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錢肅樂的地位,嫁女兒所考慮的已經不是夫家的人品、學識和財富了。
北伐軍兵馬四十萬,二十多萬是浙兵,侯玄演一紙令下,北伐大將紛紛失去兵權,大批兵馬發回原籍,江浙道瞬間成爲天下重中之重。再加上此地富庶甲於天下,不管是誰掌權,都不會放任一個與自己毫無干系的人,在浙江擁有如此高的人望。只要錢肅樂還活着,就算他的女兒醜的令人髮指,侯玄演也得含淚娶回來。好在錢肅樂的女兒身段苗條,膚色白皙,模樣俊俏,雖然比不上陳圓圓、卞玉京這些妖孽,也算得上美人兒一個。而且錢家是幾代的望族,教出來的大戶千金,和青樓嬌娃又有不同的風味。
錢肅樂的部下眼色一亮,紛紛露出激動的神情,孫嘉績更是直接開口:“錢公,此事有利無弊,自古美人配英雄,不是越王爺誰能娶錢公千金。”
錢肅樂捋了捋鬍鬚,在部下們殷切的眼光下,點了點頭。侯玄演需要浙人擁護,浙人何嘗不想和自己的督帥更近一步,要知道這些人中很多都是北伐四營的戰將。
大堂中一陣騷動,浙江文武大員一起向錢肅樂賀喜,馬士英笑的格外燦爛,站起身來說道:“恭喜錢公,如此我便回去覆命了,王爺那邊還等着我的消息呢。”
錢肅樂難得地站起身來,客氣道:“馬閣部遠來辛苦,用過午飯再走不遲,來人,去我府上知會一聲,今天在的諸位都別走了,去我府上一併用過了再走吧。”
杭州百官大喜,這可是和上官拉好關係的好機會,馬士英慣會做人,自然不肯壞了這些官員的好事。再者說,錢肅樂既然和侯玄演拉上了關係,將來浙江的變動估計不大。這老小子能量不小啊,馬士英心中頗爲豔羨,心中暗道:可惜我那小靈藥不開竅,還不如她表姐,唉,看着挺機靈的一個孩子...
錢家後院,錢肅樂的夫人拉着女兒的手,講這件事告訴了錢薇。
錢薇臉色紅的就像開嘴的石榴,低着頭擺弄裙裾,被她孃親在手上拍了一下,問道:“你倒是說話啊。”
“這種事做女兒的怎麼好意思開口,全憑爹孃做主...”
錢夫人嘴角一勾忍着笑意,周圍的丫鬟也一起偷笑起來,錢薇將腦袋一頭鑽進被窩,撅着個屁股向後甩手:“出去,出去,你們都走。”
錢夫人帶着一衆丫鬟,走出門外,錢薇才從被窩裡鑽了出來,一張俏臉上寫滿了羞赧,思緒又回到去年的冬天。他帶着一羣兇巴巴的大兵,半夜三更敲開了自家大門,甲冑齊身腰懸寶劍,騎着高頭大馬,威風極了...
不一會,三個笑眯眯的中年婦人,推開門走進錢大小姐的閨房,開始傳授一些高深莫測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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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王府內一團喜氣,侯玄演從未在這個家中待過這麼久的時間,一個大戶人家男主人就如同是天上的太陽,有了侯玄演這個宅子才活泛起來。
侯玄演閉門謝客七天,託名養病,實則是放任趙元華的血腥清洗。沒有多餘的審問,沒有屈打成招,這些步驟都省略了,很多人直接埋在了青龍山的山麓中。抄家所得的錢財,堆滿了國庫,把戶部尚書喜得眉開眼笑。大明曆朝歷代的戶部尚書,基本上都是和皇帝扯皮推諉的倒黴蛋,沒有比他更闊綽的了,而且如今的陛下還不會揮霍。
大明朝從萬曆之後,看似窮的跟孫子一樣,實際上沒有任何一個時期比得上明末白銀的流入。萬曆、天啓、崇禎三朝,遼東軍餉吃的國庫空空蕩蕩,皇帝修個花園大臣就要鬧着上吊,其實就在這三朝,大明海外貿易極其發達,流入的白銀數目甚至達到了五億兩。
這些白花花的銀子,都被商賈、文官、士紳的利益集團瓜分一空,朝廷和北方小民餓死了擠出來的糧食,全都交給了遼東的關寧軍,這些大戶卻連一點商稅都不肯交。哪個皇帝敢跟他們收稅,朝廷中的文官便要痛罵皇帝、痛罵稅監、“據理力爭”;地方上的商人、士紳便要唆使一些愚民鬧事,聚衆打死稅監、稅吏;非得把妄圖收稅的人搞得焦頭爛額,再也不敢覬覦他們的財富才罷手。
如今侯玄演兵強馬壯,而且還不是皇帝,不用管他們的一哭二鬧三上吊。你想鬧事?對不起沒有機會,這一次的清洗是先殺再抄家,最後定罪。而且是先清理官場,再收拾商賈,等同於先斷其喉舌。這些黑心禍國的豪門,幾代人苦心積攢的財富,正在被侯玄演吃現成的。
侯家內院中,幾房妻妾在庭院中閒坐,觀賞園中的盛開的百花。紅的、黃的、白得..各種顏色的花兒爭奇鬥豔,侯玄演一眼望去,半朵也不認識。地上放着的刑部送來的幾箱子最珍貴的珠寶和一個賬本,侯玄演翻着賬本笑道:“我大明養了兩百年的豬,被我們宰了,今天就相當於過年了。”
他坐在石亭中,旁邊空着一個椅子是黃櫻兒的位置,其他人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即使黃櫻兒還在院裡亂跑,也沒有人坐她的位置。侯玄演如今是王爺的身份,若是沒點規矩家中必然亂套。卞玉京望着滿院的鮮花,心情大好,俏媚的臉上紅撲撲地,望向院中。
侯玄演笑了笑,伸手將她招了過來,問道:“賽賽,這院中的花你可都認得?”
卞玉京笑的明媚,一雙妙目卻不停地去看陳圓圓,滿院的女眷,她跟被人處處做小,偏偏在陳圓圓面前要壓她一頭。陳圓圓恨得牙根癢癢,卻毫無辦法,人家卞玉京是自己仰慕當時的國公爺投到府上,自己卻是戰場上被搶來的。
“爺,這些花都是名貴物種,尋常難見的,正好奴奴幼時看過一本百花譜,僥倖識得。”這番話說的謙虛,語氣中卻有着沾沾自喜的小得意。
侯玄演促狹一笑,從箱子裡撈出一個斗大的紅寶石,在亭子中熠熠生輝,說道:“賽賽文采風流,不讓大家,就以我最喜歡的花作一首詩,合我的心意這個就賞你了。”說完不懷好意地往卞玉京的腰股間亂瞄。
卞玉京臉色刷的一紅,但是爲了固寵,也顧不上害臊了。
走到亭子裡的抱起小琵琶,素手一彈,唱道:“
有花無葉孰與同,開在一輪圓月中。
教郎流連時有限,爲奴繾綣意難終。
素水雪淨歌兩瓣,英威燦爛已暗通。
回首粉啼聲聲顫,津流丹穴尚殘紅。
”
侯玄演心悅誠服,讚道:“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詩,我有賽賽曲罷詞成,真是文雅風流啊。”
一旁的陳圓圓銀牙暗咬,心底罵道:“小騷蹄子,被折了朵後ting花還恁多花樣,真是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