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意看着屏幕，一時間不知道接還是不接，又想了想他的身體狀況，正準備接聽，對方掛斷了。
她看了已經果斷的屏幕，這是……打錯了？
喬意匪夷所思了一陣，隨即電話又一次打了過來。
然而她這個時候，才選擇猶猶豫豫地接了電話：“喂，陸聽寒。”
那邊一陣沉默，話筒裡除了電流音，隱約可以聽到一陣沉重隱忍的氣息，他的氣息好似很不穩定，倉促又顯得壓抑。
好半天，才沙啞如嘶鳴，低低地吐出兩個字喊的是她的名字：“……喬意。”
喬意都快聽不出這是他的聲音了，原本冷冽又清脆的嗓音這會兒喑啞又低沉，像是一個音一個音往外擠出來的一樣。
喬意聽着，愣了一下，才連忙詢問道：“你……還是不舒服？”
“……嗯。”他的氣息也有些沉重和凌亂，緩緩應着一聲。
喬意猶豫了一下，才試探性的問：“我幫你找家庭醫生？你家裡有穩定劑嗎？你現在什麼症狀？”
“……我打過了。”他的話語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好像不管用。我……好像發燒了，好煩躁，想打架，但沒有力氣。你別讓醫生過來，會出事。”
“……”喬意想了想，這……難道就這麼放着他不管？
“你，也別來。”陸聽寒又擠出一句話。
喬意聽着，一陣內心陳雜，她壓根沒有這方面的想法。這種時候，她上趕着去找虐？她又沒有受虐傾向。
“那……你怎麼辦？”喬意話語頓了頓，又繼續道：“要不，你強忍着睡一會兒，說不定明天就好了。”
“……嗯。”陸聽寒難得很聽話似的，他輕應着聲音，又對喬意要求道：“你別掛電話，我聽你聲音睡。”
“好吧。”喬意妥協般地答應了他的要求，隨即又說道：“陸聽寒，你記住現在我是怎麼對你的啊，幾乎對你的要求，那是有求必應。等我不舒服的時候，你也要這麼伺候我，知道嗎？要把我當成皇后。”
她也不確定陸聽寒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只顧着自己說，管他有沒有聽到，反正自己說了，他聽沒聽到，就是他的事情了。
陸聽寒聲音依舊氣息不穩又粗重：“嗯。”
喬意聽着他的聲音，下意識的詢問道：“你有沒有好一點？”
“……有。”
喬意聞言，心想這人果然不舒服，話語都變少了。她想着明天自己估計會晚點去公司，於是對陸聽寒叮囑：“那個，明天我可能會晚點去公司，你要是比我早到，辦公室的門，讓妮森幫你開。”
“你爲什麼晚去？”他直接質問，又沉悶地補充道：“我不舒服……”
這是，讓她別遲到的意思麼？喬意聽着，一陣無奈，又想着他現在是病號，不能對着病號發火，得有耐心是作爲半個醫護工作者的自我修養。
“我有點私事，你自己好好待在辦公室處理自己的事情。我不用多久就會回過去。”
“不用多久是多久？”陸聽寒像是不準備額放過她一般，欲勢一問到底。
喬意都快懶得回答了，見他這麼不依不饒的，忍了忍內心的不耐煩，緩和了一下語氣：“看情況。”
“……”
那邊像是陷入良久的沉默，呼吸除了依舊有幾分沉重之外，沒有什麼特別的。
喬意以爲他是準備睡了，連忙哄着：“你困了是吧？困了就睡，睡一覺之後，你就舒服了。”
“明天不要讓我等太久。”
“好好好，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就過去了。你乖乖的，好吧？”喬意拿出了哄小孩似的必殺套路，話語儘量柔和。
陸聽寒像是很滿意似的，滿足地應着：“嗯。”
喬意直到聽着他十分輕微的呼吸聲之後，確定他沒有什麼話語才慢悠悠掛斷了電話。
她將手機重新又揣回了兜裡，緩緩鬆了口氣，哄小孩她最拿手了。
這麼想着，她緩緩放鬆了身心，又走回了病房裡。
十一點，夏佩佩家的司機準時來接，喬意將人送走後纔回了病房。
安萱還沒準備睡的意思，目光看向喬意：“其實，你不用特地陪我的，明天你還得去公司。”
“沒事，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喬意看向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又補充了一句：“我和段倉，要不你選一個留下來照看你？”
安萱瞬間閉了嘴，一臉笑嘻嘻指了指自己旁邊的牀位，看向喬意：“喬總，你就請寢，好夢。”
“睡吧。”喬意走過去，將她身後的枕頭放低，讓安萱躺了下來，拉過被子給她蓋好。
喬意也走到另一側，脫鞋鑽進被子裡，她的視線直直盯着頭頂白色的天花板，病房的燈已經熄滅，燈光從走廊透進來，給昏暗的病房內，增添了些明亮。
“萱萱，如果之後，段倉對你不好怎麼辦？對你變心了怎麼辦？”喬意輕聲詢問道。這種手術，是不了逆的，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樣子。
有些人因爲這個最終變得不倫不類，最後只能被監禁到死，甚至得不到一個完整的模樣。
喬意之前看過類似的報道，即心驚動魄又怪嚇人的。
“那也沒有關係。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因與果，我都自種自嘗，但我想我的眼光不至於那麼糟糕，我想碰碰運氣，爲了這個人，賭上全部。”安萱很是堅定地開口。
喬意聽着，雖不明白，但沒有再說任何反對的話語。
安萱敢愛敢恨，即認真又果敢。
而她自己呢，好像並不會如此，眼下沒有一個人能夠讓她這麼做，付出自己的全部？這個代價，未免太重了些，萬一全盤皆輸，便宜了對方，而自己，什麼都沒有。
喬意不允許自己變成這樣，她可以讓別人輸，也可以自己認輸，但這樣付出全部的賭注式的輸贏，她可能會避免。
“我希望，你能得償所願，萱萱。”喬意側臉看向她，兩人都側着臉頰，相視而笑。在彼此的眼眸中，像是看到了某種心照不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