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土地肥美,宜農宜牧。自從文大天師下令這等地方要大規模的放牧,並不進行墾殖之後。
就有着很多河東的商人們,有着眼光,進入此地開辦大型牧場。就好像原本的那位鄭友盟一樣,也在河套之地做生意。
不過他們鄭家實力並不太強,沒有開辦大型的牧場,反而經營着罐肉的生意。
這次鄭友盟代表着這些大商人們,出塞數千裡,幾乎一直跑到了後世的烏蘭巴托去勞軍。果然深得文大天師的歡心,賜下的各種毛皮珍物,就遠遠要超過他們勞軍的花費了。
這些人得了天師的恩典,自然要努力報效。聽聞大軍來到這雲內州附近,更是再帶了大批物資前來勞軍。
無數的羊羣,還有成羣的戰馬,都是這些牧場的出產,紛紛送到文大天師軍中。
能夠在此地經營牧場,養殖戰馬的,都是在大宋朝廷之中,有着根深蒂固的關係和龐大勢力的。甚至許多皇親國戚都有。
畢竟戰馬這種東西,放在任何的冷兵器時代,都是妥妥的戰略物資。
然而,任這些人勢力再大。在文大天師面前,也是最服帖不過了!誰不知道現在大宋最有權勢的人到底是誰?
但是便連這些人見到文大天師,也是同樣的叫苦不迭。北方大旱,早已經影響到了河套之地,連黃河的水流量都變得少了那麼多,河套之地的牧場就同樣受到太大的影響。
“我家牧場枯黃,餓死牲畜都已經達到數千頭了。這麼下去,哪裡得了?便宜了鄭友盟這貨了,都拿去做了罐肉……”
“我家更慘,戰馬都在不斷掉膘。這可都是朝廷定下的戰馬,是尚父大軍之中所用的。小人們再困難。就算人餓肚子,也要拼命的養好戰馬,還要從內地買來糧食來餵馬。這錢都沒有賺到。反而虧了不少……”
這貨說來洋洋得意,不知道的人都還以爲這貨明明是在誇耀。哪裡是在叫苦了。
文大天師頜首聽着,不斷的點頭。讓這些商人們更是受了鼓勵,紛紛開口。
他們已經隱隱約約的聽到了鄭家似乎得了文大天師的歡心,要一起做一門什麼生意。
尚父是何許人也?那是天上的道君下凡,來爲這世間重開太平來的。他老人家所看重的生意還有不賺錢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不賺錢,一直虧本。那也沒什麼啊。只要能夠和文大天師搭上關係,成爲尚父的所看重的自家人,便是虧個幾十萬上百萬的也沒什麼打緊的。
不見那南方的傾半城,這傢伙就是得了尚父的賞識。穩穩當當的坐上了市舶司的提舉。
要知道那些南方佬果真大氣,爲尚父出兵的事情,一報效就是上千萬貫錢財。雖然是整個南方的豪商們共同出資,可是這麼一下子可就把他們北方商人給比的見不得人了。
他們出塞勞軍,所送去的物資雖然不少。但是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幾十萬貫錢,主要還是路途遙遠,沿途消耗的多。
就是這麼來,尚父所回賜的各種珍貴皮毛藥材等物。也早已經值回價錢了。
看起來尚父還真瞧不起他們這些北地商人啊!
那些南方商人花費千萬,也不過就讓傾半城一個人作爲他們的代表,當上了市舶司的提舉。而且還要保證每年市舶司的繳納的稅收都不能少過了千萬貫了。
就從這些數字,也就能夠算出這些商人們自己,一年到底能夠賺多少錢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天下商人也都一樣,同樣是無利不起早。如果賺不回錢來,誰會傻乎乎的答應這般的條件?
所以不論是怎麼着的,也得和文大天師搭上線不可。他們北地商人也足夠多,聯合起來,同樣能夠報效上千萬貫錢來,不會比南方佬差。
這個時代,雖然南方的經濟開始嶄露頭角。但是南北的差距,還沒有徹底的拉開。
也非要到了南宋之後,這一年兩熟,一年三熟的占城稻徹底普及開來之後。江南富庶,纔會徹底的把北方給遠遠的甩到身後,甚至連塵尾都看不見。
然而這個時候麼,北方的生態還沒有全面破壞,南方的占城稻的種植,也沒有徹底的普及。雖然南方經濟比重已經超過了北方,但是相差還並不是太遠。
尤其還有一個作爲天下財富和物資中心的東京城在,更是加重了北方經濟的比重。
再者,西夏滅亡之後。絲綢之路,又悄悄的開啓,雖然達不到漢唐之盛,連接東西方,然而已經有了規模。可以和突厥汗國商貿往來了。
讓大食之地的珍寶奇物,能夠通過陸路源源不斷的來往大宋。只是西夏滅亡的這麼兩年,就能夠見到長安開封這些地方,往來的胡人忽然又多了出來。
這就更讓北方的商人們有了底氣了,南方佬可以做的事情,他們一樣可以做。
那傾半城可以壟斷市舶司的海貿,每年爲朝廷繳納千萬貫錢,他們這些商人自然也可以推出代言人,壟斷整個絲綢之路的貿易。
文大天師聽的笑容滿面不斷的點頭,似乎對於這些商人們的“忠心義膽”十分讚賞。
聽了足足有着半個時辰,方纔開口笑道:“依本天師來看,爾等這牧場做法不對。”
這話頓時讓所有人一下子都變得安靜了下來,不明白剛纔還是十分和氣的文大天師怎麼會忽然說出這般話來。
更多的人卻就在心裡打鼓,忘記了文大天師是何等人物,剛纔給了他們一些笑臉,這些人就開始蹬鼻子上臉來了。居然向文大天師說出這麼多的抱怨,簡直是得意忘形了。
然而文大天師看這些人猛然安靜下來,就知道他們誤會自己的意思了。不過文大天師也不着急,慢條斯理的端起茶碗來,有滋有味的喝茶起來。
文大天師雖然以前在現代時空推廣過北宋時代的茶道,但是他本人卻對於現在大宋時候的碎末茶喝不怎麼習慣。
再加上他早早的把龍井等名茶都給壟斷了,自然就喝起炒茶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更何況文大天師這般的神仙中人?
文大天師一喝起清茶,迅速的就在皇家貴族之中流行下來。文武百官,甚至升斗小民,更是蔚爲風潮,如今已經流傳遍了大江南北,黃河兩岸。
而說起來最爲流行的卻就是江南了,這些喝茶之法,在江南原本就有根基。歷史上,最早都是寺院之中傳出的,最後傳播天下。
說起來有意思,東方的茶葉和西方的咖啡,都是從宗教普及開來的,大概這些東西有着提神醒腦的功效。
東方的茶葉被那些參禪的和尚們認爲是保持清醒,戰勝睡魔的神物。
而咖啡流傳入大食之地之後,也是迅速的在新月教之中風行,作爲提神的飲料而時常飲用。再次傳入歐洲之後,也是先在教會之中被接受,讓後才流行到世俗的。
文大天師在這裡慢悠悠的品着香茗,那些商人們卻就一個個汗流浹背,自己嚇自己,甚至有人已經坐不住了,搖搖欲墜,臉色蒼白的好像隨時要暈倒過去一般。
“其實吧,養那些羊馬之物,根本不必學着那些塞外胡兒的養法。”文大天師似乎把香茗品的夠了,才慢條斯理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幾乎把這些精神繃緊的傢伙們給折騰瘋。
“我漢家爲什麼比那些胡人有錢,富裕?還不是他們是遊牧的,我們是農耕種地的?那些胡人一家要維持生計,起碼需要五百頭羊,一頭羊少說需要兩三畝地的草場面積才能養活。”
“尚父果然天眼如炬,”那些商人們見證文大天師開口,並沒有發作他們的意思,一個個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文大天師說這些有什麼用處。卻不敢胡亂開口,只是乘機瘋狂的拍馬屁起來。
“莫看那些騷胡,自己養着養馬不少。在我們漢人想起來,都以爲他們天天吃着羊肉,快活的不得了。其實怎麼可能?就好像咱們大宋的屠夫吃不起豬肉一般,那些騷胡一年也吃不起幾次羊肉。”
“就是,就是。那草原上牲畜們隨着季節春瘦,夏壯,秋肥,冬死。又有黑災,白災,卻是比咱們大宋百姓抵抗災害的能力差的遠了。一遇災情,搞不好就有着大片牲口死去。
再有那些族長頭人們的壓榨欺負,說實話,這些騷胡們日子過的比咱們大宋的農民悽慘的多了!”
文大天師不動聲色聽着這些傢伙們說話,這時候才笑道:“不錯,不錯。那些遊牧胡人吃的最多的還是各種奶製品,也是吃不起肉的。只是各位既然知道,爲何還學那胡人的辦法來經營牧場?”
這話說的每個人都在面面相覷,這牧場不這般經營。還能怎麼辦?
只是有些腦子快,肯思考的,仔細體會尚父的說話的意思,深刻領悟其中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