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計劃中,熙河地區的民意也是非常關鍵的,因爲這裡是多民族混居在一起,不是單一民族,爲什麼大家願意來到熙河,可不是來效忠大宋皇帝的,就是爲了躲避戰事,躲避紛爭,現在大家的心思都在賺錢上面,也都非常滿意現狀。
如果熙河再貿然發動戰爭,這會使得熙河內部變得非常不穩定,因爲這裡面不安因素實在是太多了。
第一步是要團結熙河。
其中,商人的想法是尤爲關鍵的。
因爲這裡的繁榮,完全是在依靠商人,商人要不賺錢,那些夥計也就沒了生路。
王韶知曉其理,故此已經在派人暗中宣傳,表示是西夏樑太后爲求霸佔權力,才決定禁止與熙河的貿易,自己先佔據道德制高點。
但是這遠遠不夠。
還需要馬天豪他們的暗中相助。
因爲根據計劃來看,首先是西夏國內的商人發動反抗,製造民怨,與他們朝中的大臣裡應外合,張斐就需要馬天豪他們團結熙河的商人,爲求維護自身利益,支持西夏商人。
馬天豪掌管着雲真寺,西夏禁止貿易,肯定也會影響到雲真寺的收入,馬天豪他們有足夠的理由,表達自己的不滿。
唯有如此,王韶纔有機會去操作,發動一場以商人名義的戰爭。
這樣不但能夠團結熙河,還能夠隱藏宋軍的企圖,從戰術上去欺騙遼國。
這也是對遼國發動進攻的一次預演,如果這一次能夠成功,將來就能夠用於遼國。
而馬天豪對於這個計劃,是非常激動,他以前可是主動參軍的,而不是說爲求混一口飯吃,可見他這人是不安於平靜,只不過當初被人陷害,這心有餘悸,就不敢再折騰,在這裡待了幾年,他又開始躁動起來。
張斐又將一些套路,傳授於馬天豪。
這個計劃具體細節,是要他們隨機應變的,而不是將所有一切都規劃好,他們就只是單純的執行者。
過得幾日,出門巡視的曹評回到熙州。
“這回怎麼沒有帶棟兒來?”
曹評可沒給大庭長半分薄面,也沒有寒暄,輕描淡寫地問道。
張斐趕忙道:“曹叔叔有所不知,衙內一直是吵着要跟着來,說是要看望一下曹叔叔,但是我認爲這裡非常危險,是費勁千辛萬苦,才勸住衙內別跟着來,唉.就是可憐衙內的一番孝心啊!”
曹評皮笑肉不笑道:“看來不在庭上,你倒也不是那麼嚴謹。你跟棟兒認識這麼久,難道就不知道,他一直都想躲着我嗎,怎麼可能會想着來看我。”
張斐神情一滯,草!竟然忘記了這茬,真是不能用常人思想來揣摩衙內啊!
曹評又道:“我看是這回不需要棟兒幫你分擔責任吧。”
張斐立刻反應過來,曹評是在指上回出使北疆一事,但他卻故作糊塗道:“呃曹叔叔此話怎講?”
“怎講?”
曹評平靜道:“你以爲我身在熙州,就對京城的事一無所知?”
張斐眼眸一轉,道:“既然曹叔叔什麼都知道,那就好了,我就生怕曹叔叔誤會,要不是上回我拉着衙內,估計他鐵定又闖出大禍來。”
曹評嘴角抽搐了下,不禁感慨道:“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我們父子竟然會被一個珥筆給玩弄於股掌之間。”
張斐訕訕笑道:“曹叔叔,我待衙內真如親兄弟一般,他若有難,無論對錯,我是絕對會支持他的。”
曹評哼道:“這我可不信,我已經申請回京了。”
“曹叔叔現在可不能回去。”
張斐脫口說道。
但話一出口,他便知道,着了曹評的道。
曹評問道:“爲什麼?”
張斐道:“因爲.。”
曹評道:“因爲我得看着王韶。”
張斐愣了下,旋即點點頭。
趙頊爲什麼放心讓王韶來當這統帥,就是因爲上回王韶將許多士兵轉爲皇家警察,而皇家警察是控制在曹評手中的。
等於是趙頊通過張斐,控制住熙河的財政,通過曹評掌控一半兵權,如此趙頊纔會允許王韶一直待在熙河。
歷史上很多皇帝殺功臣良將,如果站在上帝角度來看,許多人都是無辜的,但是皇帝永遠是判斷你有無造反的能力,而不是判斷你有無造反的想法。
因爲皇權是至高無上的。
只要你有這能力,必然會有這想法,不在此刻,就在下一刻。
曹評只是點點頭,“我知道了。”
張斐訕訕道:“其實我也沒有打算要瞞着曹叔叔。”
說着,他便將整個計劃告知曹評。
曹評聽罷,不禁也覺得頭疼,“這越複雜的計劃,越是難以成功。”
張斐道:“故此整個計劃,首先要做的就是防守我們的邊境,即便失敗,我們也不會損失太多。”
曹評稍稍點頭,又問道:“那我需要做什麼?”
張斐道:“一方面利用警署來制衡王韶,而另一方面,還是充當王韶與西軍將領的中間人。”
這種制衡,可不是爲了削弱王韶的權力,而是削弱他的實力,從而換取權力。
只要曹評在這裡,王韶纔敢放開手腳去幹,不怕被皇帝猜忌。
但這就需要曹評的配合。
這個計劃也不能瞞着曹評。
而這些話也只能張斐來說,要是王韶主動行事,就會變成他又是籠絡曹評,又是籠絡馬天豪,那可能他就離死不遠了。
在張斐與他們一一談過之後,王韶這纔派人約出來城裡逛逛。
“雲真寺和曹警司那邊全都已經說好了。”
“大庭長,真是非常感謝.!”
“宣撫使,可別再謝了。”
張斐趕緊先拱拱手,“這都是我此行的任務,而不是說爲了幫助宣撫使。”
王韶解釋道:“我只是認爲,這裡面大庭長才是厥功至偉。”
張斐呵呵道:“這對於宣撫使而言,可能是功勞,但是對我而言,那就是毒藥。因爲這些都不在我的職權範圍內,如果傳出去,可能我的仕途,也就到此爲止。”
他只是京城檢控官,陝西路大庭長,但是他此番涉及的全都是軍國大事,等於他是繞開政事堂、樞密院在行事,這就是在破壞規矩啊。
要是讓文彥博、王安石他們知道,事情可就大條了。
故此,他是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全都是口述。
王韶也反應過來,稍稍點了下頭。
忽聽得旁邊茶棚下有人抱怨道:“這菜價怎麼又漲了?”
茶棚的主人道:“沒有辦法,咱們熙州的鹽,許多是來自西夏,如今西夏不準與咱們貿易,這鹽價漲上來了,菜價自然也得跟着漲,過些時候等到蜀地鹽上來,估計會好一些,但價格肯定還會上漲。”
“這買賣做得好好的,爲什麼不準與我們熙州貿易,真是豈有此理。”
“我聽西夏的商人說,這都是西夏太后幹得。”
“那西夏太后爲何這麼幹?”
“還能爲什麼,就是不想與咱大宋好唄,那老妖婆當政,好幾次出兵擾亂邊境。”
“這只是其一,據說那老妖婆是不想還政給西夏國主,還想繼續把持權柄,但是他們的國主和商人都想着跟咱大宋好,這才鬧了起來。”
“這女人當政,禍害無窮啊!”
“可不是麼,咱們這裡其實還好,那些西夏鹽商,可真是叫苦連天,有錢都不能掙。”
“叫苦有甚麼用,不如反了呀!”
張斐和王韶相視一笑。
“宣撫使的宣傳做的真不錯啊!”
“這還真不是。”
王韶道:“西夏與熙州的貿易,鹽和糧食都是最主要的,他這一斷,物價都在上漲,百姓能不怨嗎?我不過是派人煽風點火,這老妖婆的名號,倒是我派人喊出來的。”
張斐呵呵直笑。
王韶又道:“第一批鬧事的肯定就是那些大鹽商,他們憑藉着往這裡販鹽,是日進斗金,而且由於我朝名義上是禁鹽的,這些鹽商也都養着大批人馬,是有錢有人有地,實力雄厚,他們這一斷,是要了那些鹽商的命啊!”
張斐稍稍點頭道:“難怪我朝對鹽管控的這麼嚴。”
王韶道:“大庭長可千萬別小看這鹽,以往許多造反的,全都是鹽販。”
張斐笑道:“看來我得儘早回去了。”
王韶愣了下,“爲何?”
張斐道:“如果我這一來,就發生衝突,那些大臣們能不多想麼。”
王韶點點頭,心想,這小子年紀不大,但卻比我還謹慎,也難怪他入仕之後,是平步青雲。
張斐還真不是說說而已,這裡安排妥當後,他便準備回去了,不過臨行前,他還是去到皇庭跟範鎮和呂大均打了聲招呼。
“大庭長就準備回去了?”
範鎮驚訝道。
張斐點點頭道:“已經巡察的差不多了。”
範鎮和呂大均相視一眼。
張斐問道:“二位還有事嗎?”
範鎮道:“大庭長是來巡察公檢法的,可才與我們談過一回。”
張斐笑道:“我的巡察,不是跟庭長和檢察長交流,而是看當地民生名聲,因爲法制之法的理念是捍衛百姓的正當權益,具體就是在體現在民生上面。而這熙河地區,在二位的管理下,非常繁榮,沒什麼可說的。”
“不不是。”
範鎮突然道:“其實,我們還有些事,還想與大庭長討論一番。”
張斐問道:“什麼事?”
範鎮道:“就是這戶籍的事。”
“戶籍?”
張斐愣了下。
範鎮點點頭道:“根據朝廷法度,我們與鄰國的貿易,都是開設榷場,供雙方百姓交易。”
張斐點點頭道:“這我知道。” 範鎮道:“但是熙州極爲特殊,看起來,整個熙州就是一個大榷場,但是這也引來一個問題,就是很多人定居在熙州。
尤其是這兩年,來熙州定居的商人、工匠是尤其多,這些人該不該算我大宋百姓,是不是該發戶籍給他們。”
張斐問道:“現在是怎麼規定的?”
範鎮道:“如今熙州本土人士和外來人士,全都是拿着臨時戶籍,往西他們是自由的,但是要想去中原,則是需要去警署辦理相關公文,而且通過的機會很小,因爲這裡有很多吐蕃、西夏的密探。
可以這麼說,他們去西夏要比去中原還要方便。
但這非長久之計,既然熙州已經是我大宋領土,而當地百姓卻拿不到我大宋戶籍,這隨時可能發生變數。”
張斐點點頭道:“這還真是一個問題,不過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得回去之後,與立法會那邊商量一下。”
呂大均突然道:“還有一個問題,就是西夏很多人受到迫害,逃往熙州定居,這些人又該如何處理?最近這種情況是越來越多,而且西夏方面對此也非常不滿,已經好幾次,傳信來,讓我們將人交回去。”
張斐反問道:“呂庭長對此怎麼看?”
呂大均道:“我認爲如果是雞鳴狗盜之輩,在西夏違法,那可以交還回去,但如果是受到樑太后的迫害,我們可以收留他們。”
張斐略感驚詫,“呂庭長就不怕因此與西夏發生衝突嗎?”
呂大均道:“根據我們得知的消息,樑太后本應在今年就還政於他們國主,可是樑太后卻想着繼續把持權柄,而他們國主更傾向於與我大宋交好,故而樑太后才禁止與熙州貿易,同時派爪牙迫害與我大宋交好貴族和商人。
若是真想避免與西夏的衝突,就更應該給予這些人庇護,以此來逼迫樑太后還政他們國主。”
範鎮點點頭道:“老朽也贊成這麼做。”
他們雖然都不願意開戰,但是樑太后這種行爲,是他們文人最爲反感的,要是將人交回去,那不就是助紂爲虐,傳出去,他們還做不做人,他們幹不了這種事,這其實算是一種儒家的意識形態。
因爲西夏不是一個部族社會,是有國家政權的,樑太后這麼幹,影響是非常惡劣的。
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張斐暗自一喜,點點頭道:“我覺得二位說得很有道理,但這可不是小事,如果要立法,必須得通過立法會。
不過據我所知,臨時法中,對此並沒有具體規定,所以我建議二位拿一個代表人物出來,給出一個判例,後續就能夠根據這個判例行事。”
呂庭長道:“可以這麼做嗎?這到底也是屬於外事,判例也是需要理由的。”
他們總不能真以意識形態去保護那些人吧。
張斐想了一會兒,道:“以捍衛熙州利益爲名。”
“熙州利益?”
“對啊!”
張斐點頭道:“熙州的繁榮就是來自於貿易,來自於通商,任何傷及貿易的行爲,都是嚴重傷害熙州的利益,如果熙州周邊一切禁止貿易,都無動於衷,那熙州必然走向衰敗。
這也關乎到熙州百姓的切身利益,根據法制之法的理念,皇庭必須要維護這一點。”
呂大均聽得眼中一亮,立刻拱手道:“多謝大庭長指教。”
等到這個判例一出,整個計劃將變得更加完美。張斐暗自一喜,謙虛道:“哪裡,哪裡,說來也真是慚愧,我巡察半天,竟然沒有察覺到這些情況,真是多謝二位告知。”
然而,呂大均和範鎮的到來,也並沒有讓張斐多在熙州逗留一會兒,他還是如期離開熙州,前往河中府。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還是喬裝打扮,直接來到皇庭。
河中府,皇庭。
“哎呀!坐在這裡竟然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往熟悉的椅子一坐,張斐不禁感慨道。
“老師,請喝茶。”
蔡卞爲張斐斟上一杯茶。
張斐笑問道:“你們最近怎麼樣?”
蔡卞忙道:“承蒙老師掛念,學生一切都好。”
說到這裡,他又遲疑了下,“就是.就是。”
張斐瞧他一眼,道:“就是什麼?”
蔡卞道:“就是學生不明白,爲什麼不讓學生去江南,推行公檢法?”
張斐好奇道:“你想去江南嗎?”
蔡卞點點頭道:“如今整個西北的百姓,都已經習慣於公檢法,學生留在這裡,也只是每天審理一些案件,可絕大多數案件,縣裡的庭長都能夠處理好,學生還是希望能夠去其它地方推行公檢法,普及老師的法制之法。”
他還年輕,有幹勁,希望能夠嘗試更多的挑戰。
張斐笑道:“將你們留在西北,其實有原因的。”
蔡卞問道:“什麼原因?”
張斐道:“就是因爲西夏的存在,導致西北地區至關重要,如今暫無衝突,那當然另說,可如果有戰事,西北要動員起來,你認爲其餘人能夠處理好嗎?”
蔡卞小心翼翼問道:“可是朝廷最近不是要主修內政嗎?熙河拓邊也已經徹底停止下來。”
張斐道:“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西夏太后又在搞風搞雨。”
蔡卞點點頭道:“學生明白了。”
正說着,下人來報,蘇轍來了。
張斐立刻出門相迎,一番寒暄後,三人再度回到屋內。
蘇轍笑道:“我還以爲大庭長會先來河中府,找些幫手,一塊去邊州推行公檢法。”
張斐半開玩笑道:“可不敢。這要是請蘇檢察長去,那隻會壞事的。”
蘇轍笑吟吟道:“此話怎講?”
張斐笑道:“我可是聽說,蘇檢察長最近幾年在西北殺瘋了,那些將軍可是怕得緊啊!”
張斐在的時候,他跟元絳一直保持着秘密溝通。但他走之後,蘇轍可不管你們這麼多,只要讓他們查到證據,必然是不留情面,許多地主、貴族都被蘇轍給幹趴下了。
蘇轍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們之所以害怕,那是因爲他們心裡有鬼,而大庭長卻讓他們自己舉薦司法官員,這更會助長他們的氣焰,也會破壞公檢法的名聲。”
張斐詫異道:“蘇檢察長已經知道了。”
一旁的蔡卞嘿嘿道:“如今貿易通達,這消息很快就傳來了。”
張斐聳聳肩道:“但是這能怪誰。”
蘇轍問道:“此話何意?”
張斐道:“我大宋數十萬禁軍,可最有戰鬥力的,就是他們這幾隻西軍,如果我們輕易破壞如府州那種制度,會不會影響到西軍的戰鬥力?這都猶未可知,而西軍的戰鬥力,又影響到國家安全,可在充分證據之前,朝廷也不敢輕舉妄動。”
蘇轍道:“那就不要在邊州推行公檢法,讓他們這些武將來推舉司法,這難道就不會破壞司法制度嗎?”
張斐道:“可事實證明,目前文官使壞的比較多。”
蘇轍道:“但也是文官建立起公檢法的,而且,我認爲,在邊州推行公檢法,其實更有助於邊防,若是在戰爭時期,公檢法能夠穩定住後方的民心,武將可以專心於戰場。”
張斐道:“但是那些武將是有私心。”
蘇轍道:“所以,大庭長不認爲這是一種縱容?”
張斐笑道:“蘇檢察長應該記得,我們初到河中府時,我對很多行爲都是非常縱容的,凡事都得一步步來,這也是我的辦事風格。”
蘇轍道:“可我就擔心,他們會破壞公檢法的名聲,正如大庭長所言,這公檢法建立起來非常困難,但要破壞它,卻又非常簡單。正是如此,我們這些年才兢兢業業,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懈怠。”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突然道:“還是說大庭長這麼做,是另有目的。”
這傢伙真是一點沒變。張斐笑道:“蘇檢察長認爲,我這麼做會有什麼目的。這難道不是一個好的開始嗎?”
蘇轍疑慮地瞧了眼張斐,笑道:“這誰知道呢,就如同當年誰也想不到,私鹽會如洪水一般涌入西北,湊巧又解決了這鹽債危機。”
張斐立刻道:“這私鹽跟我可沒有關係。”
蘇轍卻沒有糾結,而是轉移話題道:“不知大庭長這一路巡察下來,有何看法?”
張斐點頭道:“非常好,我甚至都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蘇轍又道:“但其實只是虛有其表。”
張斐問道:“此話怎講?”
蘇轍道:“百姓是過得比以前好,但家裡並不殷實,而官府則是依賴於債務,倉庫裡面也並沒有多少存糧,稍有風吹草動,這情況可能就會急轉直下。而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熙河拓邊。我們應對的其實並不從容。”
張斐笑道:“這種情況很快將會得到改善。”
蘇轍好奇道:“此話怎講?”
張斐道:“相信蘇檢察長也聽說了糧食署和漕運改革的消息。”
蘇轍點點頭。
張斐道:“這番改革,會減輕西北的壓力,因爲糧食署是用採購的方式,去滿足京城所需,顯然去江南購買糧食要更爲划算。
而西北的稅政將會走向錢幣化,等到稅幣與鹽鈔對接後,西北可以用鹽鈔上繳稅錢,不需要將大量的糧食運到京城。
如此一來,官府的糧倉將會馬上充盈。”
蘇轍卻是一驚,“這麼做不是爲了與西夏開戰吧?”
張斐一拍腦門,“蘇檢察長,這府庫不充盈,你怪邊疆戰事,朝廷想辦法讓府庫變得充盈,你又認爲是在爲打仗做準備。
這番改革,主要是爲了優化,節省損耗,就僅此而已,就朝廷那氛圍,近幾年都不可能對外用兵,不信你可以寫信問問司馬學士。”
蘇轍狐疑地打量着張斐。
他跟張斐也算是老搭檔,知道張斐這人,從來就不是那麼光明磊落,對於張斐此行,他是很懷疑的,因爲張斐是瞞着他們,直接先去延州,再去熙州,然後折返河中府。
可見張斐此行的重點是邊鎮,雖說他有理由,是去推行公檢法,但他的做法,非常簡單粗暴,就是讓那些軍閥自己舉薦司法官員。
這麼簡單,還需要你大庭長親自來,朝廷下道政令就行了。
他也知道西夏國內的情況,他對此是非常擔憂,他不認爲西北已經富裕到,能夠西夏幹一仗。
其實最主要的是,他非常珍惜西北改革的勞動成果,因爲這是他們共同努力創造出來的,眼看着百姓生活慢慢變好,就不願意再大動干戈。
正當這時,忽聞外面傳來一陣騷動聲。
蔡卞立刻命人去查看,片刻,那人就回來,原來是百姓收到風聲,說是大庭長來了,故此都趕了過來。
沒有辦法,張斐只能來到外面。
“呀!真是大庭長。”
“大庭長!”
見到張斐,百姓立刻是激動地叫喊起來。
雖然蘇轍在西北名聲非常大,但是在河中府,張斐始終是靈魂級別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