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個鋼刀出鞘的士兵出現在金陵的各個街道小巷,對投敵獻城的官員進行抄家。
金陵城中到處都是哭聲,披枷戴鎖、押往蘇州的犯官家眷絡繹不絕。其他的直系男丁,竟然有三百多人,讓前去抓捕的小將不敢擅作主張。負責抓捕的小將名叫劉廷,原來是江陰的一個小兵,因爲作戰勇敢屢立戰功被破格提拔爲遊擊將軍。
他來到秦淮河畔的樓船下,和秦禾互換了下眼神,就進到船內。
小丫鬟引着他來到樓上,只聽到一個女孩聲音正在嬉笑,那喉音如同鶯啼般清脆動聽,又帶着一點點的嬌媚,讓人難以把持。劉廷趕忙低下頭,隔着簾子說道:“督帥,犯官女眷都已經派人押往蘇州了,男丁抓了三百多個,都是犯官們的血親。”
侯玄演站起身來,整了整衣冠,拿起桌上的寶劍,對卞玉京說道:“我走啦。”
“小侯大人幾時再來?”
這話問的情致纏綿,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好了很久的姘頭。侯玄演腹誹道,連個小手都還沒摸,搞得跟成了我的人一樣,小騷蹄子真會釣男人胃口。
他哪裡是吃虧的人,厚着臉皮湊了過去,貼着卞玉京紅潤的耳垂,輕笑道:“你何時想我了,我就何時再來。”
卞玉京猝不及防,嬌靨羞紅,呼吸急促。往後一躲差點摔倒,別侯玄演攔腰抱住,在她柔弱無骨的腰間摸了一把,哈哈大笑着走出了雅間。
“流氓...”這一聲聲若蚊蚋,幾不可聞。
侯玄演帶着劉廷走下樓來,滿懷感慨地說道:“溫柔鄉是英雄冢,怪不得清兵一到金陵,他們就獻城。這樣的絕色蝕骨銷魂,動人心性啊。幸虧我下來的快。”
劉廷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他光聽聲音就差點把持不住。
走出樓船之後,侯玄演眉頭一皺,罵道:“區區三百個人,跟你說了斬首,這都不敢?常州城下,殺了多少個三百人,也沒見你小子請示,怎麼越活越倒退了。”
劉廷臉色一窘,說道:“督帥,那不一樣啊,這裡又不是戰場。”
“你錯了,這裡就是戰場。如今南方已經安定戰壇,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奔赴一個個這樣的小戰場。咱們身後要是不穩,我怎麼放心帶你門過江去拼命。”
菜市口已經聚集了萬千百姓,他們緊張地盯着前方的臨時搭建的行刑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上面的人都是他們平日裡需要躲避的大人物,這些人出行他們都要繞道讓路,但是如今卻被人反綁了雙手,跪在臺上。在他們身後,各自站着一個手持鋼刀的士兵。
侯玄演使了個眼色,劉廷硬着頭皮走上行刑臺,揚聲道:“總督大人有令,人犯就犯,可驗明正身?”
持刀士兵齊聲道:“已驗明正身,確係犯官家眷。”
“斬!”
鋒利的鋼刀一齊舉起,閃爍着怵目驚心的寒芒,齊刷刷地砍下。
圍觀的百姓驚呼連連,膽子小的已經嚇得暈厥過去。
人羣中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眼中泛着光彩,對同伴說道:“金陵作爲江南第一道防線,與江北韃子一江之隔,此地脂粉氣太重,是時候見見血了。”
他的同伴和他打扮相仿,但是眉宇間氣質不同,此刻正捂着肚子,幾欲作嘔,沖天的血腥氣嗆得這些沒見過戰場的人胃部翻江倒海。
他強忍着不適,一臉怒容,低聲痛罵道:“殘虐成性,殘虐成性啊,虧我還以爲他是救時英豪,沒想到是個殺人如麻的暴徒。”
“我倒不以爲然,太沖,依我看來,能救時局者,必是此人。我願追隨他北伐中原,你怎麼看?”
“道不同,不相爲謀。”
侯玄演殺完人,心中也有一些難言的感覺,讓他極不舒服。
秦禾見他臉色不好,上前問道:“督帥,要回去休息麼?”
侯玄演慘笑一聲,說道:“當初心裡所想,夢裡所盼,就是打下金陵。如今金陵拿下了,卻有些意興闌珊,罷了,回宮裡去吧。”
劉廷這時候從臺子上下來,腳上沾着血泥,問道:“督帥,這些犯官的家產,末將一時清點不過來。我已經派人守住了他們的府邸,還請督帥尋幾個會算賬的賬房先生,清點一番。”
侯玄演點了點頭,說道:“咱們行軍倉促,來的都是些大兵,就從這城中招募吧。”
劉廷點了點頭,拱手離去,不一會城中就貼滿告示。
行刑臺前的書生,撕了一張,笑容滿面地揚聲道:“些許小事,不必興師動衆,我一人足矣。”
此時回到南京故宮的侯玄演,見到階前一個瘦削的身影正在走來走去。
李二見他回來了,趕忙上前,說道:“大人,小人們已經將您光復金陵的消息傳回青龍山。山中自頭領一下,盡都振奮不已,想要入城投奔大人。”
侯玄演點了點頭,說道:“這些人能在金陵陷落後,仍然不屈反抗,足見都是些義士。等他們進城之後,你帶他們來見我就是,我必不會虧待你們。”
李二喜笑顏開,說道:“多謝大人,那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青龍山裡,一羣面色菜黃,衣衫襤褸的百姓,人人興高采烈。他們不甘心投降異族,躲在這深山野林,終於盼來了希望。
周文武爽朗地大笑道:“把山寨所有的糧食拿出來,今晚放開了吃,明日一早咱們就進城了。”山寨中頓時歡聲雷動,人人吞嚥着唾沫,他們已經餓了太久了。
一個小嘍囉湊上來問道:“頭領,我爹打小就教我,見大人物不能空着手。咱們是不是給侯大人,備一份禮物?”
周文武面色赧然,叱罵道:“山寨什麼條件,你不知道嘛?備禮...”
突然他的目光一轉,看着寨中院子裡,綁在木頭上的十幾個滿族韃子。
“可惜了這個韃子才十幾個手下,算了把總就把總吧,總比什麼都沒有強。我們也就能拿出這個禮物了,希望小侯大人,不要介意,咱們這是禮輕情意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