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侯玄演將要帶着兩個夫人前往蘇州的消息在府上傳開,整個侯府都忙碌起來。
在書房內,一杯清茶還沒冷的功夫,來來往往五撥人,此時留在書房的是內閣學士馬士英。
馬士英被女兒一提醒,主動請侯玄演晉越王,此舉正合侯玄演的心意。來自後世遍觀史書的侯玄演,深知一個道理,功勞到了他這一步,若不稱帝不光他自己晚年下場悲慘,就連自己的心腹、子嗣,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但是稱帝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侯玄演並不想再次大開殺戒,希望用最溫和的方式一步步登上那個位置。而且拋開所有的因素,就爲了自己,也要努力一把。有機會登頂,幹嘛要位於人下。
馬士英還在喋喋不休一大堆,侯玄演頭都聽大了,左右不過是些繁文縟節。
“這些事無關緊要,至於請晉王爵的人選,就從講武堂開始好了。”侯玄演點了點桌子,沉吟道。他想了很久,講武堂的人都是中下層將佐,是侯玄演的鐵桿支持者,而且北伐剛剛成功,正是這些人炙手可熱的時候。
送走了馬士英,侯玄演在桌案上拿着筆刪刪改改,都是些明日早朝要封賞的名單。
夜深三更,書房的燭火仍未熄滅,都是有功之臣,功勞大小可全在自己一念之間。
終於到了五更天,侯玄演在早期的丫鬟服侍下,沐浴更衣,忙完這一套,天色已經矇矇亮,這才登上馬車趕赴紫禁城。
大殿之中,羣臣上首,擺了一張椅子。侯玄演坐在奉天殿的左側,百官側目。
不一會,王祥年親自抱着小皇帝上殿,如今她已經能坐到鋪了裘絨的龍椅上。
王祥年照例唱道:“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侯玄演從椅子上緩緩起身,出班說道:“崇禎十七年,滿清入關,禍亂中原。先帝委任微臣爲三軍統帥,驅除韃虜恢復中華。今賴諸位同僚扶持,將士用命,北伐大計業已功成。今當策賞有功之士,追封戰死英魂,以慰忠臣志士之心。”
小皇帝自然只是個擺設,如今她還沒有斷奶,國家大事就算讓她參與也是個吉祥物。
殿中羣臣自覺地把目光望向侯玄演,後者緩緩地從袖子中掏出一張絹帛,上面有早就寫好了,昨夜又通宵刪改的封賞名單。
文武百官俱都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聽他宣讀,大體的內容也沒有出乎大家的預料。
北伐成功,第一件大事當然是得封賞有功之人,否則如何服衆。中下級武將的封賞早就已經完成,剩下的都是重頭戲,朝野上下全都盯着侯玄演看。
北伐軍幾個大將全部升爲國公,李好賢爲齊國公;閻應元封護國公;朱大典封衛國公;夏完淳年紀太小而且爵位在他爹之上也不好聽,封爲湘西侯,但是封他爹夏允彝爲寧國公,將來承襲給他兒子。夏允彝雖無軍功,但是在蘇州調配輜重,是後勤保障,受封有些沾兒子的光不假,也算服衆。錦江侯楊展攻取漢中,收復陝西,以軍功晉封爲蜀國公。
堵胤錫封爲九江侯;高一功爲襄陽侯;湘西鬧革命的彭柱澤爲譚侯。
除了朱大典繼續率兵鎮守福建,閻應元領命鎮守北平,其他公侯皆回金陵。兵權下放,總歸於朝廷,朝廷再任命總兵。所謂的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在宋朝時是軍隊疲軟的原因,但是如今講武堂的興起,彌補了這一點。
中下級軍官的正規化,可以使主將的意志被更好地貫徹,不需要用人情來維繫主將和下屬的關係。
召還在外武將,鄭遵謙升爲兵部尚書原兵部尚書姜建勳爲三邊總督出鎮陝甘,龔自方連升四級爲戶部尚書,松江水師提督張名振入朝爲工部尚書。
鄭遵謙、顧炎武所率浙兵回原籍歸當地總兵節制,松江水師副提督姚一耀轉正,統領大明如今最強水師。
一番封賞調動之後,朝中大臣漸漸發現,戰後越國公的權勢不降反增...
兵馬歸於地方之後,除了浙兵大量南歸,造成錢肅樂、孫嘉績手中兵權暴漲之外,其他的大將都歸於朝廷。當初浙兵是幾個營的主力,在浙江募兵數量太多了。這些被人稱爲羸弱的浙兵,終於在侯玄演的帶領下,打出了江東子弟的血氣。上一個帶他們顛覆大家認知的,還是戚繼光。要知道,在春秋時期,吳越健兒向來是被認爲勇武的代名詞。
侯玄演宣讀完畢後,大臣們還沒從中回味過來,馬士英出列說道:“金陵講武堂二千人,齊名上書請封越國公爲越王。”
話音剛落,大殿之上一片譁然。
異姓封王已經很久之前的事來,只有開國的功勳大將,纔有這樣的封號。
侯玄演的功勞之大,權柄之盛,比之開國時候的功勳也不遑多讓。將一個爛泥一樣的南明,從內憂外患中重新救了回來。經歷了這幾年動亂的文武大臣,也不像以前的大明官員一樣了,所以儘管大家都很驚訝,但是反對聲幾乎沒有。
環視朝堂之上,侯玄演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升斗小民敬若神殿的朝會,其實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娃娃,帶着一羣人在這上演強者爲王的戲碼。所有的擔心都是徒勞的,根本沒有人會觸他的黴頭,至少當面沒有。
散朝之後走出大殿,侯玄演身邊圍着一羣大臣,大多是他的親信前來恭賀。
侯玄演拉住了馬士英,將他單獨請上自己的馬車,在衆人羨豔的目光中緩緩駛回國公府。
馬士英笑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今日朝上竟無一人反對,王爺真乃海內人望所歸。”
侯玄演神色如常,說道:“雖無人反對,也沒有幾個人附議,何喜之有。”
馬士英訕笑一聲,心道這事那些大臣不反對已經很不容易了,要是都跟我一樣跳出來贊成,名聲不就不要了麼。誰跟我這麼務實,視那些虛名如浮雲一般吶。
侯玄演接着說道:“今日把你叫來,不是因爲此事,而是另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
馬士英馬上收起諂笑,正色道:“王爺儘管吩咐!”
“錢肅樂家中有一待嫁之女,和我情投意合,你去一趟杭州幫我將此事說成。”
只見了一面,現在已經把侯玄演忘得差不多的錢家千金錢薇強行被情投意合,突然打了個噴嚏。
馬士英一聽竟然是這麼私人的事,足見王爺已經拿他當成心腹,喜滋滋地說道:“王爺放心,下官一定將此事辦的漂漂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