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0071【進兵】
清晨。
朱銘揉着惺忪睡眼醒來，來到甲板透氣吹風。
江面還有薄霧未散，但朝陽已從東方升起。
昨晚全體弓手和衣而睡，武器就放在身邊，只等着山賊過來偷襲。
然而，啥都沒發生……
伙頭兵還在生火造飯，那位家僕監軍就找上來：“朱都頭，給俺一隊弓手，俺這就回縣城覆命。”
“閣下不隨軍了？”朱銘問道。
家僕監軍說：“錢糧有衙吏掌管，打仗有都頭指揮，俺去不去都一樣。”
朱銘笑道：“那行，我調一隊弓手給你。”
指着兩筐鐵錢，向知縣說：“這些都是賞給你們的，誰是首領，自己拿去分配。”
“很好，”向知縣又問，“爾等不是戰兵，可有習得鴛鴦陣？”
“多謝縣尊！”弓手隊長大喜。
至於更上面的地方，肉眼暫時無法觀測，只能讓張廣道憑記憶補上。
說是紮營，其實就隨便打下幾排木籬笆，真正的宿將看到了會被逗得發笑。
如此種種，寫得明白，但朱銘不清楚細節啊，具體怎麼搞全憑瞎琢磨。
民夫和雜兵立即行動，把船上的糧食搬到岸邊。
他覺得還不保險，吩咐道：“等別的弓兵回來，你再招攬一隊過來。不要戰兵，只要跟你們一樣的雜兵，與那朱都頭關係不親近最好！”
西鄉縣這種偏僻小縣，常備弓手沒有定額，但基本在十人到二十人之間。以前都是祝主簿的心腹，現在全部空缺下來，正好方便向知縣培植勢力。
陳子翼猜測道：“看來賊寇士氣低落，完全不敢離開山寨。”
家僕回答：“三百多弓手，選出兩百多正兵，那些纔是朱成功的心腹，都帶去黑風寨打仗了。這十一個人，只是弓手裡的雜兵。”
進山的河流太小，大船容易擱淺，只能用小船運糧食，全體人員登岸步行。
朱銘派出所有戰兵，去搜尋附近的山坡，防止有山賊暗中觀察。
民夫雜兵紮營之時，朱銘又派出幾隊弓手，去相對開闊的山坡警戒。
苦力們的工資，按平時幹活的雙倍發放，一個個興高采烈、幹勁十足。
朱銘問道：“還有更險要的地方吧。”
張廣道已站在江邊迎接，他昨晚帶兵繞去更下游，摸黑乘坐小船過江埋伏。其目的嘛，當然是堵截山賊潰兵，把山賊的退路給斷掉。
張廣道說：“山腳下不難爬，到了半山腰，能走的地方就很窄了。再繼續往上，越來越窄，越來越陡。少數可以不走山道的地方，也都設置了陷阱，官兵需要一邊排除陷阱，一邊頂着落石往上攀爬。”
行走兩三裡，便能看到民房。
幾萬人如果跟敵軍對峙一個月，拉出的屎尿就該有多少？不好生處理，容易引發傳染病。
向知縣頓時有了計較，他把十一個弓手全部喊到縣衙後院。
接下來的事情，家僕監軍懶得再管。
回去是逆流而行，速度慢得多，好歹趕在城門關閉前，把財貨全都給搬進去。鐵錢又重又多，爲了搶時間，乾脆直接僱傭碼頭苦力，讓那隊雜兵全程維持治安。
朱銘拿出紙筆，開始畫簡易圖，標註幾處關鍵所在。
向知縣滿臉笑容，這樣他就有兩隊弓手，一共22人可以使喚。
很快就來到下游的江邊村落，也不能稱之爲村落，只有十多戶人家而已，是黑風寨設立的前哨站。
故地重遊，頗爲感慨。
“如果只是這些，也不難攻下來。”朱銘說道。
張廣道指着前方說：“那邊道路兩旁的山坡，都可以往上爬，但到處是荊棘雜草，還安了許多捕獸夾。個別方便挖坑的地方，挖了一些陷坑，陷坑裡有削尖的竹片。”
張廣道說：“山坡之上，有賊寇守着，一旦官兵爬上去，就會往下推石塊。就算有小隊官兵，避過石塊和陷阱爬上去，也會被守在上方的賊寇攻擊。”
畢竟，以往來剿匪的官兵，也都是臨時招募的弓手，而且還沒有認真訓練過。踩中幾個陷阱，再被石頭砸幾下，估計就得當場潰逃。
“再探。”
“如果偷襲，最容易攀登的地方在哪裡？”朱銘又問。
一隊雜兵扔給家僕監軍，這廝坐船就跑，連早飯都顧不上吃。
朱銘親自帶人巡營，幾百人的營寨，一眼就能看完，也沒啥好巡視的。
確定不會暴露行蹤，張廣道才帶兵出發，趁着還沒天黑，坐船從上游繞後。
朱銘至今不知道如何紮營，他的相關知識，都來自《練兵實紀》。
隊伍繞過山坳，地形開闊了許多，出現更多的茅草屋和農田。
一路踱步回帳篷，陳子翼走過來，主動請纓道：“明日俺來做先鋒。”
……
朱銘安排道：“那你帶三個小隊過去。我在這邊，先攻取不那麼險要的地方，然後等你三天時間再配合。”
按照《練兵實紀》記載，大軍吃過午飯，就該考慮紮營的事情。
向知縣有點害怕，等這些財貨搬完，也不立即去搬小白員外藏在縣城的錢財。
紮營的同時，還要派出哨騎，四散出去查看情況。
向知縣更加滿意，等朱銘那邊的弓手解散，自己手下的便是全縣最強戰力。
“這也不難攀爬啊。”陳子翼看着那些山坡。
“先在岸邊紮營。”朱銘下令。
有輔兵要出去砍樹、收集柴禾、割青草餵馬，這些都是需要離開營寨的，返回時務必清點人數。回來少了，可能是發生意外，當派小股精兵去尋找。回來多了，肯定有奸細，須得仔細盤查。
張廣道指着前方說：“還要往前走，繞過那邊的山坳，才能到黑風寨的山腳下。每次官兵來剿賊，山下農民都會撤離，全部撤到山上的黑風寨死守。”
十一個弓手聽得心花怒放，他們受不得規矩，沒有主動去做戰兵，本來就是心思活絡之輩，很容易有點好處就被收買。
“三天之內，俺一定能到。”張廣道做出保證。
“怎麼不敢？”張廣道當即表態，“俺以前販私鹽，整個西鄉縣的大山都走遍了，自然曉得怎樣避開那些大蟲。”
張廣道說：“坐船繼續往深山走，河邊峭壁會越變越矮。登岸爬山繞過去，繞到黑風寨的後面再攀登，大概需要兩三天時間。山裡有老虎，蛇蟲鼠蟻也多，就連山賊都不敢去。”
都是一些茅草屋，搜山隊回來報告說：“都頭，那些房子裡沒人，糧食、牲畜、飯鍋全帶走了。”
他問家僕：“這些弓手，可是朱成功的心腹？”
“是！”
縣衙吏員已經下班，在家中聽到消息，聞風而來看得眼紅不已。
落袋爲安！
“如今只能強攻，出發吧。”朱銘下令。
戚繼光說，主將和前營的營將，帶着其餘營將，還有中軍的軍官，吃完午飯要親自去前哨。在下午一點到三點，主將和隨行軍官，就該提前登高觀察地形。等大部隊追上來，紮營地點基本選定，接下來便立起中軍旗幟，安排具體的紮營事項。
這廝作爲向知縣的代表，只想早點帶着財貨回去。而且已經問出來了，小白員外在縣城有宅子，那裡也藏了錢財等着接收。
弓手隊長立即跪下：“吃縣尊的飯，給縣尊做事！”
上午，朱銘帶着弓手繼續進發。
弓手隊長說：“都操練過。”
張廣道忍不住吐槽：“楊英已被嚇破膽，不敢來夜襲燒船。就連江邊的十幾戶人家，也都全部逃進山裡，而且逃得很匆忙，有些糧食都沒帶走。”
主要是爲了安撫人心，遇到哨兵，朱銘總會聊幾句，叮囑他們不要開小差。
隨即他親自帶兵上山，張廣道在旁邊跟着，實地去觀察戰場周邊情況。
“是！”弓手隊長聽明白了。
譬如拉屎，戚繼光在紮營篇裡也講了，但似乎只適用於小規模行營。他現在統兵較少，完全可以這樣，若是統兵數萬，該怎麼讓士兵拉屎呢？
當初父子倆穿越過來，就是在這裡討得飯吃。
向知縣說道：“今後便有了縣尉，爾等也要聽我的。可聽得明白？”
因爲，向知縣已經撈夠了，前後發了兩筆橫財，所得收入加起來近萬貫。
足足爬山半個小時，山勢猛地陡峭起來。
吃過晚飯，天色漸黑。
靠近河流的一方是峭壁，其餘幾面山坡也比較陡峭。
向知縣又說：“朱都頭兵力充足，你們不用回去了，就留在縣尉司做常備弓手吧。今後只要聽俺的話，錢財有的是，伱們家中的賦稅，也可以免徵一些。”
“可以，”朱銘拿出簡易地圖，“明天進攻之前，我陪你熟悉地形。地圖上畫叉的地方，那裡最爲險要，絕對不可以強攻。攻到此處，便須停止，一邊派人上山勸降，一邊等着張三哥帶兵偷襲。”
腳下有陷阱，頭頂有落石，這還真的爲難官兵了。
繼續往前卻陡然變窄，前方出現連綿高山。
張廣道叫來自己的三個小隊，領取火把、乾糧、藥粉等物。這些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特別是驅蟲藥粉，價錢還挺貴，一併找向知縣報銷。
可惜山賊沒來，一切準備都白費了。
朱銘問道：“那你敢不敢？”
張廣道說：“攻下這裡之後，如果繼續上山，還有一段處關鍵所在。山路只能容兩人並排前進，山路的兩旁都是峭壁，一側峭壁在上，一側峭壁往下。峭壁上方，可以投落石下來，道路上的官軍沒法躲，要麼往後撤，要麼跳下崖去。”
二人返回營寨，陳子翼已經紮營完畢了。
“門板要帶上嗎？”陳子翼問。
朱銘笑道：“當然要帶上，那東西有大用處。”
鴛鴦陣的藤牌手，分爲長牌手和短牌手。長牌擋遠程兵器，短牌擋近戰兵器。
聽說黑風寨裡有土弓，還有滾石攻擊，朱銘就弄來一些門板，臨時當做長牌使用。
今天現場勘查戰場，朱銘發現，門板居然還另有妙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