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十國鼎立的時候,蜀國蜀中的商戶慕家就跟後周都點檢趙匡胤交好。
趙匡胤陳橋兵變,從後周孤兒寡母手裡奪取了後周江山以後,就開始了四處征戰。
在征戰蜀國的時候,多虧慕家相助,才兵不血刃的進入到了蜀國都城,拿下了蜀國。
這纔有了‘十四萬人齊卸甲,寧無一人是男兒’的典故。
若非慕家相助,趙匡胤想要拿下蜀國,恐怕還要耗費一番工夫。
趙匡胤在一統江山以後,感念慕家的功勞,要論功行賞,慕家人不願意出仕,他就欽賜了一封可免死的手書。
有這一份手書在,只要慕家的人不造反,他們足以在大宋任何一個地方橫行。
趙光義繼任以後,又欽點了慕家爲皇商,專門向宮裡提供蜀中的上等絲綢。
趙恆繼位以後,搞‘天書’運動缺錢,去泰山封禪也缺錢,慕家在這個時候,捐了兩百萬貫支持他。
趙恆一激動,又賜下了‘與國同休’四個大字給慕家。
慕家藉此,一躍成爲了大宋背景最大的商家。
不僅如此,據說昔年皇后劉娥在蜀中的時候,也受到過慕家恩惠。
慕家有如此靠山,又豈是一個小小的吳家能夠得罪得起的。
吳明在聽到了蜀中慕家的時候,臉色煞白,他站在原地愣了許久後,似乎想起了什麼,震驚道:“你們是慕容的家人?”
“家人?”
錢老闆搖搖頭,“我們兄弟不敢高攀,我們只是慕府上的一介奴僕。”
陳老闆冷冷的盯着吳明道:“慕府不缺錢財,幾百貫的錢財,並不在乎。只要我們公子高興,他就算撒出去更多錢財,慕府也不在乎。
可你不該利用我們公子心思單純去騙他。
更不該騙光我們公子身上的錢財以後,還想着去騙他那一塊傳家玉佩。”
錢老闆淡淡道:“公子爲人和善,平日裡見了我們這些府上的下人,叔叔伯伯的叫的親切。我們這些當叔伯的,自然不會坐看他受欺負。”
吳明臉色慘白的駭然道:“慕容……慕容不是隻是尋常的商賈子弟嗎?怎麼會……”
錢老闆幽幽的道:“我們家老爺不希望公子仗着家裡的權勢,變成一個只會仗勢欺人的紈絝子弟,所以讓他處處低調行事……”
“噗通~”
吳明失魂落魄癱坐在了椅子上。
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被他騙了還幫他數錢的單純的小胖子,居然有這麼深厚的背景。
不論是他,還是他身後的吳家,在人家慕家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還等什麼,開盅吧……我們兄弟從蜀中跑來汴京一趟不容易,若是隻帶着幾千貫的錢財回去,很丟人。”
錢老闆臉上重新浮起了笑意,催促着。
林管事死死的捂住骰盅,直直的看着吳明。
吳明在林管事注視下,緩緩回神。
背景拼不過人家,實力也拼不過人家,那就只能服軟。
吳明並不是一個剛正的人,反而有些軟骨頭。
這些年他在汴京城裡混跡,沒少給那些背景比他深厚的人服軟。
他看着錢老闆和陳老闆,顫聲哀求道:“二位……能不能放過吳某……吳某有眼不識泰山……擇日定到府上登門賠罪……”
錢老闆聽到這話,皺了皺眉頭,一臉嫌棄的對陳老闆道:“我還以爲是個人物呢,沒想到居然是個軟骨頭。弟弟,贏這麼個貨色的錢回去,很丟你我兄弟的名頭啊。”
陳老闆點點頭,啐了一口,“呸!我們兄弟好不容易出一次手,沒想到竟然碰到這麼個貨色,確實丟人。”
“跪下!向蜀中方向叩頭,給我們公子賠禮道歉,我們兄弟就放你一馬。”
錢老闆突然冷喝一聲。
慕家富貴榮華俱全,不缺錢,也不在乎錢,他們更在乎面子,以及慕家在外的名聲和地位。
吳明渾身一顫,心裡屈辱到了極致,可他惹的禍,若是連累到了吳家,吳賢會如何處置他,他自己都不敢想。
他雖然跟吳賢是親兄弟,可在吳賢面前,他一點地位也沒有。
吳賢真要是重視他,也不會把他扔到紫氣賭坊這種下九流的地方,不管不問。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跪在了地上,叩頭喊道:“慕容兄弟,我吳明枉費你的信任,我對不起你,在這裡給你叩頭謝罪了。”
韓信當年尚且受過胯下之辱,他吳明爲了保住吳家,受這一點屈辱,不算什麼。
吳明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咚咚咚~”
三個響頭,一個比一個響。
“噁心!”
陳老闆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厭惡,低罵了一句。
他站起身,讓身後的嘍囉收拾錢財,不願意再多看吳明一眼,似乎怕污了眼。
錢老闆起身,準備招呼身後的嘍囉們收拾錢財,餘光掃到了寇季,微微一頓,笑着提醒道:“小兄弟,我看你也是被這噁心的東西騙來的。如今看了這一場戲,相信你也明白了此人到底有多可惡了。
速速收拾錢財,快走吧。
以後看人的時候,記得擦亮眼睛,別再被這種噁心的東西給騙了。”
寇季聽到這話,還沒有反應,吳明先是渾身一震,直到這一刻,吳明才意識到,還有一個人在一旁看戲。
剛纔他被錢老闆和陳老闆逼得慌了神,忽略了寇季,如今回過了神,纔想起了寇季。
一想到他剛纔的醜態被寇季一覽無餘,吳明的心有慌了起來。
“世侄?”
吳明慌忙起身,看向寇季,輕呼。
“啪啪啪……”
寇季拍着手,站起身,讚歎道:“確實是一出好戲,好久沒看到這麼精彩的戲了。”
錢老闆、陳老闆二人聽到這話,微微一愣,他們一臉意外的看向寇季。
吳明心裡卻咯噔一下,因爲他感覺到寇季的神采、氣勢全變了,跟剛纔進紫氣賭坊的時候明顯不同。
如果把剛纔進入紫氣賭坊的寇季比作一根棒槌的話,那麼此刻的寇季,更像是一柄正在出鞘的利劍。
銳氣逼人,直刺人心。
寇季沒有搭理吳明,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我常常聽人說,終日打雁的人,總有被啄瞎的時候;常在河邊走的人,總有溼鞋的時候。
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兩位手段高超,以力打力,寇某佩服。”
錢老闆和陳老闆對視了一眼,錢老闆上下打量着寇季,笑眯眯的道:“沒想到我看走了眼,小兄弟你居然也是個明白人。”
頓了頓,錢老闆疑惑的道:“小兄弟既然是個明白人,爲何會被吳明這種人騙來?”
寇季拱了拱手,笑道:“實不相瞞,我也是來報復的。”
錢老闆一臉愕然,良久之後,放聲大笑道:“哈哈哈……原來是同道中人,可惜我們兄弟搶了先,小兄弟恐怕要白跑了一趟。”
“不不不……”
寇季搖着頭,淡淡的笑道:“他得罪了你們,你們只是拿了一些錢財,讓他磕頭賠罪,就算了事了。而我不同,我要……”
“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