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青玉壇內。

“噹啷”一聲脆響,歐陽少恭第二十七次摔碎了弟子奉上來的茶盞。

元勿以及所有在場弟子均戰戰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誰都不知道自家老闆的脾氣怎麼忽然間就變得如此反覆無常起來。

甚至就連歐陽少恭自己都不明白,他爲何如此暴躁易怒,只需一點小事就會令自己失去常態大發肝火,再無法像往常那般喜怒不形於色。

似乎,自從百里屠蘇被陵越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救走之後,他的情緒就開始變得有些失控起來。一想到陵越,歐陽少恭只覺心中那股剛剛平息了的怒火又再度復燃起來。

那個可恨的小牛鼻子,竟然串通了高人於暗中用幻術算計自己,然後乘自己沉溺幻像對外界感知極低的機會,潛入青玉壇將人救走。

——當真可恨之極!

他們若非耍這些上不得檯面的小伎倆,明刀明槍光明正大殺過來的話,自己怎會容他們如此輕易得手?!

盛怒中的歐陽先生似乎忘記了一件事,說到耍手段用陰謀詭計,似乎沒幾個人能及得上他。

元勿細心地觀察着歐陽少恭的臉色,一面揮手令旁邊的弟子收拾地上才一片狼藉,順便換上新茶,一面蹭到自家老闆身邊,小心翼翼地道:“長老,我們已經掌握到煉製這種丹藥的訣竅了,這一次雖然失敗,但是下次……下次保證會煉製成功的……”

歐陽少恭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頭暴躁的怒氣,道:“你們繼續煉製。我給你們三日時間,三日之後倘若還不成功,後果想必你們自己清楚。”

說完後,也不看元勿刷地一下變白的臉色,轉身拂袖而去。

歐陽少恭來到青玉壇上層,自己臥室內的隔間,靜靜坐在牀頭,終於感到心內的怒火漸漸消褪,情緒變得穩定起來。眼睛下意識掃過牀頭擺設。

那條斷了的千年寒鐵鎖鏈還拷在牀柱上,正是這條鐵鏈,將那個冷漠而倔強的少年在這張牀上整整困了兩天兩夜。

此刻牀上似乎還殘存着少年的氣息,只是百里屠蘇的人卻早已遠離了青玉壇,想必現在已經回到天墉城內尋求他那仙人師尊的庇護了吧。

想到這裡歐陽少恭忍不住握緊了拳。

更加鬱悶的是,歐陽少恭發現自己好像愛上了欺負百里屠蘇的感覺。

天墉城內。

百里屠蘇正陷入夢魘中。

夢中自己又回到了青玉壇,歐陽少恭的那件臥室內,被那人壓在身下分開雙腿狠狠侵、犯。

那個惡魔一面在自己體內抽動,一面笑着湊近自己,聲音中滿是戲謔:“如何?百里少俠,這滋味可還算美妙?”

強烈的屈辱和痛苦潮水般涌上來,將百里屠蘇從頭到腳淹沒,壓得他猶如溺水一般,漸漸連呼吸都似乎困難起來。

他明明能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可是那種感覺異常地清晰和真實,他既無法擺脫,又無法讓自己醒過來,只能繼續沉浸在夢境中。

“不!不要……住手!”陷於噩夢中的百里屠蘇下意識地掙扎着握緊了拳,口中喃喃低喊着。

陵越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他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來百里屠蘇所居的客房,準備查看師弟的傷勢,誰料他敲了幾下門,屋內卻毫無反應。

陵越心中擔憂,只得一腳踹破房門闖進來。

進到屋內後才發現百里屠蘇臉色蒼白,額頭黃豆般的冷汗滾滾而下,口中驚惶低呼,顯然正陷於夢魘中。自己方纔踹門鬧出那麼大動靜,竟然都沒有將他驚醒。

陵越不由一陣心疼。師弟在青玉壇究竟都遭受了些什麼屈辱不堪的對待,纔會讓他這樣一個心性堅韌之人連睡夢都無法安穩?

陵越幾步走上前,一把扣住百里屠蘇肩頭邊搖晃邊叫道:“師弟,醒醒,你做噩夢了!”

百里屠蘇聽到大師兄熟悉的聲音,這才掙扎着醒過來,緩緩睜開了雙眼。

陵越看着那雙迷茫中帶着驚惶不安的黑眸,只覺心頭又痛又憐,心底升起一股想要把眼前少年緊緊抱進懷裡溫言安慰的衝動。

然而,陵越的理智卻告訴他,自己如果這麼做了,一定會被師弟拒絕地推開。

他的師弟是那麼倔強要強的一個人,即使像現在這樣不小心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但也絕對不會允許被他人當做弱者來看待,即使那個人是他這個大師兄。

更何況,自己還對師弟存在異樣的想法……

想到這裡陵越不禁有些心虛,別開頭不敢看百里屠蘇的黑眸,低聲重複道:“師弟,你剛纔做噩夢了。”

此刻百里屠蘇已經從夢境中清醒過來,一雙黑眸漸漸恢復了往日的澄澈冷靜,點頭“嗯”了一聲道:“師兄來找我有事嗎?”

陵越搖搖頭:“我只是來看看師弟的傷勢好些了沒。”

“已經無大礙了。”百里屠蘇道:“師兄你呢?昨日你硬受歐陽少恭琴音攻擊,傷勢可比我重多了。”

陵越笑道:“現在應該說是前日纔對。”

百里屠蘇這才發現窗外剛剛亮起曙光,正是清晨時分,沒想到自己昨天下午就睡下,居然睡了半天一夜才醒來,當下不由俊臉微紅。

陵越接道:“我受傷雖不輕,但好在已服下本門療傷聖藥,靜養一段日子便會痊癒了。師弟昨日未用晚膳便歇下了,此刻也該餓了吧?我來之前讓廚房爲你準備了早膳,現在也差不多該好了。”

百里屠蘇重傷初愈,又是剛自噩夢中驚醒,心神初定之時也不覺飢餓,聞言搖頭道:“先不用了。我想先去拜見師尊。”

“師尊仍在閉關中,不見任何人。否則也不會只有我和紅玉兩人去青玉壇救你了。”

聽陵越提到紅玉,百里屠蘇不由擔心問道:“紅玉現在怎樣了?”

陵越道:“她靈體受到重創,已回到本體紅玉劍中沉睡,可能沒有半月不會醒來。”

百里屠蘇不禁有些內疚。如果不是爲了自己,紅玉和師兄又怎會身負重傷?

愧疚之餘,對歐陽少恭的恨意不由又增加了幾分,畢竟,那個人纔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

師兄和蘇蘇的互動寫得我昏昏欲睡,這兩隻的性格都太無趣了啊!……爭取明天就讓少恭帶着焚寂殺上天墉城搶蘇蘇~~~~~

黃初三年,餘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賦。其辭曰:

餘從京域,言歸東藩。背伊闕,越轘轅,經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傾,車殆馬煩。爾乃稅駕乎蘅皋,秣駟乎芝田,容與乎陽林,流眄乎洛川。於是精移神駭,忽焉思散。俯則末察,仰以殊觀,睹一麗人,於巖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爾有覿於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豔也!”御者對曰:“臣聞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則君王所見,無乃日乎?其狀若何?臣願聞之。”

餘告之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脣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閒。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于山隅。

於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左倚採旄,右蔭桂旗。壤皓腕於神滸兮,採湍瀨之玄芝。餘情悅其淑美兮,心振盪而不怡。無良媒以接歡兮,託微波而通辭。願誠素之先達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習禮而明詩。抗瓊[王弟]以和予兮,指潛淵而爲期。執眷眷之款實兮,懼斯靈之我欺。感交甫之棄言兮,悵猶豫而狐疑。收和顏而靜志兮,申禮防以自持。

於是洛靈感焉,徙倚彷徨,神光離合,乍陰乍陽。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踐椒塗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長吟以永慕兮,聲哀厲而彌長。

爾乃衆靈雜遢,命儔嘯侶,或戲清流,或翔神渚,或採明珠,或拾翠羽。從南湘之二妃,攜漢濱之遊女。嘆匏瓜之無匹兮,詠牽牛之獨處。揚輕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佇。休迅飛鳧,飄忽若神,陵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

於是屏翳收風,川后靜波。馮夷鳴鼓,女媧清歌。騰文魚以警乘,鳴玉鸞以偕逝。六龍儼其齊首,載雲車之容裔,鯨鯢踊而夾轂,水禽翔而爲衛。

於是越北沚。過南岡,紆素領,回清陽,動朱脣以徐言,陳交接之大綱。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當。抗羅袂以掩涕兮,淚流襟之浪浪。悼良會之永絕兮。哀一逝而異鄉。無微情以效愛兮,獻江南之明。雖潛處於太陽,長寄心於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悵神宵而蔽光。

爾乃衆靈雜遢,命儔嘯侶,或戲清流,或翔神渚,或採明珠,或拾翠羽。從南湘之二妃,攜漢濱之遊女。嘆匏瓜之無匹兮,詠牽牛之獨處。揚輕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佇。休迅飛鳧,飄忽若神,陵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

於是屏翳收風,川后靜波。馮夷鳴鼓,女媧清歌。騰文魚以警乘,鳴玉鸞以偕逝。六龍儼其齊首,載雲車之容裔,鯨鯢踊而夾轂,水禽翔而爲衛。

於是越北沚。過南岡,紆素領,回清陽,動朱脣以徐言,陳交接之大綱。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當。抗羅袂以掩涕兮,淚流襟之浪浪。悼良會之永絕兮。哀一逝而異鄉。無微情以效愛兮,獻江南之明。雖潛處於太陽,長寄心於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悵神宵而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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