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華從皇宮出來之後,整個人的氣質徒然一變,眼角的殺氣已經掩蓋不住了。
探子出身的趙元華,一向是喜怒不形於色,這一回也徹底變了。
刑部大堂上,趙元華將手裡的茶杯摔得粉碎,指着刑部員外郎黃真罵道:“江寧的段家滅門慘案,已經上達天聽,江寧縣抓了三個潑皮就要斷案不成?陛下問我,這江山是不是要交給潑皮們去坐,你倒是說一說?”
黃真眉飛入鬢,手指微微顫抖,臉頰擰成了一團麻花。
“大人放心,我親自去一趟江寧,勢必將他們身後的勢力連根拔起。”
堂堂刑部,想要處理一羣潑皮背後的勢力,可謂是易如反掌。
但是趙元華卻並不輕鬆,皇帝的意思很明顯,這股不正之風必須要打壓下去。
隨着華朝的發展,許多閒散人員拉幫結對,橫行霸道,已經成了各地的通病。
就像江寧這次,就是因爲有人放貸,利滾利逼得段家傾家蕩產,然後這羣人爲了立威搞出這麼一件大事來。起初他們只想殺一兩個,誰知道潑皮們酒後興起,雄性大發泯滅人性,竟然做出這麼一件大事來。
本來他們還打算買通官府,誰知道有人告知了皇帝,這羣人爲非作歹但是對於紫禁城還是一無所知。
侯玄演的潛象營密探,時刻注意着金陵附近的異動,這種事豈能,瞞得過他們的眼睛。
很快,這個案件背後的勢力被徹底揪了出來,包括他們買通的官吏在內,一共四十八人在江寧鬧市被腰斬。
侯玄演看着刑部的上報,臉上面沉似水,眼神稍微有些渙散。
趙元華只感覺渾身冰涼,他吞了一口唾沫,抱拳道:“陛下,此事雖然是個案,但是如今這種惡人團伙並不少見。臣以爲...是不是該用潛象營了。”
“殺雞焉用牛刀!潛象營是國之利器,這些人卻是癬疥之疾,若是一縣的官吏處理不了這種事,就不陪執掌一縣。朕這些年多爲邊事操勞,對內是有些疏忽了...召都察院左都御史曾亨應來見朕。”
趙元華一聽,就知道陛下打算肅清國內這股不正之風,並且是從官員入手開始整治。
可想而知,華朝的一些郡縣府官,又要倒黴了...
曾亨應來到殿中,見到陛下怒氣衝衝,不禁納罕,心中暗道:這是誰又惹陛下生氣了?
“微臣拜見吾皇萬歲。”
“平身吧。”
“謝陛下。”
侯玄演讓宦官將卷宗遞給曾亨應,說道:“此乃江寧新發的一起滅門命案,卿且細看。”
曾亨應面色凝重地展開卷宗,既然是陛下親自過問,勢必不是小事。
讀到一半,曾亨應已經是滿臉怒容,沉聲道:“殺得好!”
侯玄演哼了一聲,說道:“殺得好是好,就是不夠多,不夠徹底。如今的華朝上下,多有官府勾結豪強,虐流當地欺民斂財的。究其根本自然是一些惡人團伙,但是要想除之,必須先拔掉他們的保護傘。否則惡人就像是韭菜一般,割一茬來一茬,永遠不會有窮盡。”
曾亨應大爲同意,馬上跪地道:“陛下放心,我們都察院願爲陛下巡視南北,徹底掃查一遍。”
侯玄演點了點頭,說道:“這次的案子,也看出了有些官吏的無能,他們沒有刑偵的能力,卻佔據着位置。從之之後在各地設刑偵院,現有捕頭必須輪番前往進修,將來的刑部和緝拿辦案官吏也必須從中肄業。從今之後不再提拔無關人員,五月恩科特設此類,以則優入仕。”
這已經不是刑部和都察院能夠參與的事了,侯玄演的話石破天驚,是整個華朝體制的一次大手術。這意味着從今之後,又有一條可以入仕爲官的康莊大道,擺在百姓的面前。
趙元華是刑部尚書,聞言問道:“那麼刑偵院的教員?”
“從各地破案最多的人中挑選,將他們集中起來,先是編輯教案冊子,將經驗全部寫下來,當做教材。”
在民間的捕快中,確實有很多破案高手的存在,他們或許沒有後世小說電視劇中那麼出彩,但是很多案子精彩程度不下於電影劇情。
因爲每一個案子都是有記錄的,所以想要找到斷案多的並不麻煩,這些人分到各地當老師,不難教出合格的刑偵官吏。
這項差事十分浩繁,但是落到刑部身上,肯定是一件好事,趙元華心中激動地接受下來。
五月恩科是侯玄演還做國公的時候頒佈的一項科舉改革,一舉打破了八股取士的舊制,在當時引起了文人士子的激烈反彈。
侯玄演殺了個屍山血海,才使得五月恩科成爲了常態,所以到現在還有人笑稱五月恩科爲血色恩科。
現在多了一項刑偵科,對於官場的觸動頗大,甚至需要增設衙門,也會分化一些地方官的權利。
這件事侯玄演早就在謀劃了,只是一時之間還沒有完善的方案,所以一直沒有拿出來說。
這次的江寧案子給他提了一個醒,遲一天就會有很多人水深火熱一天,也會讓惡人逍遙法外一天。
路是一步步走的,刑偵院的事需要慢慢來,但是都察院和刑部打黑除惡的事確立即開始了。
邸報上大肆報道各種除惡行動,並且把舉報的賞金提高到十兩到千兩銀子不等。
凡是受過欺壓的,亦或者正在受到欺壓的,都可以到專項的衙署內檢舉,或者擔心受到報復不放心的話,也可以等到都察院巡視的御史來了舉報。
爲了配合此次行動,侯玄演抽調湘兵十萬,分撥給都察院。到處都是兵馬護送下的御史,開始了對華朝地毯式地巡視,侯玄演已經放出話來,這次行動至少持續三年。
查過的地方也會繼續查,這個御史查完下一個也可以來,只要有真憑實據,就是一番酷烈的打擊。
御史巡視的情形多了去了,但是帶兵巡視還是第一次,都察院的御史們興奮地跟打仗的將軍一般,耀武揚威地就從金陵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