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到明軍軍心渙散,逃兵頻出,濟爾哈朗自以爲是昨日間,他那番言語起了作用,動搖了明軍的軍心。
心裡不覺得美滋滋的,頗有成就感,但聽到洪承疇建議這個時候開門襲營時。
濟爾哈朗卻又搖了搖頭。
雖然可能性很小,但濟爾哈朗還是保持着一顆謹慎的心思,如今援軍還沒抵達,不見兔子絕不能撒鷹,這就是他的想法。
穩如一條脫繮的野狗。
明軍已然是必敗無疑,他完全沒有必要親自動手擊敗明軍,他的任務只有保護盛京而已,到了他這把年紀,這個地位已經不需要軍功來加持了,穩穩當當的過着小日子纔是王道。
對於面前的一大波軍功之類的好處,便留給那些前來支援的八旗子弟好了。
他大可以高枕無憂的在城樓上,目視着明軍的全軍覆沒……當然,如果遼寧皇帝不跑的話。
……
是的朱慈並沒有跑。
即使面對整個軍營的崩盤,仍然腳插大地,坐鎮營中。
李千戶臉色有難,他也想勸朱慈撤軍吧,但最終沒能說的出口。
中午的時候,除了一些親衛之外,整個軍營已經空蕩蕩的,人員少了一大半,有些清冷。
剩下的將士,雖然堅持沒有離開,但臉上卻不免有着擔憂之色。
李千戶也很難受,他安排的幾個哨探都沒有返回,對於所謂的韃子援軍並沒有任何消息。
至於聖上,卻如同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完全沒有任何想要過問軍情的意思,頗有一種放棄治療的感覺。
這讓李千戶想到了那些即將被處以死刑的囚犯,臨死之前的飽餐。
中午的時候,聖上甚至拉着他和親兵們一起就食。
“取些酒來。”
朱慈對毛龍兒吩咐道,這兩天,朱慈默認了毛龍兒對他進行除了生理需求之外的其他方面的照顧。
使喚起來,已經當做了宮中的宮女。
這個時候的毛龍兒看起來臉色也不太好看。
軍營中所發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但作爲一個女子,是無法改變什麼。
本本分分的按照朱慈的意思,去做任何事情。
“你營中的其他姐妹,都還在麼?”等到毛龍兒回來,爲衆將士斟酒的時候,朱慈隨口問道。
“回聖上,如今大多已不在了。”毛龍兒低着頭回答道,其他漢女,也已經看到軍中的大亂,跟着其他人跑了,留下的人都沒幾個。
“你爲什麼不和其他人一樣離開呢?”
“我……”毛龍兒低着,小聲的道。“聖上救命之恩,小女子又怎敢忘懷?”
朱慈點點頭,算是一種讚許。
“報!西南二十里發現敵情。”帳外,有哨探歸來,回報。
此話一出,李千戶立刻起了身,請命迎敵。“聖上在此,屬下捨命護從,死戰報國。”
聲音陣陣,感人肺腑。
看着李千戶那種執着和忠誠,朱慈在想,是不是應該把事情也讓這個李千戶知道了。
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所謂的逢場作戲,總要有點逼真感。
這些人就是這種逼真感的保證,同時朱慈也想知道,當他的軍隊面臨着滅頂之災的時候,大家又會有怎麼樣的反應和處理?
李千戶的反應算是合格,毛龍兒這女子倒也有些義氣。
不過……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朱慈沒時間吃飯了。
他也起了身,對於李千戶的迎戰要求,否決了。
“不,現在……整合所有沒走的人,死也要打下瀋陽。”
遠處,大隊的人馬在步步逼近,近處,明軍的殘部,開始整理攻城用品,準備強攻瀋陽。
這是明軍最後的瘋狂。
至少濟爾哈朗是這麼認爲的,當那本來就不多的明軍,像個傻子一樣,準備強行攻城的時候,濟爾哈朗真的覺得遼寧皇帝已經瘋了。
濟爾哈朗快笑死了,其他的官員也跟着笑容滿面的對着城下的明軍指指點點。
“遼寧皇帝已經沒招了!竟然只能氣急敗壞的攻城,哈哈!”
“是啊,多虧了輔政王穩若泰山,坐鎮盛京,明軍根本就是無計可施!”
濟爾哈朗聽到後,得意滿滿。
“蠻子皇帝也不過如此,你看他現在的樣子,哪還有天子之儀?整個一隻瘋狗!”
一隊隊的明軍,被咆哮着的朱慈,催促着向瀋陽城進攻,但如此少的兵力,如此劣勢的攻城器械,還沒能衝到城牆之邊,就被打退回去。
“死也要打進瀋陽!”
朱慈大吼着,但事實卻從不會因爲個人的意志而被改變。
朱慈越是不顧一切的攻城,越是頭腦發熱,濟爾哈朗便越是高興。
想他遼寧皇帝,志得意滿的打到盛京,也不過如此,轉眼間的逆轉,讓濟爾哈朗大爲解氣,就快贏了!就快贏了!這是濟爾哈朗忐忑內心中的期盼。
援軍臨近的背景下,明軍的任何攻城行爲,都被輕易的挫敗。
濟爾哈朗甚至看到,瘋狂的朱慈,甚至想要親自擼刀上陣。
不過卻被其他的人給死命抱住。
“放開朕!朕要拿下瀋陽!親自拿下瀋陽,血洗漢賊!”李千戶死命的抱住朱慈,朱慈拼命的掙扎着,完全沒有任何作爲皇帝的樣子。
“聖上……瀋陽打不下來的。”李千戶想讓聖上能在最後的時候保持清醒一些,保持清醒有什麼好處?可以死的清醒。
“咱們敗了。”李千戶無不由感而發。“沒有用了。”
李千戶的話似乎是有了些用處,朱慈頹然站在原地,甚至於手上的戰刀都墜落在了地上。
遠處,八旗援軍越來越近,李千戶的視線已經模糊,他放開了朱慈,提着槍向朱慈請命。“屬下想戰死沙場,不負皇恩浩蕩!”
朱慈定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麼。“去吧。”
淡淡的道。
李千戶離開了,身旁已經沒幾個人了。
朱慈彎下腰撿起自己的愛刀,回身望向身邊一個個灰塵土臉的明軍,略有感嘆。
朱慈注意到,毛龍兒不知從那裡撿來了一把刀,煞有介事的握在手中,但也只是握着,就已經在顫抖了。
這讓朱慈忍不住想笑,差點破了功。
“你在出什麼夷相。”朱慈本着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