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活人澆像,是怎麼個澆法。”
“你看看就知道了。”
把張獻忠做成銅像在石柱向所有死難的百姓和將士謝罪,聽起來就很解氣。
但是活人澆像,大家還是頭一次見。
聖上的指示,是在張獻忠還活着的時候,用銅水澆死,同時還需要保持他的人形。
懂得冶煉的工匠,並沒有接過這樣的活,但是並不妨礙,勞動人民的智慧。
很快敲定了方案。
讓張獻忠強迫性的保持着跪着的姿勢,同時其他人用泥土,包裹他的身子,夯實之後,給他的鼻子和眼睛和頭頂的位置留出空隙,直接悶死的話,顯然是無法貫徹聖上的要求的。
堆成小山的形狀的後,用木楔子頂死,壓實。
從頭頂的口中,灌下銅水。
圍觀的百姓,大抵能聽到模具中的哀嚎。
馬萬里看的是熱血沸騰,張獻忠所承受的痛苦,那是在慰藉死去的兩個舅舅。
若是表舅在天有靈,也應當安息了。
滾燙的銅水,倒的很慢,熾熱的溫度下,可以聞到很明顯的燒焦的味道。
膽子小的人,看着感覺毛骨悚然,不忍直視。
不過大多數人都是怒罵着,渾身暢快。
“活該!”
“死有餘辜!”
皇帝大多數時候,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和許多百姓的生活關係並不大,而在得知對張獻忠處刑的命令,正是那個親自統軍救援石柱的聖上後。
皇帝在大家心中的形象,也逐漸清晰起來。
銅像,足足澆了一個上午,之後,冷卻,扒開泥土。
一個人型的銅像便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說是人形,也不完全。
泥土做模具,總會導致表面的形狀有些崩壞。
但是還是可以通過那扭曲猙獰的表情,清晰的感受那個人形在死亡的那一刻經受了怎麼樣的垂死掙扎。
然後是澆好的銅像,還需要打磨,鑿補,等一系列的工序來完成最後的定型工作。
直到完工,便可以展示到世人面前,流存千古。
……
張獻忠的死,所帶來的結果是所有的石柱人,都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當然,這還遠遠不夠。
賊首雖然死了,但他的手下,仍然還保有一定的力量。
一部分,是石柱一帶,白文選,和馮雙禮的殘黨,七八萬人。
還有川南一帶,從成都退出來了孫可望和李定國部,他們還有四五萬的樣子,正和明軍的主力,高傑部糾纏不清。
消滅了這些後,國內之中,除了一些佔山爲王的山賊,便沒有大的禍亂了。
秦良玉實際上是很擔心的。
朱慈的個性,已經讓她有了直觀的瞭解,那就是有些意氣用事。
殺了張獻忠倒也罷了,但那不留俘虜的決定,確實有些過了。
“微臣斗膽,若不留俘虜,賊人必會死命抵抗,則我官兵必有苦戰。”
把人家求生的路子都給撅了,哪怕西賊已經窮途末路,但難免會狗急跳牆的,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雖說,這麼做顯然能看出,聖上對石柱遭難感到的憤怒,秦良玉感動歸感動,還是極爲冷靜的從朱慈的角度,爲大明着想。
“忠國公,不計私仇,朕心甚慰,但此事非得如此不可……”
“聖上所慮者何?”
“其一,君無戲言,朕既然已經在萬民面前,立誓盡屠西賊,便斷無改變可能,不然皇威不存,朝廷統信不復。”
秦良玉輕輕的嗯了聲,這一點還是認可的,既然話已經說出口了,那就沒辦法收回來,也只能希望新皇以後,能悠着一點……既然知道君無戲言……還是小心謹慎的許下諾言爲好。
“其二,便是石柱百姓,能爲國死命,若朝廷無恩,誰人再能爲朝廷效命,張獻忠雖死,但其賤命不足以抵消石柱百姓之苦,其家沒亡,則以其部衆充之抵命。”
秦良玉聽着沒有說話,悠悠的嘆息一聲。
“其三,不留俘虜,賊人或許至死反抗,然若赦免其過,賊性不改,天下百姓橫受其禍,所以……朕言屠西賊之令,勢在必行!”
話說到這個份上,秦良玉也沒什麼好規勸的了。
如今的聖上,看起來有些意氣用事,但行爲之間,並非不加考量。
且做事果決,和當初的崇禎帝被文官牽着鼻子走的性格完全不同。
這纔是真的帝王……
這纔是大明最需要的皇帝。
只是可惜,她已經老了,如果可以真的想向上天再借幾十年。
讓她能夠看到,大明在這樣的帝王帶領下,會走向何方。
……
白文選和馮雙禮,兩個西軍殘將。
聽說了聖上抵達石柱後,直接二話不說的處決了張獻忠。
兩個人頓時覺得天要塌了一樣。
張獻忠的死,讓他們覺得,投降明軍或許落不得好,而聽說皇帝決定盡屠西賊,讓他們覺得,投降明軍那是百分之百落不得好。
“咱們,不如西去,東西將軍還在四川,只要和東西將軍合併一處,並不懼官軍。”白文選有些膽怯。
這個時候,還是分分行禮,趕緊滾粗的好。
面對的可是幹翻了李自成和韃清的皇帝本尊,白文選摸着自己的胸脯覺得,自己肯定幹不過官軍。
“現在西撤怕是晚了。”馮雙禮眼神閃爍道。“本來咱們就是孤軍深入,挺進石柱,周圍的宣慰使也迫於壓力,不敢與戰,如今明朝皇帝親至,其他的宣慰使必拼死效命,關隘,道路,怕是已經被封鎖,現在就算想着西去,你我八萬餘人,估計會全軍覆沒。”
“那該如何是好啊。”白文選膽小。“若是四將軍有一人在此就好了。”
“唯今之計,只有孤注一擲一途!”馮雙禮狠狠地道。
“孤注一擲?”
“對,明帝既然親至石柱,你我二人,猛攻石柱,或可以在亂軍中,斬殺明帝,若能斬殺明帝,不僅僅爲八大王報了仇,而我等困境也自然解除。”
白文選聽着馮雙禮的意見,覺得很妥。
“也只能如此了。”
“嗯,你看,這裡是石柱。”既然決定硬拼,便開始制定作戰計劃,馮雙禮指着地圖說道。
“你攻南部,我攻西部,你我二人共擊石柱,明軍雖有三頭六臂,也難以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