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應元,一直是一幅沒睡醒的樣子,垂拉着這眼神,看起來很沒精神。
不時還打着哈欠。
不過,袁樞和閻應元也算是共事很久了,對於閻應元這般的精神狀態,也早已習以爲常。
這傢伙話不多,但真到了該辦事的時候,卻絕不會含糊。
兩人一文一武,相互之間沒有上下級的關係,相處的還算融洽。
“這建奴也越來越過分了,竟然敢斬我使者!”對於韃清不但不交付應該給於的賠款,還斬殺使者的行爲,袁樞很不高興,這就是一巴掌扇在大明臉上,能忍?
“韃子是不可能再給銀子的的。”閻應元淡淡的說道。“派過去人追要也是無益。”
“這個下官也知道。”袁樞嘆息道。“但和談畢竟擺在那裡了,如果不了了之,豈不是有損我大明顏面。”
“顏面這種事情,打打就來了。”
雖然閻應元這話說的很隨意,但袁樞這麼一想,還是挺有道理的。
“這麼說,閻總兵是覺得可以出兵教訓一番韃子?”
教訓一番韃子?這說的輕巧,他們手裡的兵力是怎麼樣的,心裡沒點逼數麼。
當初以一小部分皇衛營的的人爲主幹,重新建立起來的遼東軍,主要靠着從遼東復歸大明的漢民中招募出來的。
人數只有兩到三萬人,無論人數,裝備水平,訓練素質都遠遠比不過建奴八旗。
守城……勉強,但出城野戰,就等於給建奴送經驗。
所以,之前就連朝鮮告急的時候,他們也無力從背後襲擊建奴。
閻應元雖然沒表現出來,但也覺得很無聊,天天在這錦州呆着,建奴最多路過耀武揚威一番,也並沒有真的開打。
他只是想自己什麼時候能回家看看老母如何了。
不過,如今家國仍然處於危難之中,這小家的事情也只能放在一邊。
假如……只是假如,建奴被滅掉,或許就可以卸甲歸田了吧。
“出不出擊,又不是某人能夠決定的,聖上沒有旨意,就是外面的建奴都束手就擒,也不能貿然出擊,反之,只要聖上有旨意,就是縱然力有不逮,也必須遵從聖意。”
袁樞暗暗點頭,對於閻應元這種很聽聖上話的行爲表示讚賞。
當天就寫下了奏章,火速遞交給北京的朱慈。
奏章中,說明了建奴斬殺明使的惡劣行爲,順便把閻應元賣了,對朱慈說,閻總兵表示,只要聖上一道聖旨,他立刻親提大軍,給建奴一個教訓。
……
接到袁樞奏章的朱慈,完全不會答應袁樞這種作死的行爲。
大明,死就死在多線作戰。
如今四川的仗還沒打完,主力精銳部隊還留在四川,去和建奴對抗,簡直石樂志。
給袁樞和閻應元的回覆,措辭很嚴厲,讓他們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付出多少代價,一定不能讓建奴大軍踏入山海關一步!
之所以如此。
乃是朱慈接到四川的急報。
一喜一憂。
喜的是北線主力已經破了劍閣,正在逐步奪取四川平原各處西軍城池。
憂的是,東線的秦良玉比朱慈想想的要做的多的多。
原本朱慈的計劃,是四面圍川,徹底扼殺張獻忠的割據實力。
沐王府,和秦良玉只要防守住東邊,和南邊的關口,等到主力部隊入川,配合滅殺西軍的殘部就夠了。
但現在的結果卻並沒有按照朱慈的劇本來執行。
北線的主力被拖的太久。
而秦良玉爲了給北線創造機會,孤軍深入川內,吸引西軍的大量兵力。
這也是北線能夠最終破掉劍閣入川的主要原因。
大勢基本已經定了,沒了劍閣險關,明軍平定四川也只是時間問題。
但石柱就難了。
“賊軍自知無力抵抗明軍,已經孤注一擲的向東方向突圍,忠貞侯又受了重傷,生死未知。苗兵和土兵也節節敗退。”鞏永固,將收到的軍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朱慈,臉上也有着憂慮之色。
“並且……”
“並且什麼?”
“並且張獻忠放出話來,就算他死,也要打下石柱,滅忠貞侯滿門,屠石柱萬民。”
“……”
朱慈默默的閉上眼睛。
不禁有些眼角溼潤。
說實在的,早在上輩子,聽過秦良玉的故事,也無疑不對這樣的女英雄產生崇拜之感。
多少穿到萬曆年間的穿越者,夢寐以求的女神。
不過英雄已經遲暮,但那忠對於國家的忠誠絲毫不減。
而當朱慈以皇帝的視角,看待秦良玉後,更加能夠體會到這樣的英雄難能可貴。
“朕的失察啊……朕之責啊……”
“聖上……”鞏永固看到朱慈第一次露出了不是面癱的表情,那種悲傷的樣子,即使不知爲什麼,也不由的會被感染。
“朕沒想到忠貞侯,會如此性烈,以至賊匪遷怒,爲石柱忠民召開災禍。”
“若知如此,當初便不應向石柱下旨,或許忠貞侯也不會落的如此地步。”
鞏永固默默地聽着,那些話,似乎只是聖上自言自語,但這樣的自言自語,記錄下來,就是一道罪己詔了。
並且……這份罪己詔,似乎自責發自於內心。
鞏永固,是不好接上什麼話,只能繼續聽下去。
“胡豐主。”
“奴婢在……”
朱慈仰天拂袖,長出一聲。“擬旨,進爵忠貞侯秦良玉爲忠國公,軍閣大學士,其中國公爵祿世襲罔替。”
鞏永固在下面聽着,也無不感慨。
這秦良玉做女人也是最頂尖了,大明朝第一個女國公,除了她是個女人之外,找不到任何一個,不足以封國公的理由。
軍閣大學士也是軍系頂封,足以見得聖上對於秦良玉也是足夠的優待和肯定了。
做這些,夠不夠,能不能回報秦良玉爲大明所做出的犧牲?
還遠遠不夠。
“鞏軍輔。”
“微臣在……”
“京城的防務,暫時交給你和謝芳了。”
此話一出,無論是鞏永固和胡豐主,都是一驚。
這……是什麼意思?
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聖上……您的意思是?”鞏永固似乎還沒能完全接受突然的變故。
朱慈已經朝着後殿走去。“忠國公,絕不能就這樣沒了,石柱的百姓朕也絕對不會看着他們白白的滅亡,他們爲大明做的太多太多了。”
“朕身爲大明天子,若是仍然能夠安居廟堂之上,豈不是無顏面對那些爲大明拋頭顱撒熱血的英魂。”
“意思……還用問麼?”朱慈看向那偌大的紫禁城,最終道。“當然是……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