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在這,經籍在這,錢長老即便是以有人栽贓構陷爲名,也無法輕易揭過此事。
若是這種發生在明面上的不公,其他宗門也能忍讓過去,是會被同道恥笑的。
正道的秩序需要一塊遮羞布,內裡不管如何骯髒,表面必須光鮮亮麗。
爲此,黃鸝等三位真人必須追究到底,誰若是打了退堂鼓,怎麼說也會攤上個畏懼權勢的名聲,雖然不會掉塊肉,但人生在世,本就是爲了名利二字。
都是有身份的人,誰也不願意被人恥笑。
於是,錢真人的處境就有些不妙了。
“我覺得,這件事不如先去找趙真人問問,仔細查查,切不可妄作結論。”
錢真人都說到這份上了,其他三宗的神通長老也就只能答應。
正好,趙長老所飲宴的地方並不遠,就在寶符宗原來的大堂,如今被收拾出來了,飲宴作樂正好。
除了趙長老,還有一些其他的身份較低的人陪着,都是些雜魚,且略過不表。
錢真人匆匆趕來,見到的便是這番不太能描述出來的場景。
有人飲水,有人跳舞,吹拉彈唱,無一不足。
趙真人這會兒已經是面色緋紅,狀態也是微醺,眼神迷離,分明很是開心。
錢真人也不知道那密信到底是真是假,但不管真假,趙真人若是警醒一些,也不會給宗門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眼看他這種狀態,錢真人當然心中不滿,說出的話語氣不覺也嚴肅了幾分。
“趙真人,你這是在做什麼!丟失了那麼重要的東西,你不思補救也就罷了,怎麼還能飲酒作樂呢?”
趙長老一聽也不爽了。
原本他就是因爲丟了東西,感覺倒黴至極,心情不愉快,錢長老又提起了這個事情,簡直是火上澆油。
這話說得,倒像是他的過錯一樣?
趙長老可不覺得東西丟了是他的過錯,他守經書的時候,也是非常仔細認真,並沒有玩忽職守,可是,賊人還是從他眼皮子底下把東西偷走了。
這難道是他的問題?
他已經盡力了呀!
只能說賊人手段高明,而他只覺得自己是倒黴,攤上了這麼一檔子事,搞得很沒面子。
現在錢真人這麼說他,是覺得他事情沒辦好就可以對他呼來喝去了?
趙真人當然不服氣。
眼看那些歌舞姬都停止了手裡的活,趙真人更是不滿,覺得錢真人讓自己很沒面子。
“東西已經丟了,非我之罪,我在島上鎮守數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今日無事,還不能享受享受了?
接着奏樂,接着舞!”
趙真人下令,那些歌舞伎只好繼續。
錢真人見狀,也是氣得不輕。
正要說什麼,黃鸝長老插嘴道:“趙真人已經多久沒回房了?”
趙真人見到來了另外三個同道,不只是錢真人一個,酒意頓時也清醒了幾分。
“你們這是在盤問我?”
礙於面子,趙真人也不會老實回答。
黃鸝真人也不慣着他,直接詢問其他人。
其他人可沒有這個膽色忤逆強者,只能老實回答。
飲宴是昨日傍晚開始的,在那之後,趙真人就沒有回過房。
難怪,他們去找天機閣也是在那個時間之後的,迷信送來的時間,趙真人是真不在屋子。
可能送信的是某種傀儡或者靈獸,在固定地方沒找到趙真人,便把密信藏在了蒲團底下。
這也是爲何密信沒有被毀掉,就是因爲趙真人沒有及時去查看。
“趙真人,伱能否解釋一下,爲什麼失竊的經籍會出現在你的屋子裡,還有,這封密信,到底是誰寫給你的?”
趙真人聽了前半句,心裡就是一咯噔,看到密信,更是頭皮發麻。
“污衊,這純粹是污衊!
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
他這個反應太正常了,不管是真還是假,都只能有這個反應。
因此,他辯駁的話,並不足以取信於三宗長老。
錢真人有心掩護,但這種情況,確實是泥巴掉進了褲襠裡,解釋不清。
場面就這麼僵持住了,趙真人完全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卻也咬死不肯承認自己監守自盜。
而其他三宗懷疑的不僅僅是趙真人,而是整個化龍宮。
錢真人自然也不能看到這種事情發生。
雙方不停地扯皮,誰也說服不了誰。
趙真人打死就堅持自己不知情,一定是有人誣陷。
但讓他舉出是誰在誣陷,這也說不上來。
有能力從他手裡偷走經籍,少說也得是神通強者。
他到底得罪了哪個神通強者,又是誰非要偷東西然後陷害他。
這件事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雙方都只能各自傳訊回去,讓更有話語權的人來討論這件事。
這邊的消息,也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傳到,一羣人便只能在這裡等待。
此時的殷潯,卻已經麻了爪。
龍嫣堵門,要找他麻煩。
“卑鄙小人,你出來啊,你有膽量暗算別人,有能耐你就出來啊!”
殷潯得知是劍宗之事敗露,心裡也是一陣煩躁。
草率了,他應該先把龍嫣調回來,再讓風啓行動的。
龍嫣只會壞事!
如今龍嫣堵門,大吵大鬧,讓他很下不來臺。
慢慢的,人也匯聚了一些,無奈之下,殷潯只好出去面對叫陣的龍嫣。
“龍長老,你眼裡還有沒有門規法度,我念在師父的面子上,一貫對你縱容,但你今日所作所爲,是不是太過分了?”
殷潯一出來,就先拿宮主的架子壓人。
這會兒氣場當然不能輸,其他長老聞訊而來,都在前排吃瓜。
“我敢在這裡堵門,是因爲我行得正,坐得直,自然無所畏懼。
你呢?爲什麼要讓風啓長老去搜查劍宗?
以劍宗現在的實力,如何能盜取寶符宗經籍?你憑什麼懷疑他們!”
殷潯心裡一陣惱火,冷聲道:“爲了維護宗門利益,我有權力懷疑任何人。
龍長老是不是太感情用事了,你要時刻記得,你是化龍宮的弟子,不要總是向着外人說話!”
風啓長老也連忙勸道:“對啊,龍長老,還是算了吧,宮主辦事的流程沒有任何問題。
我知道龍長老和劍宗關係好,但宮主也是爲了維護大家的利益。”
其他看戲的長老,跟宮主一系的,自然也幫着說話,道:“龍長老別生氣了,你一定是誤會宮主了。”
看到這麼多人勸說自己,龍嫣只覺得一陣心寒。
她曾經以爲美好的宗門,原來是這個樣子。
這些人,都不在乎事實,沒有人去聽她說的話。
“呵呵。”
龍嫣冷笑一聲,看向風啓長老,寒聲道:“昨天如果不是我恰好趕到,風啓長老是不是要以劍宗負隅頑抗爲由,殺了劍宗滿門?”
風啓長老連忙尷尬地笑着道:“怎麼會呢,龍長老願望我了,我只是秉公辦事,不會濫殺無辜。”
殷潯也順勢補充道:“風長老是奉命辦事,龍長老,你纔是妨礙公務,你能擔保劍宗的人一定沒有偷東西嗎?
既然你在場,又不相信風長老,爲什麼不在現場監督風長老的搜查,反而趕他走?
你爲什麼不相信同門?在你眼裡,劍宗比化龍宮還值得信任?”
殷潯一字一句,都在給龍嫣打上不顧宗門利益的標籤,現在又加上了不信任宗門。
龍嫣雖然單純了一點,卻也不是話都聽不明白的憨批。
她確認殷潯就是有問題,偏偏他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讓自己無法反駁。
這種憋屈的感覺,讓龍嫣怒火更甚。
“我建議龍長老好好思考一下,如何當好一宗長老,長老不只是職位,更是責任。”
“呵!好一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龍嫣毫不留情地說道,這句話也讓殷潯臉色一黑。
身爲宮主,被龍嫣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懟,他氣得想打人。
但他也不敢。
老祖的說法是讓龍嫣吃點教訓,但他真要動手了,那性質又不一樣了。
他還在憋氣,龍嫣已經拿出了代表化龍宮長老身份的信物。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這些人,蛇鼠一窩,沆瀣一氣,我恥於跟你們爲伍。
這化龍宮,不呆也罷。
今日我便不做化龍宮的長老了!”
龍嫣把信物往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憤而轉身離去。
這操作,把殷潯都看呆了。
他是真沒想到龍嫣這麼剛,居然直接退出了。
這……
她爹可是化龍宮老祖,誰能想到,她居然會退宗?
正常退宗流程當然不是這樣,宗門培養了你,總不能讓你說走就走。
不付出一定的代價,脫離宗門其實是很難的。
強行退出,不了結因果,可能還會被追殺。
但是,誰敢爲難龍嫣?
她就算是走了,化龍宮的人見了她,也不敢不敬。
而龍嫣負氣離開,卻是下意識是朝着回劍宗的方向。
這就是張池灌醉她的作用了。
讓她在劍宗呆得舒服,讓她覺得來這裡就像是回家了一樣,等她沒別的地方去的時候,下意識就會來這裡。
然後,這不就順理成章地加入劍宗了?
有龍嫣當後臺,雖然她只有神魂境界的修爲,但是整個龍河流域,又有誰敢招惹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