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出手了。
十二艘被退貨的海船他大手一揮,全買了。
高越熱淚盈眶,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小人……小人萬分感激。”
在這個時候誰能伸手拉他一把,那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沈安從船廠籌備期間就幫了他們不少,現在更是在他們遭遇困境時果然出手,這和再生父母有啥區別?
工匠們在歡呼,有人喊道:“快!都去幹活,把那十二艘海船先弄出來。”
“對對對,弄出來,要仔細些,用最好的料子。”
“某去某去。”
沈安站在船上,發現不用自己再鼓動什麼,工匠們的精氣神都起來了。
高越信誓旦旦的道:“沈龍圖放心,就算是水軍那邊打造海船某也不怕,大家看看誰的海船更好罷了。回頭某懸賞,讓工匠們再想想辦法,好歹把海船弄的更大、更堅固些。”
“好!”
沈安點點頭。
他一路回到家,杜林已經在等候了。
“沈龍圖,我等已經準備好了,如今就等海船到手就出發,不過看着得好幾個月,我等準備去各處看看,弄些好貨出海。”
“來不及了。”
“爲何?”
“最多半個月,十二艘海船就能下水,準備好吧。汴梁就是天下貨物的集散地,在這裡就能配齊了出海的貨物,若是還差些什麼,就去南方補。”
沈安在想着水軍的事兒,特別是水軍的船廠竟然想涉足商船,這個讓他有些不解和憤怒。
“半個月?”杜林歡喜的道:“定然是您去爲咱們說了好話,多謝沈龍圖。”
他感動的道:“咱們沒本錢,是您去大宋錢莊爲咱們尋到了借貸。後來爲咱們拉來了郡王……如今您更是爲咱們弄來了海船,這般恩情,小人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沈安對他們真的是貼心貼肺了,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得感動。
“好生做,還是那句話,出海就要記得爲大宋去看看那些地方,若是有好地方就記下來。”
和海貿相比,沈安更看重的是新大陸。
海貿能掙錢,可新大陸的金銀銅鐵多不勝數,還有無盡的耕地,這些纔是支撐大宋可持續發展的資源。
至於什麼航海先驅……
沈安覺得等那些殖民者出生時,這個世界應當處處都是大宋的旗幟,他們只能龜縮在那塊地方玩泥巴,或是混戰。
混戰好啊!
沈安心中一動,覺得去挑撥一下真心不錯。
那邊目前處於矇昧時期,各種矛盾被壓制了下去,若是給他們捅出來怎麼樣?
哈哈哈哈!
沈安不禁暗爽不已。
高越見他高興,以爲是爲了自己,不禁感動的熱淚盈眶。
“好好幹,去吧。”
沈安覺得自己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了,等以後再提出遠航的要求,想來沒人能拒絕吧。
想通了這些,沈安心情大好,連水軍造船的官員劉華來了都是笑眯眯的。
“聽聞你很能幹?”
“下官惶恐!”劉華束手而立,壓根就沒有面對高越等人時的那種矜持,更沒有一絲優越感。
沈安笑眯眯的看着他,“水軍的戰船打造是你負責?”
“是。”劉華不知道沈安叫自己來的意思,很是恭謹。
“水軍的戰船你覺着已經沒法再好了?”
“這個……”劉華沉吟了一下,“下官以爲……除非是能找到另一種法子,才能把戰船做的更大,更堅固。”
這是必然的。
戰船的發展史漫長,但歸根結底還是出於需要。
當需要遠航殖民時,人類就會根據慘痛的經驗教訓去打造能適應遠航的戰船。
所以需求就是動力。
而最近發生的海難顯然就是一個巨大的推動力。
“那爲何不去做?”
沈安盯着他,“還是說你覺得船廠在打造戰船的同時,還有餘力去擠垮高越的船廠……”
劉華這才明白沈安的意思,他惶然道:“下官只是想……”
“你想什麼?”
沈安冷冷的道:“某隻說一點,打造好戰船,這便是你等的本分,至於其它的,少管,少插手!”
“是!”劉華心中一鬆,脊背馬上就出汗了。
水軍的戰船打造就是沈安一手弄出來的。
當年他爲了打造最好的戰船,不惜威脅利誘請來了大食工匠,隨後纔有了大宋水軍的無敵於天下。
若是沈安想弄他,那真是一句話的事兒。
他一路回去,半路上時突然轉向去了高越的船廠。
船廠的大門外,此刻十餘人在鬧騰。
“那是某的船,憑什麼給了別人?”
“你等自己毀諾,寧可賠錢也不要那些海船,如今反悔卻晚了。”
高越意氣風發的在應付着那些反悔的客人,無意間看到了陳華,心情馬上就跌落了下去。
“高員外,給某幾艘可好?”
那些人見威逼無效,就開始裝可憐。
“某的海船不好,你等還是去別處買吧。”高越憋屈了許久,此刻得了發泄的機會,怎麼可能輕易被說動。
“我等……沈龍圖都來買了,可見海船還是你家的好。某先前卻是被人矇蔽了,如今後悔不已,高員外,給幾艘吧。”
“沒了。”高越笑道:“都被沈龍圖給買走了。”
這些人腸子悔青都不關他的事,他此刻只想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人就是這麼一回事,你若是輕易原諒了他們犯下的過錯,那麼他們會覺得自己犯錯的成本很低,下一次依舊會如此。
劉華走了過來,那些商人盯着他,有人認出了他來,就說道:“劉員外,咱們何時能下定金?”
劉華放話,說是水軍的船廠準備打造海船,這些人順勢就退掉了高越這邊的訂單,準備去購買戰船品質的海船。
高越看着劉華,心中暗怒。
他發誓回頭就重金懸賞海船的改進方式,要讓海船比戰船還要堅固。
劉華走過來,拱手道:“那日喝多了,隨口說了些醉話,倒是得罪了高員外。船廠並無打造海船的意思,嗯,就這樣。”
他轉身走了,高越還在發怔。
“沒有?”
可今天上午是誰在船廠邊上指指點點的?
那時候意氣風發的劉華,如今怎麼蔫了?
隨後有消息傳來,劉華先前去了榆林巷。
高越回到船廠,二話不說,親自上了沈安定下的那十二艘商船中的其中一艘船臺。
“員外,您怎地上來了?”
工匠們正在埋頭苦幹,見他來了都有些拘束。
“某來。”
高越接過錘子,奮力的敲打着。
工匠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高越是發什麼瘋。
……
樞密院裡,文彥博接到了消息。
“相公,那沈安在爲高越撐腰,如今那船廠又起死回生了。”
文彥博的眉動了一下,然後放下手中的筆,“劉華呢?”
“劉華去了一趟榆林巷,再回來時,說是船廠專心打造戰船。”
文彥博深吸一口氣,輕笑道:“老夫的安排他就沒當回事?”
來人說道:“那沈安去了船廠之後,形勢就被扭轉了。”
文彥博叫了幾個官員來。
“船廠若是打造海船,確實能以船養船?”
文彥博的目光平靜,看着就像是個鄰家的小老頭。
可這位小老頭卻是大宋宰輔,曾經更是大宋首相。
一個官員說道:“相公,戰船耗費不菲,以往全靠朝中撥錢打造,若是能打造海船,那海船能掙錢啊!掙錢之後自然就能貼補了戰船……如此朝中就節省了一大筆開銷。”
文彥博點頭,“是這個理。去個人,讓沈安來樞密院一趟。”
等衆人散去後,文彥博看着地圖,皺眉道:“高麗人還在汴梁不走,他們想要什麼?”
他擡頭看着窗外,“莫不是想要做牆頭草?是了,大宋如今兵鋒鼎盛,遼國也只能退避三舍,高麗如何能擋?他們這是想一邊臣服於遼人,一邊交好大宋,以後不管宋遼勝負,他們都能安然無恙。”
他冷笑了一下,慈眉善目的模樣下頓時就多了些冷肅氣息,“倒是做的美夢,可哪裡能讓你等這班如意。來人,讓禮房的人來。”
稍後禮房的主事來了,文彥博說道:“高麗使者在京城轉悠,要盯着他們,注意,若是他們表示親近,咱們也得表示親近,只不過……”
他平靜的道:“同牀異夢……可懂?”
禮房的主事點頭道:“就是爾虞我詐,相公,下官懂,只是敷衍他們罷了。”
文彥博點頭,“大宋如今不同了,以往對外要軟弱一些,如此讓他們放鬆警惕。如今不必如此,對付外藩使者,該硬就硬,該軟就軟……”
禮房主事是個話多的,片刻間就忍不得了,他脫口而出道:“相公,這不就是那話兒嗎?”
文彥博再好的城府也擋不住這句話。
他的臉黑漆漆的,指着外面道:“出去!”
都不省心吶!
文彥博思索着大宋的對外方略,沒多久有人來了。
“相公,沈安說是孩子鬧騰,來不了。”
文彥博怒了,“老夫請不動他嗎?”
他號稱文春雨,手段春風化雨,無聲無息,可卻在沈安這裡頻繁破功而不知。
來人說道:“小人說了相公有急事,他卻說對於他而言,孩子就是急事。”
文彥博深吸一口氣,“罷了,老夫去榆林巷。”
“相公,您親自去有些……沒臉面!”
文彥博淡淡的道:“沒有臉面纔好。”
那人不懂,晚些等文彥博走後才恍然大悟,“相公這是降尊紆貴,他是宰輔,又是長者,卻要主動去見沈安,傳出去沈安就是不尊老,外加不知尊卑,相公果然高明啊!”
文彥博一路去了榆林巷,身邊就一個隨從。
到了沈家門口,隨從叫開門,就聽到了沈安的抱怨。
“你娘和你姑姑這是去了哪裡,那大相國寺有何好玩的?在家裡玩耍不香嗎?非得要去轉悠。”
毛豆在抽噎,沈安抱着他哄,“莫要再哭了,再哭下次就跟着你娘出門,爹爹不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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