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遵謙帶着百餘人,衝到紹興城下,守門的小兵一見來勢洶洶的鄭遵謙,還以爲他是來守城的。
城門前的江把總認出是他後,彎腰行禮,恭敬道:“義興伯。”
鄭遵謙一擺手,罵道:“滾開,別擋道!”
江把總這才感覺到事情不對,但是很快他就做出了選擇,帶着手下的兵馬站到了鄭遵謙身後。
鄭遵謙親自來到城門前,將橫亙在門上的長木取下,身後幾個手下一起上前將城門打開。
閻應元一看城門開了,雖然不明就裡,但是紹興又不是蘇杭,沒有翁城,也不怕埋伏。
他將令旗一揮,大軍奔涌如城,勢不可擋。鄭遵謙心中憋着一股恨意,他聚齊義軍反清,擁立魯王,到頭來受盡排擠。自己手下的生死弟兄,連糧餉都領不到,拖家帶口的餓着肚子跟着自己。這一切都是張國維、張國俊、謝三賓等奸臣和昏庸的魯王造成的。他趁亂帶着手下直奔這幾個奸臣的府宅,仗着輕車熟路,將他們一網打盡。
孫嘉績和錢塘大營的兵馬,一進城就尋找錢肅樂的蹤跡。這時候有士兵推着被反縛雙手的方國安,來到閻應元、孫嘉績身邊。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據說就是這個人紅口白牙,篤定自己和錢肅樂造反。而且他還中斷自己的糧草,長達幾個月之久。“老賊,錢大人被你們藏在哪裡?”
方國安面如土色,他沒有想到自己這麼不禁打,往日的跋扈早就不見了蹤影。他本來就是一個小小的武將,當初江北四鎮叱吒風雲的時候,他連在旁邊搖旗吶喊的資格都沒有。後來運氣好,趕上了紹興、寧波一帶義軍轟轟烈烈,他搖身一變,仗着手裡的殘兵敗將倒成了擁立重臣。
“被陛下關在天牢裡了。”
閻應元手下的小兵,湊巧是當日修葺城牆的一員,親眼見過侯玄演叱罵魯王使者。他上前一步,大聲罵道:“放屁!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到現在你還敢稱魯逆爲陛下,可見賊心不死。”
方國安威風時,何曾會想到今天被一個無名小卒唾面怒罵。他此刻已經嚇破了膽,只知道唯唯諾諾,求饒乞討活命。
閻應元來時聽了侯玄演的吩咐,心中早有定奪,一揮手就有人上前將方國安押了下去。
孫嘉績臉帶急色,說道:“閻將軍,錢大人被他們關在天牢,性命危在旦夕,請允許下官前往相救。”
閻應元自然答應下來,讓孫嘉績自行帶人前去,他自己則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紹興城裡,可還有一個自封監國的大魚呢。
行宮裡的魯王朱以海,抱着元妃瑟瑟發抖,城裡的喊殺聲彷彿就在耳邊。
內侍宮女早就都席捲着宮裡的財物,四散而逃。侍衛們也沒有受過他的恩惠,身爲一個小政權的皇帝,竟然沒有一個人誓死保護他,可見朱以海爲人確實不怎麼樣。
閻應元帶兵殺進行宮,順手揪住一個正在逃命的小太監,拽着衣領將他提在半空:“魯王在哪?”
小太監嚇得口不能言,手指顫抖着指向東邊。閻應元眉頭一皺,說道:“你帶路。”
小太監連滾帶爬,將他們帶到魯王的寢宮。閻應元的手下踹開房門,用火把一照,叫道:“大人,看樣子就是他。”
“綁了,連夜派人送到福州。”
......
紹興城內,燈火通明,這是一場大明內部的較量,相比較之下少了不少血腥氣。
閻應元的兵馬,將紹興各個城門口嚴加防守,今夜想要出城是萬萬不能的。
剩下的,就是按圖索驥,嚴加排查。尤其是當初主張抗旨不尊,不肯奉隆武爲正統的幾個首惡。
只不過後來閻應元發現,自己的一番辛苦安排,都是白費力氣。自己名單裡的人,有十之八九,被鄭遵謙綁了來。
大軍在紹興休整一天,第二天一早,押着紹興所有官員,前往蘇州。
侯玄演大病初癒,終於走出了侯府,在總督衙署等待他們。
紹興大大小小的官員,除了立過功勞的孫嘉績、錢肅樂、鄭遵謙等人,其他人都被押送到衙署內。
侯玄演皺着眉頭,看着鬧哄哄的衙門,說道:“凡是從三品以下,盡數無罪,當場釋放。若有想繼續爲官的,留在蘇州登記冊名,讓夏允彝考校後報於我知道。不想爲官的,現在就可以回鄉了。”
這一下,人就少了一半還多。
侯玄演一拍桌子,惡狠狠地問道:“把方國安、王之仁、張國維、張國俊、熊汝霖,這五個給我帶上來。”
衙役用水火棍壓着被點名的五個人,來到公堂上,強迫他們跪倒在地。
幾個人擡頭一看,都被侯玄演的年輕嚇了一跳,這個人已經是江浙道實際的主人,看上去竟然這麼面嫩。
侯玄演在他們臉上掃視一圈,一個個人模人樣,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就是這羣短視小人,爲了一點虛名小權,鬧得南明四分五裂,讓清狗撿了便宜。
張國俊的妹妹,是魯王的正室,他就侯玄演年輕,諂笑道:“總督大人,當初陛下有旨,我們這些人歸順了朝廷之後,保留原有官職。現在我們幾個一致決定,歸順隆武朝廷,共同抗清。”
侯玄演氣極反笑,盯着他仔細打量了一陣,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你沒病吧?”
張國俊不明白他的意思,茫然道:“多謝總督大人關懷,下官身體一向康健。”
侯玄演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哂笑道:“你這種貨色身體康健,還真是國家不幸。你這臉皮,是鐵做的,還是銅做的?”
說完飛起一腳,踹在張國俊的臉上,將他的牙齒都踹掉幾顆。
“你可不能自稱下官,你他媽大學士,比老子官還大,還保留原職?就你們這些狗賊,禍國殃民、迫害忠良,爲了一己之私,罔顧國家安危。給我拉下去,吊在城頭。他們飽食民脂民膏,都曬出來還給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