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麼!”
侯玄演看着屋內六神無主的衆人,一聲怒喝。
大敵當前,他可沒有那個時間和閒心去安撫人心。
“留下一隊,護送幾位回府,其他人跟我登上城樓。”
“賊從何來?”
小兵邊走邊答:“是北邊來的,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人馬。”
侯玄演點了點頭,說道:“那應該是圍攻江陰的清兵,是劉良佐的人,就是不知道博洛來了沒有。”
劉良佐身爲南明江北四鎮之一,率先降清,爲滿清四處征戰,可謂是忠心耿耿的一個漢奸。他們當初耗盡了南明的錢賦,養了一羣精兵在自己手裡,打到哪都是平推一般,直到遇到了江陰閻應元。
閻應元憑藉着一座小鎮,已經守了兩個月,劉良佐幾萬精兵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多鐸臨走之前,吩咐貝勒博洛前去助戰。博洛到了江陰啥也沒幹,先把劉良佐扒了褲子,將他屁股打個稀巴爛。
這下非但沒有讓這個烜赫一時的大將感到羞恥,反而激起了他的鬥志,非要立下大功給自己的主子看看,自己不是廢物。
但是閻應元確實是個人才,憑藉着鄉兵,硬是守了下來。
由此可見,他的才能確實比自己的父親候峒曾要強上不少。
“傳令下去,夏完淳帶兵守住東城,小心提防太倉的清兵前來圍城。李成棟這個狗賊,也有可能會來。南邊土國寶被吳志葵追着亂打,已經快逃到杭州地界了,暫時沒事。太湖有吳易給我們擋着,也不怕西城樓出事。秦禾,你隨我去北城,我倒要看看,這羣畜生拿什麼攻我的蘇州。”
蘇州城這些日子,大開城門接納北方逃來的難民,成了南逃者的目的地。如今清兵趕來,城門勢必要關,許多還沒來得及進城的難民,被擋在了城外。
他們夾在清兵和高聳的蘇州城牆之間,驚恐地尖叫,不知該往哪逃。
攻城的清兵見狀,驅趕着他們,慢慢靠近城牆。
侯玄演登上城樓,正好看見這一幕。
“怎麼不射箭?怎麼不放炮?”
蘇州城牆上,設置有火炮若干,不過年代久遠。這些火炮本是當初倭寇盛行的時候,防倭用的,有許多已經鏽跡斑斑。
一個讀書人模樣的守城官,站出來高聲喊道:“不能放箭,不能開炮!城下的都是我們大明的百姓,跟你我一樣,都是漢人啊。”
城下的百姓此刻已經跑到了城下,正在跪地磕頭,乞求守軍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在他們身後,清兵獰笑着不斷揮刀砍下,這些人只知道跪地求開城門,絲毫不敢反抗。
突然一個清兵,一槍戳進一個婦人懷裡,拔出來的時候,槍頭挑着一個小嬰兒。鮮血順着槍直流,眼看是不能活了。這就樣,這個婦人還在磕頭求饒,想要清兵大發慈悲,把孩子還給他。
這些難民根本不會去想,打開城門他們也難逃一死,而且整個蘇州都會陪着他們一起死。
槍挑嬰兒的清兵,猖狂地喊道:“打開城門,不然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侯玄演雖然聽不清他在喊什麼,但是看那樣子,也能猜個八九分。
“放箭!”
眼看清兵就要衝過護城河,侯玄演嘶吼一聲,那個小官又衝了出來。他不顧侯玄演官職,厲聲道:“姓候的,你要屠殺自己的同胞麼?”
本來都已經張弓的守軍,畢竟是一羣剛剛聚合起來未經訓練的兵,聽了這個小官的吼聲,竟然停了下來。
搬着雲梯的清兵,裹挾着百姓,已經要靠近城牆。
“徐元寶!”
“在!”
“有違軍令者,殺無赦。”
小官屹然不懼,他從心底認定自己是對的,絲毫不知道即將害死滿城的人。
“我看誰敢放箭,誰放箭就是屠殺同胞的罪人。”
迎接他的是一根又粗又黑的狼牙棒,臉上還保持着那份據理力爭的面孔,頭顱已經碎裂。
“給老子射!”
巨石檑木,通過拋擲器,不斷地在清兵和難民中開花。這些求開門的難民,終於知道站起身來逃跑。他們迎着清兵的彎刀,一批批割麥子一樣被收割。 шшш ●тt kān ●℃O
自始至終,都沒有一個人反抗,侯玄演冷眼旁觀,心中的不忍漸漸消失。
清兵也只是試探性的攻擊,見到裹挾百姓的卑劣招數沒有成功,就像潮水一般,進退有序地撤兵了。
城上的守軍不明所以,見清兵退了,紛紛歡呼起來。侯玄演有意縱容他們慶祝,沒有點破也沒有制止。
看遠處黑壓壓的人頭,已經開始安營寨扎,候玄演心中清楚,一場惡戰將會持續很久。
清兵中軍帳中,所有的將領都坐在案前,圍繞着博洛。只有劉良佐屁股上有傷,不敢坐,站在一旁。其他人看向他的眼光大都帶着戲謔,他滿面羞慚,不敢說話。因爲這一次除了他,都是滿族的武將。
博洛身爲多鐸的第一打手,入關以來鮮有敗績。他早就養成了漢人都是廢物的想法,在他看來,江陰攻不下主要原因就是劉良佐無能。
本來他打算親自攻下江陰,誰知道突然聽到消息,蘇州丟了。
相比蘇州,江陰小縣微不足道。所以他率兵,直抵蘇州。
除了多鐸帶走的滿族勇士,江南一帶能戰的女真人,都被他帶了來。
他用小刀挑起了一塊精心烹製的肉片,放到嘴裡,入口即化。伸出油乎乎的大手,在端着餐盤伺候的美女屁股上狠狠抓了一把。
“還是你們漢人會享受,一塊肉能做成這種味道。”
旁邊的美人,是他擄來的江南女子,哪裡受得了他的祿山之爪。
但是受盡鞭打的她,不敢喊疼,生怕再被虐待,淚花在眼眶裡打轉。
“將紅衣大炮運到城下,明天攻城。”他邊說邊掃視着帳中諸將,冷哼一聲說道:“打破了蘇州,和揚州一樣,屠城十天!”
女真的武將們都露出興奮的神情,嗷嗷亂叫。
劉良佐站在其中,跟着他們,一臉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