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磊他們當然知道,這吳天與劉蓮是早就認識的,而他們採取八年前那次吳天出手相救作爲起點,無非也就是想證明,吳天對劉蓮的感情,是促成吳天帶人去襲擊軍營的主要原因。
雖然他們也知道那張斐是出了名的“細”,但他們認爲張斐就不可能查到第九年,並且還在庭上去證明這一點。
因爲在那次出手相救之前,吳天與劉蓮只是秘密來往,知道的人不多,其實吳天自己都有些記不太清楚,當胡望歸出現在庭上,他都不太認識,李國忠自然也就沒有去做更詳細的調查。
哪裡知道,張斐還真就查到第九年,並且還找到當時的證人、證物來證明,吳天與劉蓮私下勾結,去打劫外地商人的勾當。
這讓李國忠都很無語,他們甚至都不好意思怪罪信息方。
這真的就沒法防。
謊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堪一擊。
其實別說他們,就連齊濟、王鞏都是目瞪口呆,他們對此是毫不知情,也難以想象,到底張斐是怎麼查到這些證據的。
殊不知這一切都是得益於,前面三年的深耕,當時潛伏在京東東路的幽靈稅警都沒啥事做,就不斷去挖,而劉蓮這個齊州第一老鴇,實在是太扎眼,是稅務司重點調查的人物。
這也是爲什麼稅務司最初就是打算拿吳天殺雞儆猴,哪知道這出師不利,被反戈一擊,這纔有了當下發生的事情。
而經過這番交鋒,在坐的賓客們,思路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其實在官司開始之前,他們也不知道這種官司要怎麼打,就吳天做的那些事,如果是以前的司法制度,要定謀反罪的話,可簡直不要太容易,誰都不敢說句屁話。
公檢法會不一樣嗎?
這是開庭前一大看點。
現在他們漸漸明白這公檢法下的謀反罪又是如何去判定,其實就是將謀反罪從賊盜律裡面脫離出來。
就是要說清楚,他這麼做爲得是什麼?
本意是不是要顛覆皇帝的統治,亦或者是官府的統治,還是說就只是單純的搶劫爲生。
謀反罪的罪名,漸漸就變得清晰化。
這使得在坐的許多官員,神情變得複雜起來,他們突然認爲這種改變倒也不錯,對於他們而言,反而更加安全一些。
但如果基於這一點的話,張斐這一番問話,也只能證明吳天不單單是爲愛情去救劉蓮的,而是因爲劉蓮手中掌握着吳天的罪證。
你既然要去證明清楚,那這一點其實還不足以說明,吳天就是要謀反。
李磊也就是反對這一點,哪怕是殺人的罪證,也不代表謀反,對方不能往謀反方面去引導。
到底是劉蓮手中握有什麼罪證,這是非常關鍵的。
接下來張斐直接要求傳召劉蓮出庭做供。
李國忠心裡非常忐忑,又向身旁的年輕人小聲問道:“你確定劉蓮手中沒有握有我們所知以外的罪證。”
“沒有!”
年輕人非常肯定道:“劉蓮只是爲吳天打理一些買賣,而且劉蓮是非常忠於吳天,即便是死,也不可能出賣吳天的。”
李國忠現在都不太敢相信,只是點點頭道:“但願如此,要是有得話,可就糟糕了。”
過得一會兒,劉蓮來到庭上。
如今的劉蓮已經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看上去雖有些憔悴,但還是顯得風韻猶存,這年輕時也是一個小美人。
張斐起身問道:“劉蓮,你可認識吳天?”
劉蓮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張斐又問道:“那你何時與吳天相識的?”
劉蓮只是淡淡道:“我與吳天很早很早就認識了,但具體是什麼時候,我也記不大清楚了。”
張斐繼續問道:“那你與吳天是什麼關係?”
劉蓮道:“情人關係。”
張斐道:“但是據我所知,你與吳天並沒有住在一起。”
劉蓮笑道:“我們只是情人關係,又不是夫妻關係,爲何要住在一起,就只是偶爾幽會。”
這一句話,引得不少人的嗤之以鼻。
真是不要臉。
不虧是當老鴇的,這應變能力,還是真可以。張斐又笑問道:“那你與吳天幽會時,具體做些什麼?”
此話一出,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全場是鴉雀無聲,在場的庭警,目光都微微瞟向劉蓮,院外的觀衆則是豎起耳朵來。
“我反對。”
李磊站起身來,“拿如此私密之事,去問一個婦道人家,這有傷禮法。”
在場不少士大夫都是稍稍點頭。
趙抃也覺得有些不妥,看向張斐,問道:“張檢控,這與此案有何關係?”
張斐解釋道:“大庭長,我們是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們之間並非只是情人關係,故此我們必須清楚的知道,他們在幽會之時,都在幹些什麼。”
趙抃稍作思量,旋即道:“反對無效!”又看向劉蓮,“嫌犯必須回答的控方的問題。”
劉蓮道:“就是男女之事。”
“僅此而已?”
“嗯。”
劉蓮點點頭。
細節!
細節!
觀衆們立刻向張斐頭來炙熱的目光,你張三可是出了名的細,這時候是最需要細的時候。
何謂男女之事?
又是如何進行?
速速道來!
反正天色還早!
張斐當然沒有理會他們,低頭看了眼文案,道:“據我們調查所知,你名下一共有十家酒館、茶肆,三家勾欄瓦舍,一家酒樓。不知是否?”
劉蓮點點頭。
張斐問道:“而你之前只是春花樓的一名酒妓,對否?”
劉蓮又點點頭。
張斐道:“那你又是如何在這短短六年間,置下這麼多買賣?”
劉蓮道:“我承認,這裡面是有吳天的幫忙,沒有他的支持,我一個弱女子又怎能管理這麼多買賣。”
張斐問道:“如果我說吳天是這些買賣的幕後東主,你是否認同?”
劉蓮點點頭道:“我認同。因爲吳天已經厭倦了打打殺殺的生活,他很想做正當買賣。”
“是嗎?”
張斐笑問道:“也就是說吳天有改邪歸正的想法?”
劉蓮點點頭,但張斐那胸有成竹的語氣,到底還是令她感到一絲不安。
張斐回過頭去,向王鞏身後的檢察員道:“七號文案。”
身後的檢察員立刻將七號文案拆開來,拿給張斐,張斐接過來,看了看,又道:“你可否記得,在去年年初,也就是二月十二號,你曾撥出一筆一千八百貫的鉅款。”
“去年二月十二號?”
劉蓮眼中也是困惑,旋即她又念道:“一千八百貫!”
話說至此,她眼中閃過一抹駭然,但也就是一閃即過,搖搖頭道:“我不記得了,因爲就我的買賣,支出一千八百貫,也是很平常之事。”
張斐又向趙抃道:“大庭長,接下我要呈上一樣極爲特殊的證物,是一把手刀,還請大家不要感到太慌張。”
趙抃點點頭,“呈上。”
張斐又道:“另外,我希望傳召大名府都作院丞劉剛出庭作證。”
趙抃也是立刻允許。
之前劉蓮的臉色變化,李磊也注意到了,又見張斐連大名府都作院的丞都請來作證,這人都是懵的,他之前完全沒有收到相關消息,又回過頭去,“這一千八百貫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年輕人也是茫然地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李磊聽罷,面露沮喪,不禁抱怨道:“這瞎子怎麼打得過千里眼。”
不一會兒劉剛便來到庭上,同時那把刀也呈上庭來。
張斐直接讓庭警將那把刀給劉剛,又向劉剛問道:“劉丞,你可認識這把刀?”
劉剛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後又拿出一把繩尺量了量,道:“這是出自我們大名府製造的武器。”
張斐問道:“你憑什麼這麼篤定?據我所知,這刀上並沒有任何印記,亦或者特殊符號。”
劉剛道:“這是給普通士兵用的,故此沒有特殊印記,但每個都作院製造武器的尺寸其實都不太一樣,無論是刀身的厚度和長度,還是說這刀柄的尺寸,而這把手刀的尺寸跟我們大名府都作院所規定的尺寸是一模一樣。”
張斐又問道:“那你能不能看出這把刀是大名府都作院何時打造的?”
“應該是能得,因爲每批製造的刀都有特別之處。”劉剛又仔細看了看,“這一把刀應該是在前年打造的,如果我沒有記錯得話,應該是送往齊州的那批手刀。”
張斐道:“你是如何斷定?”
劉剛道:“我也是根據這刀成色和打造材料來斷定的,首先,根據我們大名府都作院的制度,成色最好的刀都是送去河北,而次一等的則是送往京東東路。
其次,這刀柄採用的是桑木,而且比較新,但去年我們用的是桃木,所以這肯定前年製造的。”
張斐問道:“你能否肯定?”
劉剛點點頭道:“我可以肯定。”
張斐又向趙抃道:“大庭長,此件證物,也是我們從吳天的營寨裡面取來的,他很多手下都是拿着這種手刀,目前我們所查到的是有兩百九十一把。”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譁然。
什麼情況?
堂堂官刀,怎會落在草寇手中,這簡直太離譜啊!
兩邊的貴賓席上頓時是議論紛紛。
不是謀反案麼?
怎麼怎麼還扯到了軍隊方面。
一些官員都已經拿出絲帕偷偷抹着汗。
王安石是眉頭緊鎖,嘴裡喃喃自語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他身後的鄧綰小聲道:“王學士,這還能繼續審下去嗎?”
王安石慍道:“你去制止吧?我可不敢。”
鄧綰訕訕不語。
許多官員一顆心直接跳到嗓子眼,這官司好像是越打越大了,這關乎可就不僅僅是齊州的豪紳、功勳,甚至可能會牽連到齊州的文官武將,甚至於查到京城來!
武器這裡面的油水,那可是大的驚人啊!
人人都慌得一批!
一些官員都不知道這到底跟自己有沒有關係。
因爲這都已經是一筆筆糊塗賬。
你們到底想要幹嘛?
不少人是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真就不如讓大理寺來審,哪怕你公平公正的審,哪怕你全部殺掉都行,總比這節外生枝要強啊!
這一茬接一茬,都不知道何時是個頭啊!
吳天和劉蓮也是非常默契地對視一眼,眼神中都帶着一絲絕望。
他們似乎沒有想到,這事能夠被挖出來。
李國忠聽到這裡,這手也都在發抖,又向那年輕人道:“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我們不知道的?”
那年輕人也是一臉鬱悶,道:“這這我們也不清楚,吳天和劉蓮都未與我們交代此事。”
李國忠不禁激動道:“都已經是這般時候,他們竟然還有所隱瞞。”
那頂帽子還未摘除,這裡又扣上一頂更要命的帽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而那邊張斐的表演,還在繼續,只見他環目四顧,“相信任何人都非常驚訝,爲什麼大名府送到齊州的官刀,會落在一羣草寇手中?”
說着,他又向向劉剛問道:“劉丞,你們可知道這批官刀遺失了的消息?”
劉剛搖搖頭道:“我對此完全不知,但如果是遺失了,通常我們會得到消息,然後補做一批,但我們並未收到任何有關這方面的消息。”
“多謝劉丞。”
張斐微笑地頷首一禮,又向趙抃道:“大庭長,相信齊州清平軍的將士能夠爲我們解答這一切,故此我懇請傳曾經在清平軍擔任都頭的林松出庭。”
“我反對!”
李磊突然站起身來,“我不知道這一切與我的當事人有何關係?這顯然是另外一樁案件,檢察院是想將此案擴大化,但這並不符合公檢法的規定。”
他對此一無所知,除了反對,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關鍵這是非常要命,他也不敢亂說,只能避重就輕。
張斐笑道:“這我稍後我說明一切的,這兩件案子是有着密切的關係。”說罷,他還愛莫能助地瞧了一眼李磊。
“反對無效!”
趙抃也不傻,這關係都已經非常明朗,肯定可能停下來,又朗聲道:“傳清平軍前都頭林松。”
但見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來到庭上。
張斐問道:“林松,你曾經是幹什麼的?”
林松道:“我曾是齊州清平軍的一名都頭。”
張斐問道:“根據我們所查,你曾向清平軍指揮使反應過你所在的千乘營面臨兵器不足的情況。”
林松點點頭道:“是的,我們營的將士非常缺兵器。”
張斐問道:“你能否具體說說,到底有多麼缺?”
林松嘆了口氣道:“我們營的士兵在城防巡察時,多半都只能佩戴木刀。”
甬道內的趙頊,聽到這一句話時,是徹底壓制不住這心中的怒火,是拍案而起,差點就衝了出去,幸得那劉肇攔在身前。
趙頊只能來回踱步,嘴裡是罵咧咧:“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這些亂臣賊子是一個也別想逃,朕要將他們統統都給處死。
朕之前還就納悶,爲何齊州草寇是多如牛毛,始終不得治理,原來當地軍隊已經腐敗到這種地步,若非此案,朕至今都還矇在鼓裡。”
坐在一旁的王安石也是緊緊握拳,咬牙切齒,老子就是再怎麼斂財,可也經不起你們這麼折騰,多少財政也不夠啊!
而富弼、文彥博、司馬光他們雖然沒有趙頊、王安石那麼激動,但也是搖頭嘆氣。
他們對這種情況多多少少有些瞭解,所以他們才強調治國先治吏,就王安石那種玩法,就是治標不治本,竭澤而漁。
不過他也沒有想到,草寇用官刀,官兵用木刀,這真的是非常非常離譜啊!
“木刀?”
張斐是故作驚訝地看着林松,彷彿自己聽錯了。
演技還是一流的。
林松點點頭。
張斐道:“那你的建議,可有得到反饋。”
林松點頭道:“有。這回裁軍就將我給裁了。”
“???”
趙頊又忍不住了,開始往外面衝了,劉肇趕忙攔住道:“官家息怒,一切待審完再說。”
“朕。”
趙頊只能狠狠一屁股坐了回去,獨自在那裡生悶氣。
他只知道此案將會涉及到清平軍的腐敗,但並不清楚這些具體細節,人都快氣傻了。
王安石聽罷,也開始變得憂心忡忡,問道:“負責京東東路裁軍的是誰?”
呂惠卿小聲道:“翰林院學士,京東東路巡察使韓維。”
王安石皺眉:“韓持國?”
韓維雖是韓絳的弟弟,但並不支持王安石變法,不過韓維也沒有跟範鎮一樣,去跟王安石正面硬剛,他也知道兄長是支持王安石的,他就直接去外面當官。
這王安石心裡也是鬆了口氣。
呂惠卿又道:“巡察使是總管一路的裁軍,而都頭不過是一個小武官,這哪裡顧得過來啊。而且這種事也是在所難免的,即便是河中府,也肯定是存在這種情況。”
越是正直的人才,在官場這地方就越不受歡迎,只有那些有才幹,且又圓滑的人,才比較受歡迎。
不裁你裁誰。
又聽張斐問道:“裁軍之後,你去哪裡了?”
林松道:“後來我被稅務司看中,便加入了稅務司,專門負責調查禁軍中的逃稅情況。”
張斐問道:“那你查到了什麼?”
林松道:“我們查到清平軍指揮使謝劉武的女婿,何定聲名下突然多出一千三百畝良田。
我們隨着這條線索,繼續調查,原來這一千三百畝土地之前是屬於一間名叫靜心庵的尼姑庵。
隨後我們又查到,迎春樓東主劉蓮經常捐助這尼姑庵,而就此事發生的前不久,劉蓮突然捐助了一千八百貫給靜心庵,靜心庵隨後便用這一筆錢購買了一千三百畝良田。而沒有過多久,這一千三百畝良田就劃到了何定聲名下,同時我們也查過靜心庵的賬目,並沒有這一筆賣田的收入。
恰好我又得知,原來之前大名府送來了一批官刀,但不知爲何,這一批官刀並沒有進入千乘營的兵器庫。
我們幾乎可以確定,這一批官刀最終被偷偷販賣給了劉蓮,也可以說是販賣給了劉蓮的情夫吳天。”
張斐都:“你可有證據證明這一點?”
“有的。”
林松點點頭道:“在今年追查逃稅的過程中,何定聲和當時接收武器的都頭薛平金都因逃稅而被我們稅務司抓捕,對於此事他們也都是供認不諱。”
張斐點頭笑道:“多謝閣下能夠出庭作證。”
趙抃突然朗聲道:“在昨日檢察院已經就何定聲、薛平金兩位證人,向我們皇庭提出訴求,只要何定聲、薛平金願意提供證據,指控吳天、謝劉武、劉蓮等人,皇庭將豁免他們在此案中的一切罪責。本庭長在審視過他們二人所犯下的罪行後,發現他們皆是屬於從犯,而並非是主謀,故而答應檢察院的訴求。”
李國忠都已經是生無可戀,有氣無力地向身旁的年輕人問道:“爲什麼你提供的齊州證人名單上,並沒有這兩個人?”
那年輕人兀自是一臉懵逼,道:“我也不清楚,但我們幾番確認過相關的押送記錄,都沒有這二人的名單。”
坐在一旁的費明呵呵兩聲:“那謝劉武可真是找了一個好女婿啊!”
“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他們這邊是唉聲嘆氣。
如果此案給坐實,這官司就相當難打了。
李國忠見此案越打越玄乎,涉及到武器製造,這裡面可是兇險萬分,已經萌生退意,他思慮一會兒,向李磊道:“待會先想個理由要求休庭。”
而那邊皇庭先後傳了何定聲和薛平金出庭作證。
他們兩個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一一道來,並且提供相關的地契、信件和公文。
原來根據北宋的行情,這寺廟、道觀都可以避稅的,很多大財主都將一些土地寄存在寺廟名下。
劉蓮他們就是通過靜心庵去賄賂那些官員、武將,這本是很難被發現的,因爲這就是常態。
這尼姑庵裡多塊地,都是很正常的,這塊地又劃到地主名下,這其實也是很正常,沒有人會注意這些事。
但可惜碰到稅務司,稅務司就是專門查這事的,而且是不會放過寺廟、道觀的,因爲京東東路已經施行免役稅,是跟秋稅一塊繳納的。
和尚、道士、尼姑都得繳納相應的稅。
在他們二人做完供之後,張斐又向劉蓮道:“劉蓮,這就是你所言的改邪歸正嗎?”
劉蓮微微蹙眉,似還在尋找對策。
“我反對!”
李磊突然站起身來,“我們對於這官刀販賣一案,是毫不知情,我們也懷疑對方提供的證據是否屬實,如果不確定這一點,這對於我的當事人是非常不公平的,所以,懇請大庭長休庭,且允許我們查閱相關證據。”
趙抃猶豫半響,又看向張斐道:“檢察院對此可有異議?”
張斐雲淡風輕道:“我們沒有任何異議。”
“既然如此,那就先休庭。”
趙抃言罷,一敲木槌。
不少官員彷彿之前忘記了呼吸,如今纔回過神來,繃緊的肌肉立刻放鬆下來,便是劇烈地咳了起來。
“張檢控,你若是不相信我們,又何必讓我們來給你當助手?”
齊濟很是不爽道。
他跟王鞏就如同觀衆一般,是毫無參與感,因爲他們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張斐滿是歉意地解釋道:“我怎麼可能不相信二位,但這是稅務司要求的,因爲稅務司在齊州被人出賣過,且損失慘重,他們這次是萬分小心,直到前兩日纔將這些證據交到我手裡,並且讓我對此保密,不能告訴任何人,就連總檢察長對此都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