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的海風,剛烈地如同草原的烈馬,吹起的巨浪拍打着鐵皮覆蓋的船體,發出巨響。
整個船體來回晃盪,張浩膚色黝黑,在這樣陰沉的天氣裡,依然傳的很是單薄。
他看到船頭的景王朱琳灝,大驚失色,趕緊扶着桅杆過去大聲道:“殿下,外面風大,快回船艙吧!”
朱琳灝的臉上不知道是風吹的,還是心理作用,稍微有些蒼白。她的眼裡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迎着風說道:“來年春天,能不能到西洋?”
張浩將她執意不肯回到溫暖如春的船艙,心中也對這個曾經的小皇帝有了一絲敬意,張嘴道:“不出意外,歲末春節左右就可以到咱們的運河,來年一月份就能殺到洋酋的老巢。”
朱琳灝灌了一嘴的風,臉上竟然還能笑得出來,拍着手說道:“好!常聽人說起父皇征戰的英雄舊事,原來果然這般令人神往。”
旁邊的水手,大部分都經歷過更加駭人的風浪,對這點風還不放在眼裡,聞言都笑了起來。
四處張望天水一色,早就沒有了陸地的影子,朱琳灝的心思就像是海鷗一般,只感覺此刻纔是真正的自由。天地浩渺成一線,心中的快活簡直要溢出來了,這麼多年的牢籠生活,此刻纔算是衝破了,得到了自由。
遠處的主帥船上,臺灣水師提督陳邦彥剛剛上任,他從瓊州調往臺灣,剛一上任就趕上了這場遠征。
朝中官員雖然都不同意西征,但是水師將士們卻早就渴望出海,他們和廟堂上的高官不同,渴望建立功勳來封妻廕子。
守着偌大的海域,只是聽聞洋酋縱橫四海,華朝水師坐擁無數戰艦和幾十萬水師將士,卻要守着海岸線護衛商人,他們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皇帝出征在京官們看來是一意孤行,在水師眼中就是雄才大略,所有人憋着一股勁,要打出威風來,讓大家知道水師的作用。
海上的歲月過的特別快,轉眼已經是兩個月後,連成一片的水師好像是一個移動的島嶼一般,早早地飄過印度洋來到了非洲的海岸線。
在這裡有依靠運河建造的幾座城池,當初姚啓聖招募了幾十萬非洲民夫,他們在挖運河的間隙,順道修建了幾座城。
這些人不愧是修建過金字塔的人的後代,磊城的本事還是有的,尤其是在華人的監工設計下,幾座城池都頗有中原氣象。
彭柱澤下船之後,指着城門笑道:“河口城,這個名字還真應景,不知道的還以爲到了江淮呢。”
在他身邊的心腹分成兩夥,一夥是黑瘦黑瘦的土家親兵,一夥是攏發青衫的書生。
馬上就有蘇州大學的專供土建的學生站出來指點江山,把這個河口城的優缺點一一列出,彭柱澤不停地點頭,說道:“此乃我們水師的後路,也是進攻的橋頭堡,這個地方勢必要建城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堅城才行。你們幾個就多用點心思,把它改造一番。”
幾個學生點頭道:“謹遵校長吩咐。”
彭柱澤嘿嘿一笑,他現在已經不是校長了,但是蘇州大學的學生還是用老稱呼。
彭柱澤頗爲受用,從來不指正他們,反倒樂在其中。
要知道,就連皇帝陛下,心情好了也叫一句彭校長的。
自從運河開通之後,望來的華商船隻就多了起來,現在戰火迫在眉睫,依舊有不少人在這條航線上冒險。
六國聯盟組建之後,歐陸各國的反華、排華情緒高漲,很多地方已經不允許華商登陸。
所有的商人都在等着水師的到來,等他們大呈神威,就像當初叩開日本國門一樣,爲商人們打開這些港口。
華商在歐陸擁有着絕對的優勢,對比當地的白人作坊和小店主來說,他們擁有更好的技術和更物美價廉的商品。
在歐洲的小店主們,就是資本主義的萌芽,他們現在還很弱小。
華商就像是烈日一般,會輕易將他們灼傷,一個成熟體質下的資本集團,可以輕而易舉地強佔他們的市場。
華商的麻布和絲綢,分別壟斷了紡織業兩個階層的市場...你怎麼跟我比,我一個紡織廠內,有來自印度和緬甸的低價棉花,量大管飽;有日夜不停的蒸汽織布機,生產力驚人。
歐洲小店的棉布又貴質量也不好,最重要的是他們壓不起價。
華商可以輕而易舉地搶佔他們所到之處的市場,讓當地的小店主和作坊主們遭受滅頂之災。
如此一來,歐洲各國排華到也說得過去,再不排華他們就將被吸乾了。
很多歐洲的明智之士和經濟學家都紛紛發表文章,直言華人的商品傾銷對於歐洲的破壞,在他們看來這已經是一種壓迫了,各國政府必須採取斷然措施,保護本國的小店主們。
彭柱澤可不管這麼多,在埃及等待後續的水師陸續抵達之後,一支數目龐大到足以讓歐洲顫抖的水師,已經開進了地中海。
歐洲各國還在觀望,誰都不敢貿然動手,望着海面上那密密麻麻的戰艦,別說是打仗,光看一眼都暈。
唯有西班牙到處奔走,他們是直接的討伐對象,當然心急。
腓力四世平日裡太過囂張張揚,現在也徹底慌了神,他派去偵察的士兵回來告訴他,地中海上的戰艦上的炮口,比天山的星星還要多。
現在華軍還不急着進攻,因爲春節到了,沒有比這個更大的事了。
先過個年再說!
轉眼,春節又至。
金陵城中侯玄演密切關注西征的情報,但是相隔太遠,他也只能很久之後聽到消息。
金陵依舊熱鬧,這裡沒有任何排外的法案和行動,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需要通過排外來保護自己了。
金陵的街頭隨處可見異國面孔,他們來到這裡學習、研究,華朝的包容性充分體現了大國氣象。
皇宮內,也有很多異域面孔,比如說來自印度、爪哇等地的宮女,身穿宮裝來回走動。
侯玄演宮中設宴,與大臣們共度春節,盛典氣象已經遠邁盛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