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妄語兩眼血紅,渾身冷汗,溼淋淋猶如從地獄裡爬出來一般。他的手指痙攣着,僅僅能勉強握住那柄早已與他融爲一體的長虹劍。他一手撐住劍柄,掙扎着想要站起來,然而尾骨傳來一陣酥麻,滿眼金星地摔進顧風歸懷裡。
“顧風歸……”他透過汗水和淚水,睜眼狠瞪着面前的人,咬牙切齒地低聲咆哮,“你送死!顧風歸你送死!
“你知道你腳下踩的是什麼陣嗎?這陣是驅邪陣。雖然它叫這名兒,但實際是囚魔,魔氣一進來便形成結印,裡面的人不可能再出去,外面的人不能進來,唯有除盡魔氣,方可出陣……你……”
“我知道。”顧風歸淡淡地說。
“你知道還進來!顧風歸,你真是找死!”莫妄語怒吼。
顧風歸一言不發,一手攙着搖搖欲墜的莫妄語,任他惡聲惡氣地辱罵,另一手掌心朝外,按在他後腰三焦俞、氣海俞、關元俞三處大穴上。
冰涼的靈力順着這三處穴位源源不斷注入莫妄語翻滾的丹田,像一葉小舟駛進驚濤駭浪的大海里。
莫妄語只覺天靈蓋又麻又癢,有無數只螞蟻啃咬他的骨肉,他難受得幾乎要奔潰了,“放手,放手!”即便他滿臉淚水的求饒道,顧風歸依然不肯放過他,他的手指持續加力,輕聲細語道:“莫修,跟我念。
“鬼魅……
“不!不!”莫妄語緊緊抱着腦袋。他感覺自己的喉嚨被堵住了,無法發出聲音;眼睛被蓋住了,無法看見顏色;耳朵被堵住了,無法聽見聲音。他好像是一具身體,又好像不是,渾身上下唯一的存在是那腦海中轟鳴地呼喚——“莫修,莫修……”
他不斷用腦門狠撞顧風歸抱着他的手肘,“別……求你……求你……”
“莫修……”顧風歸灰白的髮鬢開始往外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捧着莫妄語,好像捧着一份珍寶,他的珍寶。莫妄語吧並不會知道,他的每一聲哀嚎,令他有產生了多少痛楚,那是一把鋒利的錐子,紮在他顫抖的心頭上。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莫妄語,按住他的下顎,防止他在大喊大叫中不慎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繼續用靈力疏導着莫妄語體內到處亂竄的靈力,低聲道:“莫修,跟我念,”他安撫着——“鬼魅,無形者,不罄於前,故易之也……”
莫妄語被顧風歸逼得幾乎崩潰,他瞪大眼睛,望進眼前虛無。他覺得自己的體好似崩裂了,變成一塊塊個碎片,他向天神祈禱,希望可以降生一個人給他一刀,拿走他這條命,這樣至少不會如此苦楚。
但顧風歸卻不許,他壓迫着他的四肢,強迫他跟自己唸誦心咒——“莫修,跟我念……”
莫妄語被逼得滿眼是淚,求饒似的嘴脣顫抖,牙牙學語一般跟着顧風歸念——“鬼……鬼魅,無形者,不罄於前,故易之也……”
“人神皆守,神光同聚。”
“人,人神皆守,神光同聚……”
“魑魅魍魎,速散、速退、速破……”
“魑……魅魍魎……速散、速退、速破……”
當最後一個字在顧風歸的強逼下脫口而出,那股禁錮着他的肉身,要將他撕成碎片的巨大的力量兀自消失。
磅礴的靈力倒灌至雙腿,莫妄語開始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
先是發麻的手指終於可以動彈,然後是手臂、雙腿。
一片黑霧從他眼前散去,他的耳邊終於不再是強烈的轟鳴聲,和無數人呼喊他的名字。
他側耳細聽,發覺自己可以聽見風聲,晚風正輕輕吹拂過金山漫天遍野的黃色楓葉。還有心跳聲,他的心跳,顧風歸的心跳,兩顆鮮活的心臟,在各自的胸腔裡鮮活的跳動着。
“顧道長……”莫妄語啞聲道。
他張開手指,勉強握上長虹劍劍柄,從顧風歸的懷中費力地站了起來。
“莫道長。”顧風歸依然溫和。只是他的前額全是水珠,那身勝過雪的白袍頭一次不負齊整,額前灰髮微亂,迷了那雙冰藍色眼眸。
莫妄語揉着依然脹痛的太陽穴,一時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
他不禁想到上次驅邪,也是類似的情景。
他刺中怨邪的心臟,而怨邪的血液卻流進了他的身體裡,與他融爲一體。他的身體裡流着怨邪的血,他可以聽見魔氣呼喚他的名字。他隱隱開始覺得哪裡開始不對勁了,可能是無法突破的第三重修爲,也可能是師父留下的玉符表面涌動的紅光。
他無法肯定這種古怪究竟是什麼,但他知道,這絕不會是一件光彩的事。他並不想讓顧風歸知道,於是選擇佯裝無事,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了,突然感覺身體難受……”
他咧了咧嘴,活動開筋骨,轉移話題道:“顧道長,您怎麼突然來了?”
顧風歸依然用關懷地眼神深深的注視着莫妄語,看不出是否相信他的說法。良久,顧風歸開了口,聲音依然很輕軟,道:“是你叫我來的。”
“我叫你?”這下輪到莫妄語疑惑了,他驚訝地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我叫你?可我沒叫你來。”
顧風歸沒言語,只是曲着了根手指,從懷中取出了一隻紙蝴蝶。那隻小巧的蝴蝶表面注滿靈力,正在他的指尖上微微扇動着那雙近乎透明的羽翅。
“誒……哦……”莫妄語看着這隻蝴蝶,恍然大悟。金滿堂找他之前,他的確有打算同顧風歸寒暄,只是突然被打斷,沒想到那時候顧風歸已經收到他的音訊了。
“你真的收下了我的東西。”莫妄語忍不住咧嘴。
他送顧風歸的時候,這人看起來分明老大不情願。
顧風歸手握拳抵在脣邊,臉頰紅了又白。他咳了咳,簡單地解釋道:“收到訊息後,我便去無修山找你。你的師弟,莫妄思接見了我,他說你去金山天門除妖,所以我便來了。”
“哈,”莫妄語用手背擦了擦乾燥的嘴脣,自嘲道:“幸虧你來了,不然我可完蛋了,顧道長,我又欠你一條命了,誒……這爛賬可算不清白……”
顧風歸低頭不語,只是默默收回握在他手腕上的五指。
陣內妖風四起,吹來一陣陣混着血腥和泥巴的氣味。
黑影被困在驅邪陣陣眼當中,八隻陣角,鎮壓八樣寶物,全被魔氣掀得捶地作響,最末一盞燈燭火苗搖曳。
莫妄語擡眼看向了面前那隻蠢蠢欲動的黑影,眯起眼睛,道:“顧道長,和上次那個伺棋,這怨邪有何不同?”
顧風歸搖搖頭道:“完全不同。”
“怎麼說?”
顧風歸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不是怨邪,而是魔氣。”
莫妄語詫異地扭頭看顧風歸。顧風歸突然入陣,根本沒有機會了解前因後果,更不知“祭魔”這一說,卻依然一眼看出魔氣與怨邪二者不同,實屬見識廣博。莫妄語道:“顧道長好眼力,可否告訴我您是如何看出來的?”
顧風歸解釋道:“未成形的怨邪和魔氣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其形。怨邪雖然也是一團黑霧,但他有人心,便脫不了人形,所以時常露出人特徵,比如人手、拳頭、腳。但魔氣不會,它本就誕生於天地之間,與魔尊兩面一體,是魔尊的信徒,所以全然無形……”
莫妄語聽完,按照顧風歸的指點細細觀看眼前無形的黑影。黑影被囚困於陣心,渾然無形,好似一把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
莫妄語喃喃自語道:“似乎是這麼回事兒。”
顧風歸輕輕一頓,鄭重地看向莫妄語。
“嗯?”莫妄語問道。
顧風歸語重心長一嘆,道:“莫修,以你功力,你打不過它。”
莫妄語挑了挑眉,他平生最不喜遭人看不起。他兩手抱在胸前,眯起眼睛,斜看顧風歸道:“你打得過了?”
“我也打不過。”顧風歸誠實道。
莫妄語:“那你還說我。”
莫妄語話語落地,驀地閃到了顧風歸前頭。一招紅銅鉚釘護腕,叮叮噹噹替他擋掉了突如其來地一陣邪氣。他得意洋洋地努了努嘴,示意顧風歸看看他的厲害。
顧風歸轉過頭,同他貼得很近,單薄的淡色嘴脣幾乎貼上了他同樣冰涼的鼻尖。顧風歸細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雙海水一半冰藍色地眼眸微微閃動,道:“莫修……別鬧。”
莫妄語本是專心致志對付魔氣,偏偏顧風歸這一句提點傳進耳中又軟又溫和,令他大亂陣腳。“誰,誰別鬧了?”他偏開頭,手腕轉動劍柄,道:“準備好了麼?”。
顧風歸頷首。
莫妄語衣襬一扇,滅掉陣中燈火,道:“釋魔!”
囚於陣心的黑影頓時沒了禁錮,從陣心處噴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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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陣外的金滿堂面色鐵青着一言不發。從陣外來看已經什麼也看不清楚,一團團好似沸騰的黑氣將陣眼中的兩個人卷在一起。二人一人一身青赤色勁裝,一人霜白道袍,兩抹光點忽上忽下,猶如浩然大海中的兩隻飄蕩的小舟。
他觀戰許久,看不出一個所以然。
此地魔氣沖天,已經引來金山天門衆多修士前來查看。但他們看清陣前站着的是少主,頓時不知如何是好。
金滿堂認出這些人是父親的隨從,道:“我父親回來了嗎?”
“掌門已經回來了。”修士如實稟報道。
金滿堂心中越發慌亂,金龍天若知道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必然會來發火。
他終於站不住腳,猛地拔劍,大步朝那驅邪陣走去。
“少主……使不得,使不得。”隨行修士們意識到金滿堂的舉動,連連制止,“少主……兩位道長已經釋魔了,這驅邪陣剛好鎮着魔氣,您若破了陣,讓那魔氣跑了出來,那纔不得了?”
“那又如何!”金滿堂舉劍一吼。
是,他是看不爽莫妄語。是,過去整整一年他做夢都想將莫妄語打敗。但莫妄語是他的對手,不是他的仇人,即便要殺了他,他沒有下作到用這種方式。
修士道:“少主,驅邪陣威力極大,您若過去破陣,恐怕會反受其害……”
盛怒之下的金滿堂卻什麼也聽不進去了,他一腳將那人踹,大步流星地奔向陣中。
每走一步,他便調動一次靈力,兩股靈力凝聚在他壯碩的手臂上,形成兩道金光逼人的金線,當停在陣外時,他整個人都好似籠罩在一片金光當中。
他大喝一聲,使出十成十的功力,用手中銅錢劍狠狠往驅邪陣上一劈。只覺一股驚濤拍岸的餘震擊打而來。金滿堂被震得五臟六腑錯了位,人飛起了丈來高,猛地撞在樹下,口中噴出一口黑血,再看那驅邪陣,外緣完整不破,不傷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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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長虹劍尖端甩出一道耀眼的火花,猶如一團流星,甩向了顫抖的黑影。陣眼燈火一滅,莫妄語亮劍相抵,那燈火復而又明,緊跟着黑霧騰空而起,升了一仗餘高。
這團黑霧迷離了莫妄語的眼睛,他用手背擋了一擋,再定睛看時,那黑霧已化做了一個身姿窈窕的姑娘站在原處。
那姑娘有一張潮紅的鵝蛋臉,膚白貌美,着一身藕色紗裙,三寸金蓮穿了一雙銀色軟底小鞋,身姿窈窕,攝人心魂。
莫妄語愣了一愣,一時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眼前的“姑娘”巧移金蓮,走到了他面前,口吐花香,媚眼如絲,嬌滴滴地請安,道:“莫公子,您真要殺了奴家麼?”
莫妄語:“……”
他沉默半晌,忽而哈哈大笑起來。
“姑娘”:“?”
莫妄語一直笑出了淚花,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哎呦了一聲,道:“我天,現在的妖怪挺厲害的,連美人計都出來了。你當真以爲我不打女人?”
那女人僵了僵,露出懷疑的神色。
按理說,這些仙門弟子懷瑾握瑜,高情遠致,應該是不好意思打女孩子?
然而莫妄語真的不是一般仙門弟子。
他自幼便一門心思撲在了吃喝玩樂以及練功打坐之上,起不了凡心。而且說老實話,魔氣在審美這方面,的確需要再苦下功夫。就目前的畫皮功夫而言,真沒趕上顧風歸光風霽月的萬分之一。
莫妄語轉動手腕,眉開眼笑道:“你也不打聽打聽,東南西北一條街,哪個漂亮姑娘沒被我拉過小辮子。”
“你說過,”向來沉默的顧風歸卻突然開口道:“你從沒摸過姑娘的臉……”
莫妄語:“?”
他一愣,沒想到顧風歸竟會將他一句無心之言拿出來翻舊賬。
“姑娘”道:“能不能別廢話了?你到底打不打女人?”
莫妄語道:“我是不打女人,但你是女人嗎?死妖怪!你這樣的,我一拳頭能打四個。”
不見半點憐香惜玉,莫妄語手中長虹劍出鞘,對準那女人的天靈蓋飛了出去。
那“姑娘”顯然沒料到莫妄語當真這麼心狠手辣,在原地頓了一瞬纔想起來該躲。動作慢了些許,生生被削去了一邊的耳朵,頓時半邊臉頰溼噠噠的全是鮮血。
“姑娘”見計不成,立刻又生一計,嗷嗷大叫兩聲,突然彎腰抱膝,蹲在了地上。
緊接着,少女柔軟的身軀幻變爲一名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這小娃娃穿着紅色小棉襖,虎頭小鞋,虎頭小帽,手裡握着糖葫蘆,邁着小短腿搖頭晃腦。
“這……”莫妄語驚愕,手中的劍鋒要出未出,道道:“就算我是個變態,這麼小的小孩兒,我也下不了手。”
“小孩”又或“姑娘”得意地笑了起來,道:“我就知道。”
它話音未落,一柄冰鏢卻紮在了它的胸口上。
莫妄語瞬然回頭,立於他背後的顧風歸雖然兩手垂於身側,什麼也看不出來。
但想也不用想,冰鏢必然是他射出來的。
莫妄語詫異地拍了兩聲巴掌,讚許道:“顧道長,我以爲我已經夠變態的了,沒想到你比我還狠……”
顧風歸淡淡道:“魔氣無形,能化作各式人形蠱惑你,少女、幼童、老人,你不可分神。”
莫妄語道:“道長所言極是。”
他便也收起最容易引人犯錯的惻隱之心,亮出長虹劍就要出招。
卻見這孩子突然由蹲坐的姿勢變成站立,身量突然增高,接近一成年人。然後他伸手一抹臉,在擡起頭時,竟然是莫妄語的模樣。
顧風歸飛到一半的長劍立刻收勢。
“顧道長……”兩個“莫妄語”並肩站着,同時發出聲音。無論從外貌、衣着,甚至聲音來看,都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顧靈!”其中一人大聲說道,“你不要聽他的,他是魔氣,我纔是莫妄語。”
“放屁!”另一人反手過去就是一大嘴巴子,反脣相譏道:“顧風歸,你別信他,他在騙你,我纔是莫妄語。”
顧風歸一手緊握水兵月青白霜雪刃,半晌不敢動作,骨節處被捏得咯吱清響。他無法貿然出招,唯恐傷到真正的莫妄語。他凝神,細細地看着兩人的臉龐。兩人都是少年的模樣,也是想象裡的模樣,即便閉上眼睛,他仍可以完整無缺地將這個人勾勒出來,肆意張揚的眼睛、柔軟淺淡的嘴脣,以及瘦削但絕不羸弱的挺直的肩臂。“莫修……”顧風歸走投無路地低聲開口。
“顧靈!”兩人同時答應,“我,我是莫修!”
“你不是!”一人憤然拔劍,二話不說便向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身上砍了過去,“讓你裝我,讓你裝我,你真該死,看看,看看,看我不打死你!”另一人不甘示弱,橫劍相擋,道:“呵呵,學小爺學得還挺像呀,可是小爺我纔是正牌,你這個冒牌貨!”
兩人個“莫妄語”用的都是長虹劍,連招式都一模一樣,好似在面對面的照鏡子。
如果第一個莫妄語使出來的是“燈”字第十三招“火龍擺尾”,那麼第二個莫妄語立刻便會使出“照”字訣第十七招“爐火純青”,盡數破招。
兩人越鬥越兇,那個真的莫妄語手指抵於劍上,不斷調動靈力默唸心訣。
對面這人,好像他肚子裡的蛔蟲,又好像他的一道影子。
“他”太清楚自己的弱點,以至於每一次出手,都緊扣住了他的要害。
握劍的右臂陣陣酸楚,莫妄語算出自己已經失誤三招,心道,顧風歸這會兒不同他添亂,他便萬幸……
莫妄語正這麼想,對面的假“莫妄語”一劍便刺了過來。莫妄語往後一跳,倒吸一口涼氣,這“人”用的,偏生就是他最擅長的“燈”字最末一招——萬家燈火。
莫妄語自己太知道自己的厲害,眼見對付不過去,乾脆棄卒保帥,爽快地捨棄掉了自己的半邊胳膊,收劍護住心脈。
然而就在這時,在一旁遲遲不曾動作地顧風歸飛劍過來,金石之聲響徹雲霄,一劍刺入假“莫妄語”小腹之中。
冒牌“莫妄語”全然不曾料到顧風歸竟然突然分辨出來,毫無防備,結結實實捱了這一劍,腹部露出了一隻碗口大的窟窿。
莫妄語在地上滾了一圈,滾進顧風歸懷裡。顧風歸攙扶着他,手在他的腰間撥了撥,又按住他的命門。
莫妄語撿回一條小命,卻不驚喜,反而有些後怕,嗤嗤倒吸一口涼氣,對顧風歸道:“乖乖,這招太狠了,顧道長,你就不怕捅的人是我?”
“不會。”顧風歸回答道。
“不會?”莫妄語一臉不信,道:“你如何分辨的?說老實話,連我看它就像自己照鏡子,完全看不出區別。”
他突然緊張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道:“難道我臉上哪兒長了痦子我沒看見?”
顧風歸不動聲色,深深地看着莫妄語,道:“不會認錯。”
“爲何?”莫妄語道:“快告訴我。”
顧風歸卻面色一紅,避而不答,轉頭道:“莫修,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