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黑火藥的威力有限,很難造成大規模的傷害,所以一直不受重視。
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古人用的火藥配方的問題。
古人的火藥配方,除了火藥固有的炭、硝、硫之外,還給裡面夾在了其他的東西。
從而導致了火藥的威力變得更小。
變得不受重視。
寇季對朱能笑道:“我用到的火藥,跟其他的火藥不同,所以威力稍微大一些。”
古人一直在給火藥做加法,卻鮮有做減法的。
寇季只需要剔除火藥配方里面那些不必要的東西,就能還原出純正的黑火藥。
雖然仍舊威力有限,可遠比大宋其他火藥的威力要強。
朱能盯着寇季,驚愕道:“你莫非連火藥窯子作的差事都要搶?”
朱能覺得寇季有些窮兇極惡。
寇季接連出手,已經幫工部搶到了不少權力,如今眼看着將作監的大部分權力都要落到寇季手裡了,寇季居然還不滿足,居然還盯上了火藥窯子作。
火藥窯子作。
是大宋官方製作好藥的作坊。
在江寧、江陵、大名、開封等諸府,皆有作坊。
主要用於製作藥發傀儡、炮仗等物,供給民間娛樂使用。
寇季搖頭笑道:“我還不屑於去圖謀火藥窯子作那點微薄的權力。火藥的配方,是我府上的匠人研究出來的。
同時他們也研製出了一種名叫火弩流星箭的武器。
十分實用。”
朱能聽到寇季這話,就催促着寇季去拿一個火弩流星箭出來試試。
對於寇季口中提到的此物是寇府匠人研究出來的,朱能自動忽略。
現如今,舉國上下,皆知道寇府內有能工巧匠,能人所不能,創造出了許許多多利國利民的東西,同時也創造出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如今寇季提到寇府匠人制作出了火弩流星箭,朱能也沒有什麼懷疑。
就算明天寇府匠人拿出熱氣球,送人上天,那朱能也不會懷疑什麼。
至於寇府的匠人們爲何如此能幹,爲何寇府會有如此多的能工巧匠,那就沒有多少人去追究。
寇府捨得給匠人們發錢,捨得招攬能工巧匠,寇府的匠人能幹一些,不是很正常嗎?
只要寇府的匠人們沒有製作出脫離實際太多的東西。
舉國上下都不會對寇府有什麼懷疑。
這恰恰就是寇季想要的。
許多新東西,從一個人手裡出來,難免會引人懷疑,引人揣測。
但是從一羣人手裡出來,那就沒人懷疑。
至於創出這些東西的名頭,掛在了別人頭上,寇季完全不在意。
寇季見朱能記着想見火弩流星箭,就讓陳敬去作坊內,取了一支,讓朱能試試。
火弩流星箭,是由竹筒發射的羣箭矢,以毛竹作筒,長二尺五寸,外用牛筋、檾麻、鐵線、生漆、魚膠纏定,內裝火藥、彈馬與箭矢十枝,鏃蘸虎藥,筒後彎用木柄,點燃藥信齊發,適於步戰,較普通箭矢威力增大。
此物乃是明朝發明的,是明朝少有的實用火器之一。
寇季不過借來一用罷了。
寇季倒也能拿出火槍、火炮等物。
但冒然拿出火槍、火炮,難免有些驚世駭俗。
不可取。
所以就先用火弩流星箭,讓人們開始接觸火器。
然後再一點點的推出火槍、火炮。
讓人們覺得,火槍、火炮是在寇府匠人們在火弩流星箭的基礎上慢慢研發的,如此才能打消人們的疑問。
不然,直接拿出火槍、火炮,人們驚歎它們威力的同時,必然追究其由來,刨根問底之下,寇季的身上的秘密,恐怕就要暴露。
爲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寇季覺得,還是一步一步來比較好。
朱能拿着火弩流星箭,就覺得此物不凡。
雖然還沒有試驗火弩流星箭,但僅憑着賣相,就讓朱能覺得此物頗具殺傷力。
在寇季的指引下,朱能拿着火弩流星箭,點燃了引信。
“噗噗噗……”
火藥推動着十支箭矢,暴射而出。
直挺挺的扎入了不遠處的大樹之上。
朱能見此,眼前一亮,手握着火弩流星箭,略顯激動的道:“能不能用它試一試皮甲、布甲、紙甲、鐵甲?”
作爲一個久經沙場的宿將,在見識到了火弩流星箭的頗具威力以後,立馬就想進一步瞭解它的威力。
寇季笑眯眯的點頭答應了,派人去拿來了朱能所要的各種甲。
朱能興致勃勃的拿着火弩流星箭,分別測試了火弩流星箭對各種甲的傷害。
一層皮甲,捆綁在樹上。
組能點燃了火弩流星箭的引信,火弩流星箭的箭矢暴射而出,一穿而過。
三層皮甲亦是如此。
布甲亦是如此。
普通的鐵甲也能穿過,並且還能冒出半個箭頭。
但是鋼材打造的盔甲面前,卻沒有太大作用。
三層紙甲,對火弩流星箭也有有效的防禦。
然而。
即便是如此。
朱能依然捧着火弩流星箭,讚歎它。
“當真是國之利器……殺傷力大,還便於攜帶,有了此物,軍中一些弓弩,就可以棄之不用。這會大大的減少軍中的輜重押運。
先給我制一萬架,我要讓龍神二衛全部裝備上它。”
朱能毫不猶豫的向寇季下了一萬架訂單。
朱能作爲龍神二衛的掌管者,在軍備上還是有很大的自主權的。
不過入了禁軍軍營的軍備,基本上都要銘刻上所屬的兵營。
防止軍械外泄,被私用。
“可以……不過在火弩流星箭銘刻所屬兵營的事情,我可不管。”
寇季笑着答應了朱能的要求。
反正他造出了火弩流星箭,就是爲了給火槍、火炮鋪路。
被快速的應用到軍中,自然是他希望看到的。
朱能知道寇季爲何如此說,遍拍着胸脯保證道:“放寬心,我自然會盯着軍營裡的那些小崽子們,不讓此物流落在外。”
寇季笑着點點頭。
朱能捧着火弩流星箭讚歎道:“似這等利器,就應該給所有禁軍將士們都配備上。回頭我就給朝廷上書,建議此事。”
寇季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言。
如果寇季所料不差的話,朱能遞上去的奏本,很大程度上會石沉大海。
每年向朝廷進獻各種軍械的人不在少數。
可朝廷鮮有迴應的。
前冀州團練使石普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他當初在冀州的時候,當着先帝趙恆的面,演練火箭、火球等物,必然也是懷着讓朝廷重視火器,將火器利用到戰事中的心思。
可從他進獻火器,到如今,過去了近二十年。
朝廷依然沒有重視火器。
寇季陪着朱能在瑞聖莊晃悠了一圈,給朱能打包裝車了一車的火弩流星箭、鋼盔、鋼甲、鋼刀,讓朱能帶着離開了瑞聖莊。
推行火弩流星箭,不會引起朝野上下太大的關注,也不會引起朝野震動。
對於這個效過,寇季很滿意。
潤物細無聲的做事,纔是寇季想要的。
轟轟烈烈的做事,那是王安石、范仲淹等人該乾的事情。
送走了朱能以後,寇季招來了陳敬、王田升等人,吩咐了一番。
“如今瑞聖莊已經變成了一處軍機重地,相信不久以後,朝廷會派遣兵馬過來駐守。你們得儘快的在鍛鋼作坊和織布作坊之間,砌出一片圍牆。
避免駐軍過來以後,打擾你們的生活。”
陳敬、王田升等人,對於寇季的吩咐,自然無不響應。
因爲他們心裡清楚,無論寇季吩咐他們做什麼事情,那都是爲了他們好。
“寇工部放心,我等必然會讓莊子上的青壯們,儘快鑄起圍牆來。”
陳敬等人答應了一聲。
寇季滿意的點點頭。
瑞聖莊上的鍛鋼作坊,馬上就要淪爲幫朝廷鑄造軍械的重地,朝廷派遣兵馬過來駐守,那是必然的。
寇季也是提前做了一個準備而已。
寇季吩咐完了陳敬、王田升等人,就坐着馬車往汴京城走去。
路過瑞聖莊上的集市的時候,停留了一會兒。
瑞聖莊的集市,位於瑞聖莊上百姓們居住的屋舍兩旁。
僅僅發展了半年有餘,就已經變得十分熱鬧。
瑞聖莊上有十數萬百姓居住,對於日常的消耗品,需求及大。
那些精明的商人們,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在瑞聖莊上織布作坊內的第一筆餉錢發放到百姓們手裡以後,瑞聖莊就開始出現了販賣東西的貨郎。
貨郎們挑着東西入了瑞聖莊,往往會被購買一空。
貨郎們見識了瑞聖莊上百姓們購買力以後,乾脆就在瑞聖莊上租賃了鋪面,在莊子上直接做生意。
如今。
莊上搭建的六百多家鋪面,已經租出去一空。
其中,五成錢財,入了趙禎的小金庫。
三成錢財歸了寇季。
還有兩成錢財,成了瑞聖莊上私塾裡先生們的工資。
寇季在集市上停留了一會兒,發掘集市上卻少人管理,難免有些亂。
就考慮了一下,回頭應該派遣一些人過來管理一下集市。
在集市上停留了一番後。
寇季又去了瑞聖莊上的私塾看了看。
瑞聖莊上的私塾很大,遠比鍛鋼作坊還要大。
稱之爲私塾,其實有些不妥當。
稱之爲學院,更妥當。
裡面的屋舍雖然簡單,但是奔跑在屋舍之間的娃娃們,卻十分多。
足足有上萬人。
教書的先生們也不少,足有七百人之多。
其中一部分是慕名而來的,一部分是從瑞聖莊上的百姓們當中挑選的。
瞧着那些先生們,帶着娃娃們搖頭晃腦的在讀書。
寇季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但當他的目光落在了私塾外那些老者們身上以後,目光就多了一些陰冷。
倒不是說寇季對這些老者們有什麼看法。
而是這些老者們出現在此處的原因,讓他很不痛快。
瑞聖莊上的私塾外,以前沒有那些老者們匯聚。
直到拍花子的人把手伸進了瑞聖莊以後,那些老者們才聚集到了私塾外。
名義上,他們是在曬太陽。
可實際上是在防着那些拍花子的人,繼續把手伸進瑞聖莊。
看着那些老者們,寇季覺得,有必要向朝廷神情一下,在瑞聖莊建立一個衙門,都管百姓,懲治罪犯。
有了這個想法。
寇季就讓人駕車回了汴京城。
回到府上。
他就手書了一封,送進了宮裡。
宮裡很快給了迴應。
趙禎親手書寫的一封長信,送到了寇府,改瑞聖莊爲瑞安鎮,設立一座衙門,設一縣尉,協助寇季,都管瑞安鎮。
瑞安鎮雖然只是一個鎮,但卻相當於一個小縣。
只是汴京城腳下,皆屬汴京城管轄,無法設縣。
所以才設爲鎮。
此事內庭會派人去做,不需要寇季多問。
趙禎在信中除了向寇季說了瑞安鎮的事情外,還邀請寇季往宮裡一行。
寇季其實不願意在近期入宮。
甚至都不想讓滿朝文武知道,朝堂上還有他這麼個人。
如今朝堂上爲了幫工部爭權的事情鬧的不可開交。
寇季在府上坐收漁利是最好的選擇。
冒然出現在朝堂上,必然會被拉入到朝堂上的紛爭之中。
最後不得不赤膊上陣,跟滿朝文武去打嘴仗。
明明可以藉助其他人的力量達到目的,爲何要自己赤膊上陣呢?
可趙禎在信上提到的事情,讓寇季不得不入宮一趟。
再有幾個月,就到了趙禎大婚的時候了。
如今各地的采女,已經盡數送到了汴京城。
如今正在宮裡的一處偏殿內,接受宮裡的嬤嬤們調教。
等到調教過關以後,就會成爲趙禎的妃嬪。
屆時,朝廷會爲趙禎,以及趙禎選定的皇后,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
趙禎就是爲了此事,邀他進宮。
寇季在府上換上了朝服,坐着馬車到了東華門前,憑藉着自己的腰牌,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趙禎等候他的偏殿。
一入偏殿,就看到了趙禎眉頭緊鎖着,用手撐着腦袋在發呆。
陳琳弓着腰,如同一尊雕像一樣站在他一旁。
寇季入了偏殿,拱手道:“臣寇季,參見官家。”
聽到了寇季的聲音,趙禎頓時來了精神。
他也不拘泥於俗禮,對寇季招手道:“寇季,快過來。”
寇季迎上前。
趙禎拍了拍坐下的龍椅。
那意思不言而喻。
邀請寇季過去一起坐。
只是那龍椅,是寇季能坐的嗎?
寇季果斷搖頭,“臣還是站着好了……”
趙禎認真道:“這裡又沒有外人,沒人會說三道四。”
寇季翻了個白眼。
很想提醒趙禎一句。
你難道沒看到陳琳那個老貨的眉頭已經豎起來了嗎?
寇季拗不過趙禎的熱情,卻又沒辦法坐龍椅,就踹了一腳陳琳,喝斥道:“還不快去給本官搬一個凳子。”
陳琳聽到這話,倒也沒生氣。
不僅豎起的眉頭放下來了,還十分順從的給寇季搬來了一個凳子。
寇季坐定以後,盯着趙禎道:“官家請臣入宮,是爲了讓臣幫忙操持你的婚事?”
趙禎暗歎了一聲,道:“朕的婚事,太后、太師二人商議過了以後,早已交給了禮部操持,還用不到你……”
寇季微微一愣,沉吟道:“那你在信上說,請我入宮幫你操持婚事。”
趙禎又嘆了一聲,略微有些不悅的道:“朕數次相邀,你都不肯入宮,朕只能出此下策。”
寇季愕然的瞪起眼。
沒料到。
秉性純良的趙禎,居然也學會了使計策。
寇季心中在暗歎趙禎的成長。
趙禎卻以爲寇季在爲被騙了的事情生悶氣,語氣略軟的道:“朕就你這麼一個兄弟,你若不經常進宮陪朕,朕一個人在宮裡,就了無生趣。
有時候朕甚至覺得,當皇帝也不如天下人說的那般好。
不僅不能隨心所欲。
反而像是置身於囚籠之中。
終日不得自由。”
寇季聞言,果斷瞥向了陳琳。
陳琳抱着拂塵,眼觀鼻,鼻觀心。
趙禎繼續說道:“你別看陳琳,他不會再爲朕稱你兄弟的事情爲難你。”
寇季愕然的盯着陳琳,見陳琳真的沒有動作,就更加愕然。
趙禎見此,解釋道:“民間有句俗語,叫做一個徒弟半個兒。你是父皇唯一的門生,也算是父皇半個兒子,朕稱呼你一聲兄弟,自然不爲過。
朕就是這麼跟陳琳說的,陳琳也認可了朕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