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才矇矇亮,幾個重要衙門的主事官老爺,就被敲門聲吵醒。
黑着眼圈,一行人急匆匆地趕到攝政府,侯玄演已經等候多時了。
心中有事,怎麼睡都不安穩,侯玄演大馬金刀坐在堂前,望着滿殿的熊貓眼,厲聲道:“水師提督張名振,日前遞了一封摺子,直言揚州潑皮盤剝北逃難民,如此酷歷,你們都看一看。”
幾個親兵將謄寫的奏摺抄文,送到刑部、錦衣衛幾個重要的主事和南京守備知府的手裡。
刑部幾個官員,看着奏摺上的內容,一起腹誹,這不是神經病麼,上面的事他們早就知道了,但是屢禁不止,他們也沒有辦法,只能嚴懲幾個頭目,以示警告。
朝廷撥銀兩,鼓勵大商人僱傭難民,讓這些拿到工錢卻沒有家族庇佑的難民,成了當地潑皮眼中的肥羊。獲利如此之高,用刑輕了根本禁止不了,還以爲是多大的事,原來半夜敲門就爲了這點破事。
侯玄演將他們一個個半死不活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一拍桌子怒道:“我三令五申,穩定人心是重中之重。北人南逃,是不想屈服在滿清鐵騎下,是有民族氣節在裡面的。從即日起,應天、江浙、湖廣,除惡鋤奸,刻不容緩。作惡雖小,此時爲大,誰敢伸手,給我往往死裡打!”
刑部主事張孝起臉上倦意散的無影無蹤,站起身來,問道:“國公,一些雞鳴狗盜的小賊,所犯勒索幾個大錢,按律處罰對他們來說不疼不癢,出來後繼續作惡。如此一來,勞民傷財,恐怕也沒有什麼用處。”
侯玄演臉色一沉,說道:“今日起,我將親自主事,先滌盪金陵,然後下揚州、蘇州、杭州。一切罪責處罰起來,從嚴從重,但有作奸犯科者,十倍典刑加身,我看看賊人骨頭硬,還是我的刀硬。”
衆官員神色一正,都知道越國公是動了真怒了。
侯玄演雷霆一怒,金陵的宵小頓時倒了八輩子血黴。
天還沒完全亮,各個衙門的公差,錦衣衛番子,城中守軍統統調動起來。不明真相的金陵百姓,還以爲朝廷又要發兵了,都駐足觀看。
很快,一個個的青樓酒肆中,惡名在外的潑皮兇人被押解回衙門。他們雖然是市井的一霸,在朝中無人知曉的小人物,但是在百姓中,可是威風八面,無人不識。
很快,大家就意識到,這是朝廷要整治這些人了。
百姓們不敢公然叫好,但是良善守法,又被他們欺負過的,或者看不慣這些人的,臉上都帶着喜色。
正午的時候,大家還在偷偷討論,這一次哪個大哥哪個地痞估計又要被打多少板子。
街道上響起一聲鼓聲,前面是兵馬司的士卒披甲執銳,在前面開道。後面的囚車中,爲惡多年的幾個地痞頭子,金陵城作威作福的惡棍,被押到菜市口。
這些人在衙門都有案底,他們的犯罪一直被包庇縱容,因爲前番大事太多,沒有那個精力處理他們。
百姓們紛紛圍了上來,一個文官模樣的人,展開手中的帛卷,朗聲道:“夫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今國難當頭,北方淪陷,鐵騎在前。爲安定後方,孝毅襄皇后下旨,特許越國公設立臨時法度,從嚴從重懲奸除惡。”
讀完之後,文官卷起帛卷,擡頭望着臺下百姓,揚聲說道:“金陵城中的這些惡霸,加上手下嘍囉頭目,共三百人。爲禍多年,現已查證,沒有冤案。依據臨時除惡法,判其斬首,午時已到,開斬!”
劊子手扔掉他們身後的亡命牌,明晃晃的鋼刀落下,生龍活虎的三百條惡漢,轉眼間身首分離。
直到血腥氣傳來,加上幾個孩提的哭喊,百姓們才意識到,這次不是打幾個板子的事了...
惡人還需惡人磨,這些人作惡多端,沒想到遇到了更大的煞星。一言不合,就要砍人腦袋。
很快,青樓中買賣人口的,尤其是牽涉北方難民的,都被抓了起來。有一些無良的牙子,專去北方逃難的難民堆裡,低價買來養不活的女兒,偷偷賣到青樓。還誆騙她們父母,是送給有錢人家做使喚丫鬟。青樓中的老鴇用盡手段,將她們馴服的服服帖帖的,乖乖梳瓏接客。這些牙子、老鴇、青樓打手,都被抓了起來。
還有許多無良商人,豢養着一批打手,專門招這些難民做工,然後無故剋扣工錢。還要他們一起做假,騙取朝廷負擔的三分工錢。這些事就算做的再縝密,都會傳出風聲來,潛象營、錦衣衛想查,如同探囊取物。
一些欺行霸市,魚肉鄉里,作威作福的惡霸,純屬受了無妄之災。也一批批的被抓進大牢,整個金陵的牢房,都已經人滿爲患。在附近的州縣,同樣的事情,也在發生。州縣裡,更多的是幾輩傳下來的土豪劣紳,一一被記錄在案。
三百人的血腥氣還沒散去,很快菜市口又迎了七百個客人。他們一排排地跪在臺上,手起刀落。據金陵資深劊子手秦大爺所說,這幾天他的胳膊,砍頭砍得都浮腫了。
劊子手秦大爺想要歇息兩天,被衙門一頓訓斥,正是缺人手的時候,還想把他們送到缺少劊子手的偏遠縣城呢。
第五天的時候,侯玄演終於親自出動了,越國公帶人往來於各個衙門。暗中收受了賄賂、或者因爲沾親帶故,包庇縱容惡霸、潑皮的官員,被捉拿起來。
這一批雖然只有幾十個人,但是更加的震撼。金陵城中的百姓,算是開了眼了,除了祖輩流傳下來的,洪武帝,永樂帝時候的舊事,還真沒有哪一朝有這個殺氣。
此時,金陵城的一處黑暗角落裡,兩個女賊互相抱着,瑟瑟發抖。
秦青青壓低了聲音,說道:“沒想到他那麼狠,我們是徹底沒了活路了,攢下的錢給你治傷全用光啦。”
“你不是認識他麼,那個姓洪的小道士不是招我們去什麼潛象營麼,我看我們還是從良吧。”
“我們是賊,去做兵能行麼?”
“嗨,試試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