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陣和八旗騎兵的交鋒在廣渠門下越演越烈。
坐鎮指揮的各方將領都緊張的望向戰團之中。
王先通和鞏永固等將領終究是切身體會到了八旗鐵騎的強大戰鬥能力。
雖然圓陣在剛開始的階段抗住了八旗鐵騎的衝鋒,並使得交戰雙方不斷產生着人員消耗。
但隨着圓陣之中,作爲掩護的長槍兵的陣亡數量不斷增加,火槍兵的屏障漸漸暴露了出來。
最右翼的圓陣陣腳開始出現明顯的慌亂,和難以應付。
王先通等人在城牆上看的十分清楚,圓陣的防禦性能逐步下降,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
而陣列一崩潰,圓陣中的明軍將徹底淪爲八旗鐵騎屠宰的羔羊。
“新建侯,若不命令其他圓陣支援右翼?”鞏永固覺得這樣下去,那些明軍將士性命不保,終究有些於心不忍。
城下的圓陣並非一處。
周圍還有其他的圓陣就列,只是最右翼的圓陣受到的攻擊最爲猛烈,也更容易首先崩潰並被殲滅。
“再等等看。”王先通也並非看不出來最右翼圓陣的危機,然而他更明白的是,步兵營對於圓陣的訓練遠沒有那麼充足。
能夠保持着規規矩矩的陣法應對敵人已經是非常大的成就了,想要使得圓陣移動去援別處,除非放棄原本固守的陣型。
那對於城下的其他將士來說無疑是致命的,這一次出戰的是建奴韃子,關寧軍在一旁按兵不動,若是散亂了陣型,關寧軍趁機掩殺過來。
那被消滅的就不僅僅是一個圓陣隊列了。
最右翼明軍在城下的死傷讓王先通也難受,但他覺得還是應該顧全大局爲好。
只能咬着牙,繼續狠心讓右翼繼續抗住建奴的攻擊。
……
與此相比。
多鐸手心裡卻是冒出了冷汗。
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原本以爲一觸即潰的明軍,在第一次衝鋒之下,並沒有潰散,反而硬是抗住了重甲騎兵的突擊。
那陣列之中的火槍手,並沒有因爲被近身而不得不去白刃戰。
而是依靠着火器之利,不斷絞殺着八旗子弟。
那每一個騎兵的落地,都如同一塊石頭一般壓在多鐸的心頭。
他作爲先鋒軍,這一次帶來的主力也是騎兵隊伍,爲身後即將到來的大清最中堅的主力核心力量,白甲八旗兵開路。
建奴的騎兵編制並不多,和真正的遊牧民族蒙古相比,騎兵的佔比率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畢竟……他們的祖先……是在通古斯靠摸魚爲生。
建奴騎兵人數雖少,但在多鐸的老爹和老哥的建設之下,極爲精銳。
如此精銳的八旗鐵騎,並不僅僅是因爲他們訓練有素,戰鬥意志頑強。
而是他們在每一個八旗鐵騎上砸了很多錢,那一個個重甲騎兵身上的行頭,可都是價值連城,值錢的足夠在京城二環內買套房了。
所以說,在雙方的戰損能夠持平的情況下,多鐸心裡清楚,那絕對是他吃虧了。
他的重甲騎兵可比普通的火槍手更值錢。
多鐸有些想暫時收兵,準備在想其他辦法破陣,按照目前來看,以八旗鐵騎衝陣是能夠成功的,但所付出的代價……不是多鐸能夠承受的了的。
但看到一旁吳三桂冷漠的臉色。
多鐸還是忍住沒有沒有下達鳴金命令。
關寧軍昨日衝陣失敗,那麼他也衝陣失敗的話,這樣的面子又怎麼找回來。
繼續等待戰爭結果。
右翼的戰鬥在繼續。
圓陣的防禦確實已經到了極限,陣列之中的火槍兵甚至都打空了彈藥。
但建奴的所傾瀉的力量實在太過於兇猛,哪怕是明軍英勇作戰,終究難以抵擋。
率先打開局面的是弓騎側翼,他們依靠着弓箭,硬生生的將一處圓陣的邊緣,射的支離破碎。
繞陣而來的近戰騎兵順勢突入缺口之中,揮動着長槍左右刺殺。
這一來一往的結果便是。
圓陣……潰了。
防禦……亂了。
雖說如此,但明軍卻還沒有喪失鬥爭的意志。
安插在步兵營中的京營將校,帶頭呼喊着,讓火槍兵抽出隨身的刀刃,和建奴進行最爲徹底的白刃戰。
然而淪爲普通步兵的明軍……在與騎兵的對抗下,無異於以卵擊石。
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爲這京城的保衛戰譜寫了第一曲壯歌。
“不勝利,毋寧死!”
其中一名京營籍的將校劉存孝帶頭喊起了朱慈曾經爲了鼓舞士氣提出的口號。
記得……那還是沙河之戰前,聖上說過的話。
是的……聖上說過很多讓他覺得熱血的話。
在聖上屹立在京營之中,高舉着手臂帶着他們查抄貪官時。
在沙河之畔引領着他們以少勝多之時。
在西直門外,那來自地獄的咆哮之時。
劉存孝都彷彿歷歷在目。
只是……只是……最終他沒能有跟着聖上,跟着大明走到最後的時刻。
看着那逐漸在眼前放大的長槍,劉存孝知道自己到了生命的盡頭,回頭看向巨大的北京城門一眼。
那城門之後有着自己的妻子和家人,孩子已經出生了吧……只是不知道是男是女。
但總歸他是京營籍的,那是聖上的嫡系!如今爲國犧牲,沒了他,妻兒應該不會吃不飽穿不暖,那還有什麼好擔心?
還有什麼好擔心!
想到此,劉存孝放下了一切,怒吼了一聲,迎向了八旗鐵騎,那長槍帶着衝鋒,直接貫穿了他的腹腔,而軍戶亦無所懼,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抓住了騎兵的手腕,繼而一刀直接捅向騎兵的面門。
“聖上萬歲!”
“爲了大明!”
或是各種言語,表達着其他明軍將士們最後的內心寫照,聲雖不同,但每一句都足以震懾寰宇。
最右翼圓陣全軍覆沒……
明軍全軍悲憤。
其他明軍的將士亦有蠢蠢欲動,想要直接衝擊敵陣,爲陣亡的將士報仇。
但……這真不是莽撞的時候。
張慶臻在城下,及時穩定住了有些亢奮的軍心,才讓此事的影響逐漸平息下來。
而建奴在團滅了一處圓陣之後,卻沒有繼續想要進攻的意思,多鐸首先將八旗鐵騎收陣回營。
面對着超出意料的傷亡報告,多鐸面如死灰。
只破那一處圓陣就已經讓他手下的騎兵對於傷筋動骨,在去破另一處?多鐸還沒那麼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