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業法一出,頓時就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沒有人想到,王安石才藏着這麼一手,人人都在計算其中的得失。
與此同時,皇庭和立法會也屢屢發佈告示,甚至於在新聞報上刊登文章,表示青州可能面臨債務重組,但主要也是因爲當地財政十分混亂,債務龐雜,青州財政已經是難以承擔。
反正就是表示,朝廷並非是要藉機裁官,而是現實所迫。
而證據就是事業法。
即便債務重組,也不會馬上裁掉那些官員,制置二府條例司將會出臺事業法,來安置這些官員。
希望大家共同努力,走出困境。
而制置二府條例司也發佈文章,宣傳事業法,其中有一點非常重要,就是事業法不是爲青州而設,而是在青州試行,如果說在青州成功的話,可能會普及全國。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光想躺着吃是肯定不行了,還是得幹活。但同時也表示,年邁的寄祿官可以不參與其中,但也可以根據自己的能力和身體情況去抉擇,但他們俸祿也全都改爲由事業官署負擔,醫院財政不好,他們的俸祿也將會受到影響,當然,那些致仕官員不在其列。
這立刻令整個局勢降溫。
反對派也暫時願意接受這個條件,畢竟他們也是想要拖着,而不是想翻盤,因爲目前並沒有翻盤的機會。
再加上目前是寒冬季節,想鬧也鬧不起來。
而當多數反對派消停後,萎靡不振的革新派是士氣大振,因爲最終結果就是公檢法要他們的命,是王安石出臺的事業法,拯救了他們。
而且他們都相信,王安石是臨時想出事業法來緩解他們的危機,因爲之前誰也不知道這事業法,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王安石臨時想出來的。
樹大好乘涼,大多數反對派於是繼續站在革新派這邊,主要還是因爲,沒有領頭的,目前政事堂內部,除保守派,就是革新派,不像慶曆時候,許多宰相都是保守派。
這對於王安石是非常關鍵的,此番爭鬥,雖然最終是兩敗俱傷,但對於革新派的打擊,其實是遠勝於保守派。
原因很簡單,追隨革新派的官員,許多都是爲求仕途,但京東東路的青苗法,差點害得他們丟掉官職,這令他們變得猶豫不定。
但事業法的出臺,又捆綁了大家的利益。
這項政策的通過,也可見王安石並沒有失勢,趙頊支持王安石。
事實也是如此,趙頊並沒有表現出對新政的動搖,今日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單獨召王安石入宮議事。
“先生這事業法真如及時雨一般,如今上奏彈劾範純仁的奏章少了近九成,朝廷也漸漸恢復往日的平靜。”
見到王安石,趙頊依舊像一個小迷弟一般,誇讚着王安石。
“官家過譽了,此乃臣分內之事。”
王安石又道:“而且根據臣的預計,只要朝廷全力以赴,事業法所能給財政帶來的收入,將能夠極大緩解我朝冗官之重。”
趙頊心裡早就清楚這個計劃,但仍舊饒有興致地問道:“是嗎?”
王安石點點頭道:“就如醫院、學院,表面上收入只有看病費用和學費,其實不然,其中還有藥材費用和書籍費用。
只要天下百姓相信朝廷的醫院和學院,那麼醫院的藥材和學院的書籍,都可以直接面向天下百姓出售,這足以彌補青州的財政危機。”
趙頊聽得頻頻點頭。
王安石又道:“但是這需要人才執行。”
趙頊立刻道:“先生看中何人,直說無妨。”
王安石道:“首先是醫院,臣希望官家調派宮中一些醫官給予支持,尤其是宮中一些廉價藥材的配方。”
那些昂貴的藥方,就算了,百姓也吃不起。
趙頊直點頭道:“沒有問題。”
王安石道:“另外,臣還看中二人。”
趙頊問道:“誰?”
王安石道:“臣舉薦司天監沈括總管此次事業法,此人博學多才,通曉各種學問,且能力十分出衆,是朝中唯一適合的人才。”
趙頊稍稍點了下頭,道:“此人的確非常適合,還有一人是誰?”
王安石道:“就是晏公之子,晏幾道。”
“晏幾道?”
趙頊愣了下,道:“他現在好像並不在朝中,而是在那正版書鋪當什麼總編,專門負責出版書籍。”
王安石道:“臣知道,但他也是寄祿官,他還是拿俸祿的。這兩年內,由他編寫的書籍,無不大賣,去年遼國使節,都從正版書鋪購買整整十車書籍,臣舉薦他當邸報院院長,同時監管學院書籍編寫。”
既然他將書籍視爲商品,肯定就要找優秀的人才來重新編寫,以前的那些書籍,肯定是買不了什麼錢的。
張三可能萬萬沒有想到,先生會跟他的正版書鋪搶人才。趙頊暗自一笑,又點頭道:“關於事業法的人選,先生可全權做主,朕無任何意見。”
這種職位,不影響任何權力,他當然可以給予王安石更多的自由。
“臣遵命。”
王安石微微拱手,旋即又道:“此外,臣還總結了今年新政在河中府、京東東路試行時,所得到的教訓和不足。臣認爲新法之所以面臨這麼多問題,以及遭遇這麼人反對,還是在於執行混亂,以及監督不力。”
有錯還是得認,人家皇帝也不傻,鬧出這麼大的風波,光說是奸人作祟,那也說不通,這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皇帝不說,可不等於心裡不清楚。
王安石肯定也是要跟老闆做檢討的。
趙頊很是委婉地說道:“這還是需要公檢法協助啊。”
王安石搖搖頭道:“公檢法確實是有利於新政的執行,這臣並不否認,但也只是輔助,新政更多是面臨着制度方面的缺失。”
“是嗎?”
趙頊稍稍一愣,又問道:“先生此話從何說起?”
王安石道:“不管是在河中府,還是京東東路,制置二府條例司的命令就只能到轉運司,若還繼續往下執行,轉運司必然就要面臨我朝龐雜的官員體系和官署制度。從京東東路就不難看出,有些州縣執行的非常好,沒有出什麼問題,但也有些州縣是問題百出。我朝制度的弊病,時時刻刻在影響到新政的執行。”
趙頊點點頭,覺得王安石說得也有道理,制置二府條例司只能避開中央冗雜的制度,可以直接下達轉運司,但轉運司下面呢?
“不知先生打算如何革除這弊病?”趙頊又問道。
王安石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此番弊政暫時還不好解決,故此臣在河中府,嘗試與商人合作,並且取得非常大的成功。”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對了,官家可知那慈善基金會?”
趙頊一愣,“當然知道。”
王安石道:“這慈善基金會並非是個人買賣,而是很多商人共同的買賣,這慈善基金會就是憑藉着借貸,甚至直接投錢於商人,來獲取盈利,並且獲得巨大得成功。
而河中府的提舉常平司,其實也有效仿慈善基金會,並且也取得不錯的成果。臣的新法主要是針對財政,與做買賣的道理也是一樣的。
故此臣建議,利用提舉常平司繞開龐雜的地方官署,直接與商人合作,來執行新法。
朝廷的指令還是下達到轉運司,轉運司再通過提舉常平司直接執行。而提舉常平司則效仿慈善基金會,只負責統籌、借貸、撥錢。
如免役法和運輸,均輸法的買賣,青苗法的借貸,以及臣在明年將要頒佈的市易法,全部都集中在提舉常平司,而提舉常平司再通過與各個行業的商人合作,來獲取盈利。
如此一來,便可繞開地方官府,也順便可以避開地方上的阻力。”
趙頊不禁眼中一亮,點頭道:“此策甚妙。”
其實他們一直都在玩這個招數,就是另起爐竈,遇到阻力,咱就直接繞開,不跟他們玩。
冰凍三尺,你去鑿冰,哪有這麼多時間。
而此番教訓也令王安石意識到,其實許多官員根本不關心新政死活,而張斐當初建議成立超級財政機構,將財政全部集中在提舉常平司,不但政令可以通達,而且還可以利用這一點繞開地方官府。
王安石又道:“此外,臣還仔細研究過河中府的成功,其關鍵原因就是在於鹽鈔,而鹽鈔之所以能夠在河中府取得成功,其主要原因是在於當地缺乏錢幣,朝廷只需要發適量的鹽鈔出去,就會留有一部分鹽鈔在民間,這部分收入也算是財政所得。
而我朝幾乎各地都在面臨錢幣匱乏,臣以爲朝廷應該認真對待這鹽鈔,因爲這能夠在短時日,彌補財政的不足。”
趙頊忙問道:“先生對此有何建議?”
他對這玩意也非常感興趣,但張斐並沒有跟他深刻討論過這些。
王安石道:“制定非常詳細的製作和監督流程。河中府的鹽鈔,臣特地託人帶了一些回來,其製作粗糙,毫無美感,拿在手裡,也不像似貴重的物品,這代表着朝廷並不重視,而一張精美的鹽鈔,能讓百姓更有信心。
故此臣以爲朝廷可先徵集這方面的人才,設計出複雜、精美的鹽鈔,讓人難以仿製。
更爲主要的是,鹽鈔的發行和監督,還是基於籌集邊州軍餉,而並非是視作獨立的錢幣,臣以爲應該對此進行調整,不應完全爲了籌集邊州軍餉,還應該考量財政,亦可直接交由提舉常平司,根據各地的財政情況,去適量發行。”
張斐在河中府,並沒有鹽鈔的屬性,主要發行還是根據範祥、薛向他們制定的通商法,鹽鈔的主要作用,還是爲邊州籌集糧食,不是根據貨幣情況來發的。
趙頊問道:“不通過三司嗎?”
王安石道:“三司豈知各地的錢幣情況,提舉常平司常年與商人打交道,是清楚的知道,各地的具體情況。”
趙頊猶豫片刻,便點點頭道:“就依先生之言。”
繞開三司,他也喜歡。但隨後,他又笑道:“看來先生在此次試行中,吸取了不少教訓啊!”
王安石立刻道:“其實臣的新法,都是吸取先人的經驗,然後根據我朝情況,進行調整和完善,而非是臣首創,若無成功經驗,臣又豈敢建議官家。”
有人說王安石是拗相公,孤傲、剛愎自用,這個說法沒錯,但這都在於他的主張和理念,他相信通過財政政策,是可以扭轉財政赤字的。而不是在於具體手段,他的新法全都不是他想出來的,就沒有一項是首創,全都是總結前人或者今人的經驗,且都有成功的案例,他纔拿來用。
只要這個辦法是符合他的主張和理念,他就能拿來用。
張斐的超級財政機構思想和鹽鈔、鹽債,都非常符合他的主張,當時他得知這個計劃,是欣喜若狂,也是他親自批准的,元絳才隨着張斐的計劃去做,沒有他的批准,元絳真不敢那麼幹。
如這些辦法,他馬上就能夠吸收,爲我所用。
此外,他這麼急着跟趙頊建議,也是受局勢所迫。
他心裡也清楚,皇帝可能對新法已經有所動搖,所以他必須做出調整,來堅定皇帝支持新政的決心。
另外,公檢法的成功,以及皇帝對公檢法的親睞,註定他的法家思想是難以有所作爲,新政將會受到公檢法的監督,他也無法獲得如商鞅的權力,做到一言九鼎。
這其實是很麻煩的事。
他必須要做出改變。
這裡他借用了慈善基金會的方式,通過給商人的投資和借貸去直接獲取盈利。
而且,這能夠幫助他,避開冗雜的官僚體系,去操控全局。
這就是王安石和司馬光最大的區別,司馬光壓根不認同這些理財思想,他的政策只有一點,休養生息,輕徭薄賦,即便這個政策能夠賺到錢,司馬光也會認爲這是歪門邪道,只可贏得一時,而不可長久,長久必傷民。
王安石對於理財的手段,是推崇備至,他很快就能吸收這方面的知識,然後用於自己的政策。
見過王安石後,趙頊又親自召見司馬光,如今可是兩翼齊飛,不能顧此失彼。
司馬光跟趙頊談得事就非常簡單,就是公檢法聘請寄祿官的事。
我們公檢法的責任就是執行,是要求最高得部門,如果什麼臭魚爛蝦就往我公檢法扔,那如何能行,而且,公檢法能夠取得如此成功的原因,就在於公檢法是能夠直接裁掉不合適的人。
那些寄祿官可全都是大爺,都已經懶散慣了,來到公檢法,他們要是出工不出力,那怎麼辦,當大爺養着?
這會帶壞我們公檢法的風氣。
而這些寄祿官員,要裁得話,是非常難的,手續之多,真是瞠目結舌,基本上就是鐵飯碗。
司馬光堅持要求,讓他們應聘上崗,從最低坐起,憑能力留任。
如果上來直接當檢察長,那肯定就裁不掉,因爲檢察長必須是朝廷指派的,河中府雖然情況特殊,直接就地取才,但也都申請過的,大庭長還是沒有這權力的。
趙頊欣然接受他的建議,因爲司馬光只是針對公檢法的底層官員,上層官員,還是朝廷決定,這並不影響他的人事權,但還是要求司馬光,儘量招入更多的寄祿官,而不要輕易從民間招人,這會加重朝廷的冗官現象。
司馬光當然也答應,他不是不想招,因爲公檢法很缺乏識數認字的人才,只是說,招來了,就得鞭策他們,讓他們努力幹活。
張家。
“張庭長,關於貴宅的改造,已經全部完工,你要不親自去看看。”
李豹來到屋內,一邊搓着手,向張斐說道。
“不用了!”
張斐搖搖頭,“我相信豹哥做得比我想得還要細緻。來來來,坐,專門爲你準備的火鍋。”
“多謝!多謝!”
李豹也不客氣,立刻坐了下來。
張斐親自斟了一杯熱酒給李豹,“喝杯酒暖暖身子。”
李豹舉杯飲盡,砸吧幾下:“這真是舒坦。”
當然,張斐沒有清閒到,找李豹過來喝酒。
張斐問道:“京東東路的稅務司安排的怎麼樣?”
李豹道:“官家早就派人過去了。”
“是嗎?”
“嗯。”
收稅這種事,趙頊比誰都積極,別說寒冬,就是大雪天,你們也得立刻趕去啊。
鬧歸鬧,這稅錢可不能少。
張斐笑了笑,又道:“我在河中府時,聽聞我們在京東東路的人都已經急不可耐了。”
李豹忙道:“這倒是的,因爲當初張庭長是讓咱們先去的京東東路,那邊發展的規模,可比河中府現在都要大。”
張斐問道:“那今年的秋稅,應該沒有問題吧?”
李豹咧開嘴笑道:“問題肯定是沒有,我們已經做好充足的準備,但到時肯定會是一場腥風血雨啊!”
“腥風血雨?”張斐皺眉道。
李豹笑道:“張庭長有所不知,陝西路那邊,有各路軍隊在,且都是我大宋的精銳之師,那邊草寇反而比較很少,百姓也算是比較淳樸,最麻煩的也就是軍隊。
但京東東路可不一樣,尤其是齊州、青州、登州,那邊官員軟弱,禁軍腐敗,導致當地幾乎每個山頭都有草寇,且到處都是刁民、潑皮無賴,在我看來,這治安最差的可就是齊州。
這回京東東路鬧成這樣,可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如果別得地方,就是咱們去火上澆油,可能都燒不起來。”
張斐道:“真的假的?”心裡嘀咕着,好像梁山就在那邊。
李豹道:“當然真的,你問問那馮南希便知。要不然咱們稅務司也不會在那邊發展的這麼快,對於咱們稅務司而言,那邊可真是人才濟濟,河中府許多人才,全都是從齊州調過去的。”
張斐不禁有些擔憂道:“那你們能不能搞定?”
李豹道:“一定能夠完成任務,但可能會動用很多武力手段,要不,張庭長親自過去坐鎮,這樣興許能少動用武力手段。”
張斐沒好氣道:“你都這麼說了,我打死也不會去了,我可就最怕這些了。”
“是嗎?”
李豹驚訝道。
張斐道:“你什麼意思?”
“沒,沒什麼意思。”
李豹趕緊搖搖頭,心想,張庭長心狠手辣,還會怕這些?
張斐又若有所思道:“其實這樣也好,當初在京城,咱們還是有些拘束,而在河中府,我們事先就搞定了軍隊,後來又是文鬥爲主,也該展現一下,我們稅務司的武力,你到時去跟官家申請一下,弄些牀子弩過去,據說那玩意比較猛,可避免咱們的損傷。”
“.!”
李豹吞嚥一口,道:“但那可避免不了別人的損傷。”
張斐道:“那他們就老實交稅啊!搶劫了不起啊!”
李豹是茫然地點點頭,旋即又道:“張庭長張庭長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張斐道:“當然不是,我從不在公事上開玩笑。”
“那那我就跟官家說,是你要求的。”
“行。”
張斐點點頭。
李豹訕訕一笑,趕緊跟張斐碰上一杯,壓壓驚,突然感慨道:“不瞞張庭長,我現在對稅務司最擔憂的就是,如果他們都老實交稅,那咱們的人該何去何從。”
張斐愣了下,呵呵道:“你這想得也太長遠了,首先,逃稅是永遠不會滅絕的,就看咱們能不能做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拿不到獎金,就是咱們無能,沒有理由。
其次,全國還有那麼多地方,這早得很。
最後,不還有隔壁嗎?”
李豹錯愕道:“隔壁?”
張斐道:“實在無處安放,那就只能去遼國收了。”
李豹樂呵呵道:“張庭長說笑了。”
張斐笑着搖搖頭道:“我不是開玩笑的。”
李豹眨了眨眼,“咱咋.咋去遼國收稅?”
張斐道:“燕雲十六州是不是咱中原領土?”
李豹遲疑了下,還是點點頭。
張斐道:“只要法律上是屬於咱們的,那咱們就能去收稅,至於能否收到,那是看咱們的本事。”
李豹撓着頭道:“可是那地盤到底遼國佔着的。”
張斐道:“爲了收稅,誰還在乎這些。”
李豹嘿嘿道:“這咱可真沒有想過,可惜咱打個西夏都難,更別提遼國。”
正當這時,牛北慶來到門外,“三郎,晏小先生求見。”
晏幾道?
張斐忙道:“快請晏小先生去後屋,我馬上就過來。”
他又囑咐李豹幾句,讓他找那些工匠一塊過來吃,他自己則是趕緊去到後屋。
見到晏幾道,二人一番寒暄後,晏幾道道:“前些天晏某曾來拜訪,可惜不巧,當時三郎正在忙於公務!”
張斐趕忙道:“真是抱歉,當時我.!”
“晏某明白。”
晏幾道一擡手,又道:“張庭長此番回來,要處理的事務實在是太多了,理解,理解。”
語音中,還透着幾分羨慕,你這年紀,你這出身,當大庭長,特麼我堂堂晏公之子,竟然。
晏幾道旋即又道:“本來今日我也沒有打算來打擾三郎,只是有件事,必須得跟你說一聲。”
張斐問道:“什麼事?”
晏幾道道:“朝廷突然下旨,命我前往青州,擔任事業邸報院院長,以及編寫事業學院的課本。”
“啊?”
張斐詫異道:“晏先生不是都已經辭官了嗎?”
晏幾道道:“但晏某還是寄祿官,還是拿着朝廷俸祿,晏某也不能拒絕,且也不想拒絕,不過這還得多謝張庭長當初給我這個機會,纔有今日的升遷。”
總編隨時能夠當,但是升遷這種機會,真是可遇不可求,他還是想抓住這次機會,看能不能往上衝。
目前他還是心懷抱負的,畢竟他還沒有遭受過政治的毒打。
這個王介甫,可惡!張斐擠出一絲笑容,“那那在下就祝晏小先生平步青雲。”
“馬了個蛋,老子幫你出謀劃策,搞事業單位,你特麼將我的人才給挖走了,你個王安石,真是忘恩負義,我%&*#¥@!”
“什麼忘恩負義?”
剛剛回到家的許遵,見張斐在那裡嘀嘀咕咕,不禁問道。
“岳父大人回來了。”
張斐趕忙起身,行得一禮,又隨口敷衍道:“是買賣上的事。”
正好,許芷倩也入得後堂來,“爹爹,你回來了。”
許遵點點頭,又向張斐道:“今日朝中人人都在討論你進檢察院的事。”
張斐還沒什麼,那許芷倩便急急問道:“怎麼樣?”
許遵道:“富公已經向官家奏請,但此消息一經傳出,幾乎所有大臣都反對,他們都要求張三回河中府去。”
許芷倩問道:“這是爲何?”
“還能爲何。”許遵道:“當然是害怕,當初張三還只是一個珥筆,就已經讓他們這麼頭疼,如今進入京城檢察院,不得嚇得他們夜不能寐。”
許芷倩哼道:“他們是做賊心虛。”
許遵撫須一笑,倒也沒有否認。
張斐倒是很平靜,道:“那現在怎麼辦?”
許遵問道:“你沒有跟官家談過此事嗎?”
“沒有!”
張斐道:“我以爲這只是小事,畢竟又不是升我當檢察長。”
許遵道:“這倒是小事,但估計是要拖上一些時日。”
許芷倩道:“若是官家下令,他們還能拖嗎?”
許遵道:“朝廷有朝廷的制度,官家也不能胡來。主要是因爲張三此番是屬於正常調任,而不是直接任命,那麼這需要通過吏部、東西兩院,等官署的審覈,而這些官署一聽要將張三調回京城,就全部放假,現在是一個人都找不到,只能等到明年,但是明年他們肯定還會想辦法拖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