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京城,有些事,反而更便利於操作。有些人,也更容易看的清楚些。
在丞相府,鎮遠侯府,大將軍府等多方支持正統勢力的傾力相助下,皇太孫一步步粉碎了他七叔鄴王的奪權陰謀,瓦解了他的諸多同盟,幾經曲折和反覆,最終,成功登上了帝位。
而助力最多,才德謀略絲毫不輸任何男兒,當時已成爲太孫妃的郭玉卿,亦順理成章成爲了當之無愧的南離皇后。
登臨帝位最大的絆腳石鄴王,在朝野培植的勢力不容小覷,太尉府和不少朝廷重臣,都於暗中勉力支持着他。
而出自太尉府的女二楚天瓊,對鄴王一見傾心。情根深種的她,爲了鄴王,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少女時期的楚天瓊,性子原本溫順和軟,且很有幾分悲憫之心。正是因爲接觸過這樣的她,裴紫依對她曾頗有好感。
哪知,時隔三載再見到的楚天瓊,已經被腦補的情愛移了性情。
得虧天資聰慧,又經磨礪特訓成長起來的裴紫依敏感且警醒,在她悽悽楚楚地求助時,並未盲目依着曾經的印象去輕下結論。
她不僅派了得力屬下去查楚天瓊所述是否屬實,還親自對楚本人進行了細緻調查,很快了解了原委,也洞悉了楚的轉變。
她的性子一向果決,既已知悉差點被利用,哪能善了?
看在楚天瓊曾對她釋放過真誠善意的份兒上,她並未對她如何,可終究拔除了鄴王的兩個據點以示教訓。
也因此,徹底得罪了鄴王。
鄴王豈是好惹的?當然,神出鬼沒的裴紫依亦不好對付。
幾次想要報復回去,卻因難覓其蹤而不得,鄴王索性來了招絕的。在不足一月的時間裡,足足給她扣了十來口超黑的鍋。
拜這位七殿下所賜,她無惡不作大魔頭之名從此深入人心,非常榮幸地成爲了朝野皆勢要剷除的頭號目標。
因偶然的幾次接觸,鎮遠侯府小侯爺對裴紫依有過一定的瞭解。
黑白兩道上,怕是隻他和爲數不多的幾人,對出身於只認銀子完全沒有是非觀的“疊影”組織的裴紫依,抱有其能棄惡從善幻想的了。
對裴紫依的瞭解越深,小侯爺韓夢白越沒法相信那些令人髮指的慘案是裴紫依製造的。
辦理正事之餘,小侯爺一直致力於如何能將還有得救的裴紫依,給從“疊影”這一邪惡組織徹底拉出來。
此外,他也一直在派人對接二連三發生的慘案進行徹查,以期能爲裴紫依洗刷污名,讓她能夠真正立於陽光之下。
可裴紫依從來都沒有領過情,甚至,始終拒他千里。
更令人抓狂的是,被扣的鍋太多,且,還在持續不斷地增加着,往往前面的樁樁件件還未徹底查清,後面的已接連而至。
洗刷澄清,道阻且長。
加之,大衆似乎就需要一個靶子,以顯示自身的正義性。
而今,有了這麼個再合適不過的靶子,只消跟風,沒幾人真正在意事實真相。
至鄴王倒臺,再至新帝登位“疊影”傾覆,仍未抓獲位列黑名單之首的裴紫依,朝野,甚至周邊各國都不肯罷休。
小侯爺知道,“疊影”的任務者一向被其頭目以藥物控制着。
“疊影”坍塌時,他曾叮囑屬下見藥就收。可依舊只得了毒藥,以及暫緩毒性發作的藥物。
真正的解藥,卻是半顆未見。或許被提前毀了,也或者,這該死的組織壓根兒就沒有制過。
有了這些,總比一無所獲強。
辦完公事,小侯爺立刻帶着藥物,夜以繼日地趕去了七虞谷醫聖處。
哪知,當他苦等半月,帶着解藥從七虞谷出來時,卻聽到裴紫依去了漠北,追蹤而去者甚衆的消息。
這消息的背後意味着什麼?
小侯爺覺得,除了裴紫依自己不想活了,再無別的任何可能。
狂奔千餘里,還是遲了數步!
大漠斜陽中,那單薄,卻始終孤傲的身影,不堪重創,終究緩緩倒下。鮮血如注,黃沙浸染嫣紅。
一片模糊中,那人面帶釋然,脣含淺笑的模樣,卻清清楚楚印刻在了他的記憶深處,仿似凝成了永恆。
道阻且長,行則將至。小侯爺用了整整兩年的時間,終將曾經強加在裴紫依身上的罪名給悉數洗清。
樁樁慘案,跟之前查到的十幾起一樣,都是疊影那些傀儡般的任務者所爲。
從已改名換姓重得了身份的,裴紫依昔日搭檔樊鍾秀的口中,結合這些年查到的線索,他了解到了一個更完整的她。
他將這些年查得的全部證據,悉數呈至帝王御案前。
帝后雖感念於裴紫依置身黑暗,然初心始終未改。且不可否認,能快速而徹底地剷除“疊影”,也有她很大的功勞。
可哪怕她從未行一惡,但依舊接過多次疊影派發的任務。縱除掉的都是死有餘辜者,可畢竟是私力行爲,終究於國法不合。
殺人償命,何況輕取朝廷命官性命,更是罪加一等。
故,想要爲她平反,根本不可能。
小侯爺又豈能不知此口不可開,此風不可長。裴紫依之所以選擇赴死,不也是爲了以自身維護帝后,以及朝廷法度的尊嚴?
即便功與所謂的過無法相抵,但至少,她捨命去成全者,已知道了她曾做過的一切,這就足夠了。
皇太孫登基以來,重用有真才實幹者,除從門閥貴族中擇優任用,也注重從民間選拔人才,將他們,逐步安排到了各處。
百姓稅負不增,人們安居樂業,經過十數年的休養生息,南離國日漸強大,一派盛世之相。
倦了後宮一隅的皇后,見太子日漸長成,不時慫恿皇帝傳位,以期能四處走走看看。
對於舉世無雙的皇后,皇帝一向珍視非常。
又堅持了兩年,見太子已大婚,朝廷運轉也已步入正軌,監國的太子處理起政務來有模有樣,終於卸下了肩上的重任。
朝陽初升,暖暖的橘暈籠罩中,一輛外觀並不怎麼起眼的馬車,自宮城東北方向的玄德門駛出,緩緩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