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奇熟知交趾歷史的話,或許就不會爲此感到任何驚訝,因爲根據歷史上記載,李乾德這位交趾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正是在1127年年病逝的。
話說回來,要是李奇事先就知道這事,估計他能做很多事。
這兩軍交戰,臨陣換帥可都是兵家大忌,更何況是皇帝在這節骨眼上嘎嘣一下殯天了,這簡直就是精神原子彈,但是炸的不是敵人,而是自己人。
李奇真的笑了,他都不知道該什麼何種詞語來形容自己的運氣了。
雖然還只是猜測,但是李奇管不了這麼多了,偷偷讓人去聖龍府散播這個消息,如果李乾德沒有死,那李奇也將他給逼出來。
大帳內。
岳飛剛從河岸巡視回來,向李奇道:“樞密使,這周邊的橋樑已經盡數被敵人毀壞了,而敵軍死守河岸,若是沒有韓將軍的船隊,我們將很難度過富良江。”
這一說到韓世忠,李奇有些納悶了,道:“對了,這韓將軍怎麼還沒有來?”
岳飛道:“我已經叫人去打探了。”
李奇又問道:“我們的糧食還剩多少?”
岳飛道:“還能支撐四五天。”
“報---!啓稟樞密使,韓將軍命人送來一封信函。”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李奇趕緊道:“快快拿來。”
“是。”
李奇接過信來,立刻拆開看了起來,先是眉頭一皺,隨即又漸漸舒展開來,呵呵道:“好!韓將軍這一來就要給我送上一份厚禮啊!”
岳飛聽得好奇不已,忙道:“樞密使何出此言?”
李奇將信函遞了過去,“你自己看吧。”
岳飛見過來一看,頻頻點頭道:“韓將軍真是厲害,我都差點疏忽了這一點。”
李奇笑道:“岳飛,你讓楊再興領一萬士兵前去搬運糧食吧。”
“遵命。”
在李奇大帳東面五十里處有一個港口名叫東日港。此時東日港邊上停滿了船隻,大大小小的足足有三百多艘,相比起交趾那些所爲的戰船,這些船隻真的可以稱呼爲航空母艦了。
這正是韓世忠的船隊,要知道大宋真正的航空母艦還沒有來,這只不過一些中型戰船罷了。
只見不少船伕下得船來,開始從船上搬運一袋袋糧食下來。岸邊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少說也有一兩萬人。
船艙內。韓世忠與妻子梁紅玉對席而坐,中間是黑白分明。
梁紅玉將一枚白子落下後,道:“夫君,方纔樞密使派來的那一位將軍好生高大啊!”
韓世忠望着棋盤,道:“那人就是楊再興,樞密使還給了他一個綽號,喚作殺人狂魔,不過那小子一打起仗來,也真是不要命。”
言罷。一粒黑子落下。
“原來他就是楊再興。”
梁紅玉笑了笑,稍稍點了幾下頭,又問道:“夫君,你真有把握交趾軍會來此偷襲我們?”
韓世忠風輕雲淡的一笑,道:“一定會來的,將心比心,換做是我。我同樣也會派人來此偷襲,這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梁紅玉道:“那你說他們何時會來?”
韓世忠搖頭道:“這爲夫可就猜不準了,但也就這一兩日吧,總不可能等糧食都卸下後再來吧。”
梁紅玉瞧了眼丈夫,見他說話時雙目一直盯在棋盤上,突然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什麼心思?”
韓世忠一愣,擡起頭來,道:“你爲何這般說?”
梁紅玉道:“以前一有戰事,夫君你總是顯得非常興奮,但是這一路行來,夫君你好像有些鬱鬱寡歡,即便已經料到對方會來偷襲。你似乎也不太在意。”
韓世忠聽得苦笑一聲,道:“看來什麼都瞞不過你呀。”說着他又是一聲輕嘆,道:“區區交趾而已,怎能提起爲夫的興趣。”
梁紅玉笑着搖搖頭。
韓世忠道:“你爲何搖頭?”
梁紅玉道:“夫君並非爲交趾弱小而感到興致闌珊,而是因爲樞密使的安排。”
“願聞其詳。”
“我們此趟前來幾乎沒有任何阻擋,而且在這江面上,也沒有人是咱們的對手,倒是這十幾萬石糧食非常重要,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夫君是不甘心當着押糧官。”
韓世忠遲疑了一會,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原本無仗可打,就預示着天下太平,這我倒也希望見到,但是這明明就是爭雄之時,爲夫自然也想一顯身手,可是偏偏沒有爲夫的份,吳玠在大理打的是風生水起,常勝將軍的稱號都已經傳到了你我的耳裡,可見一斑,岳飛、牛皋在交趾也是連戰連捷,在軍中的聲望與日俱增。
可是我卻無所事事,直到現在唯一能夠值得提上一句的,也就是將糧草送到了。唉,早知如此,我當初不去福州,留在禁軍就好了,要是調我去大理或者交趾的話,我同樣也夠能打大勝仗,而現在我都快忘了自己還是一員武將。”
梁紅玉咯咯笑道:“原來夫君是嫉妒岳飛他們啊!”
韓世忠嘆道:“他們可都比我小,入朝也比我晚,可是他們的功勞卻遠勝我,若是我實在是實力不如他們,那我倒也認了,可事實並非如此,這談不上嫉妒,只是覺得有些無用武之地。”
梁紅玉長長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原來夫君也覬覦那鎮南王啊!”
韓世忠似乎被妻子說中了心思,老臉一紅,可嘴上也不否認,“試問這鎮南王誰不想要?”
梁紅玉搖搖頭道:“夫君,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其實我以爲這鎮南王不要也罷。”
韓世忠好奇道:“此話怎說?”
梁紅玉道:“我朝自開國以來,鮮有武將在生前封王,即便是那狄公,亦不例外。雖然皇上即位後。武將的地位提高了許多,但是生爲帝王,一定還是會防止這一點的,此番南征除了樞密使以外,全都是武將,樞密使已經封燕雲王,這鎮南王對於他而言。不值一提,那麼剩下的就是底下那些大將了。其中嶽飛、吳玠最有希望能夠獲得此榮譽,但是不管是誰獲得,都不見得是一件好事,我估摸着誰若獲得鎮南王,不久就可能會調離南方。”
韓世忠哦了一聲,道:“這如何可能?”
梁紅玉道:“朝廷此番南征,意在收復交趾和大理,其中一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朝廷要掌控這裡,而吳玠、岳飛在南邊已經是威名遠播。如果再讓他們駐守南邊的話,那麼他們在這南邊的權力就能呼風喚雨,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起異心了,這武將一旦受到猜忌,那麼離倒黴也就不遠了,皇上當初拋出這個誘惑,目的是爲了鼓勵將士奮勇殺敵。但是等到塵埃落定後,皇上又會怎麼想,誰也不知道。
但是樞密使肯定明瞭這一點,那麼爲保這些武將性命,樞密使一定會將鎮南王調離這裡,所以這鎮南王只不過是一個虛銜罷了。而且一旦被冊封鎮南王,那麼以後很難再晉升了,武將要爲統帥,必須得入樞密院,夫君應該看重的是樞密院這一條路,而非貪圖那些虛名。”
韓世忠聽得沉思起來,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連連點頭道:“你說的很對,這鎮南王還真是一個燙手山芋,那你可否猜出這鎮南王究竟會花落誰家?”
梁紅玉搖搖頭道:“這一點我也想不到樞密使會怎麼做,對於樞密使而言,我想他也不會希望自己手下的大將貪圖這虛榮,可是君無戲言,要是吳玠、岳飛都想要的話,那麼樞密使也只能二選一,可若是吳玠、岳飛稍微聰明一點,都不會貪這榮譽,如果他們主動推辭的話,那麼樞密使就可以另選他人。”
“還是夫人你看得更加細緻呀。”
韓世忠笑着捋了捋鬍鬚,可又嘆道:“但是想要進樞密使這談何容易,岳飛、吳玠倒是有可能,我的話,那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梁紅玉道:“夫君勿用泄氣,如果反過來看,夫君你倒是希望最大的一個。”
“這話又是從何說起。”韓世忠詫異道。
梁紅玉道:“我大宋如今人才濟濟,北有宗澤、張叔夜、种師中等老將軍,西有折府,禁軍中又有岳飛、牛皋、吳玠等大將,雖然他們都能征善戰之輩,但是僅限於陸上,所以這立功的機會無疑就分散開來了,但是夫君的話,你擁有我大宋最強大的水師,而且獨樹一幟,一旦需要水師,所有人包括皇上都會想起夫君你來,夫君你就是不二人選,比起岳飛他們來,夫君你更能讓人記住。
近年來樞密使一直提倡一支水師的重要性,足見將來水師一定會發揮巨大的作用,而夫君你貴爲福州知府,不僅掌控水師,還監管我大宋最大的船廠,政、軍、財三者兼顧,文武並行,這與樞密院的性質不謀而合。
而且夫君想要進樞密院,必須得受到樞密使的提拔,而樞密使這人推崇的是能者居之,當初夫君你和岳飛他們都只不過是無名之卒,但是樞密使卻破格提拔了你們,足見一斑,夫君你只要做好本職的工作,完成樞密使交給你的任務,將來在這批大將當中,你是最有希望能先入樞密院,所以夫君不用爲此感到任何煩惱,完成眼下的任務纔是最重要的。”
韓世忠哈哈一笑,心中陰霾一掃而空,道:“爲夫出身市井,身上沾染了許多惡習,實難盡除,幸得紅玉你在旁時時刻刻提醒爲夫,我能娶得你,真是上天的恩賜。”
梁紅玉搖頭一笑道:“你我夫婦間若還要說這些,那就真是見外了。對了,夫君可以有禦敵之策?”
韓世忠笑道:“論戰船,交趾小兒豈是對手,論水軍,我們更是強上一籌,他們若要在這水上偷襲成功,並且摧毀這些軍糧,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
梁紅玉思索片刻,道:“火攻。”
韓世忠呵呵笑道:“三國演義裡面提到周瑜火燒赤壁,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但是這火可非人人都能玩得轉,弄不好就得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