飛對邊亞鍕的造訪非常高興。黃運飛說:“邊兄,早知道你會來的,所以上次見面後我就一直沒有走。你要再不來,我就準備去找你了。”
邊亞鍕說:“昕喬威兄介紹了你的傳奇經歷,我心裡仰慕的很呢,只是怕太冒昧了,會引起黃先生的誤會,所以一直拖到今天。”邊亞鍕拉開公文包,從裡邊拿出一個精緻的天鵝絨盒子,遞到黃運飛面前,“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特讓我從北京捎給您的一個小禮物,還請黃先生收下。”黃運飛當即打開了。盒子裡放置的原來是一隻光閃閃的歐米茄金錶。黃運飛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喜,他慢慢把盒子又合上了,淡淡地說:“喬威兄也給我講了邊兄的經歷,雖然有些神龍見首不見尾,卻還是能從中琢磨出些邊兄的人格的。一句話,我是看在邊兄是條漢子的分上,才和你交往的,你我之間這樣,就俗氣了。”
邊亞鍕卻不收回來,說:“一點心意而已,況且我是受人之託,你要是不收下,我就不好交待了。”黃運飛這才笑了笑,說:一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東西我收下了,邊兄和這位朋友在盤子上以後如果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儘管說。“
邊亞鍕說:“黃老弟知道我邊亞鍕本不是生意場中人,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趕鴨子上架,雖然公司快註冊下來了,但具體幹些什麼,連我自己都兩眼一抹黑,還望老弟指點。”
黃運飛說,。邊兄莫不是也想學運飛當年吧——“
“不。不——我哪裡能學得了,再說此一時,彼一時也,那樣豈不是邯鄲學步了嗎?”
黃運飛點點頭,呷了一口茶,“在深圳發財的那麼多,其實歸結起來也不過兩三種人。一是實幹家,利用國家的優惠政策和市場空間,光明正大發財;二是陰謀家,利用政策管理漏洞和手上的權力,偷偷摸摸發財;三是冒險家,利用前兩種發財人的某些心理弱點,從他們虎口裡奪財。不知道邊兄願意怎樣發財?”
邊亞鍕專注地聽着,想了一會兒,自嘲的說,“實幹家我是當不了,冒險家我不願當,陰謀家我沒條件,看來我只好夾着尾巴滾回北京去了。”
兩個人一起樂了起來。黃運飛說:“不會的,以邊兄的聰明和敏銳,說不定能自創八大門派之外的獨門武功呢。”
“運飛,”邊亞鍕不但換了個話題,連稱呼也悄悄改了,“這邊的娛樂業現在怎麼樣?”
“難哪,”黃運飛嘆了一口氣,“其實這個行業就是我剛纔說的冒險家的行業,你看我這麼大一個娛樂城,僅正常運營一項,每天就要多少開銷。如果光靠顧客來唱唱歌跳跳舞,恐怕早都倒閉了。人家不是都說‘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深圳不知道錢少,不到海南不知道身體不好’嗎?人嘛,飽暖思淫慾,沒錢想錢,有錢了就要找地方享受,我這裡有深圳最漂亮的三陪小姐,他們不到我這兒來還到哪裡去?但這樣的經營肯定是違法的,公安上門一查,我馬上就得關門,沒辦法,我只好走暗道,不讓他們查着,公安上要打通,工商稅務、城管、文化哪個衙門都是爺,在他們面前你只有裝孫子的份兒。可是他們一旦拿了你的錢,就等於有把柄攥到你手上了,慢慢地你就會發現,你不知不覺已經成了爺,倒是他們只有裝孫子的份了。像前幾天一起吃飯的那個洪浩,老子一個電話,讓他三分鐘趕過來,***不敢等到四分鐘,你信不信……”彷彿也感覺自己扯得太遠了,黃運飛就住了口不再往下說。
“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邊亞鍕說,“運飛,我有一事相求,老弟在海上混過多年,我想問問有沒有外邊鋼材或水泥什麼的過來?”
“我還真沒留意過這個,怎麼,邊兄想做鋼材買賣?”黃運飛彷彿被擊了一下,突然挺直了身子。
“不,是我北京的那位朋友託打聽一下國家計劃內外的鋼材市場行情。”
黃運飛想了想,說:“這樣吧,我託碼頭上的兄弟打聽一下,有了消息,我馬上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