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如此一說,倒是還真有那麼幾分道理了。
在太祖立國初期,曾併吞了夏州政權,而在太祖時期也一直相安無事,雖然太祖杯酒釋兵權,削弱藩鎮權力,但是對於西北藩鎮一直給予極大的恩惠,包括折家和種家,直到太宗即位後,他就想將李氏一鍋給端了,但是卻被夏太祖李繼遷識破了,於是李繼遷立刻投靠了遼國,借用遼國的勢力對抗大宋,這才脫離的大宋,成爲一個獨立的政權,直到後來李元昊稱帝,西夏才正式成爲一個國家。
如果追溯到這裡,那麼李奇說的統一就能夠站穩腳了。
其實大宋一直在攻打西夏,無非就是想消滅西夏政權,這一點每個人都知道。
种師中點點頭道:“不錯,我們出兵西夏,只是爲了收復故土,算不得侵略。”
老種德高望重,他開這口,小一輩的將領紛紛點頭應承。
但是還有不少人持有保留的意見,因爲大宋曾不止一次公開承認西夏獨立的事實,所以現在說收復的話,很難讓人信服。
李奇當然知道這還是不夠的,於是又一本正經道:“就當下的局勢而言,這可是消滅西夏千載難逢的機會,如今西夏黑水水脈以西全部在高昌回鶻手裡,而南邊的應理、夏州、西涼府、鹽州都在我們手中,其中還包括河套地區,唯有兩個地方還在党項人手中,一個就是兀刺海城,一個就是興慶府,可是興慶府的主力已經派去攻打金國,如果我們趁勢進攻,那西夏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我們可以輕而易舉的攻破興慶府,徹底消滅党項政權。
就未來局勢而言。首先,於情於理,我都認爲應該將沙、瓜二州交予高昌回鶻,高昌回鶻是我們的藩國,而且沒有他們的幫助,西夏戰場說不定又是另一種結果了,如果當時完顏宗望在西夏獲得勝利,那麼將直接影響燕雲戰場,說不定我們將會全面失敗,正是因爲高昌回鶻的全力相助。我們才能獲得大勝,反觀西夏,他們始終只顧自己的利益,在當初金國圍攻西寧州時,他們卻見死不救,雖然我們現在獲得了勝利,但是這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
於利,西夏就在我們邊上,曾對我大宋發起過不少戰爭。西夏的強大對於我們而言,絕不是一件好事,這一點相信不用我多說了吧,而高昌回鶻離我們甚遠。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威脅,光從這一點看,我們都應該毫不猶豫的站在高昌回鶻這邊,遠交近攻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那麼問題就來了。如果我們站在了高昌回鶻這邊,西夏肯定會心生不滿,然而西夏剛剛遭受重創。只能吞下這個悶虧,但是以党項人的性格,他們一定會記恨在心,唯一的辦法,就是聯合金國對抗我們,如此一來,我們的處境就跟剛剛大敗的金國一樣,我們將會面臨兩線作戰,而且金軍也可以繞過燕雲防衛,從西夏迂迴,那麼收復燕雲的意義何在,我們是否應該將重兵部署在燕雲地區,所以他們兩個一旦聯手,將會對我們構成巨大的威脅。其實哪怕我們將沙、瓜二州還給西夏,西夏還是極有可能與金國聯手,唯一的辦法就是趁着金國還沒有喘過氣時,先收復西夏,這樣就可以徹底解決我們的後顧之憂,一心一意的對付金國。
一旦我們收復西夏,不但少了一個巨大的威脅,還擁有了河套地區,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符合我大宋的擴張政策,如果我們沒有徵服西夏,那我們很難掌控高昌回鶻,如果我們消滅的西夏,那麼高昌回鶻就不是一個藩國,而是我們的一個州縣,在拿下高昌回鶻和東喀喇汗後,我們就有足夠的能力去影響西域,另外,我們也可以對漠北地區採取擴張策略,這完全符合我們大宋的國策。
退萬一步說,就算我們現在做的是卑鄙無恥之事,但如果天下都是我大宋子民,他們都生活無憂,那誰還會說自己卑鄙無恥呢?”
孃的,一口氣說這麼多,還真是有些口渴。李奇說完就趕緊端起一杯茶來解解渴,順便給了趙楷一個鄙夷的目光,tnnd,這小人就我來做,君子就你來當,我這臣子還真是盡忠職守啊!
趙楷目光稍稍移動,不去看李奇,暗道,我可是皇帝,皇帝怎麼能說出這麼無恥的事來了,那會影響朕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你是臣子,自然得爲君分憂,這事本就應該這麼安排。
然而,他們兩個這一番小動作,卻沒有逃過宗澤他們的雙眼。
明白了,大家都明白,這分明就是趙楷和李奇唱的一處雙簧,這事十有**他們兩個早就商量好了,只是由趙楷提出這個難題,爲難他們一下,然後李奇來破解,這可能是史上最有默契和最無恥的一對君臣了,真的不能再無恥了,連自己的人也忽悠。
“哈哈---!”
宗澤突然哈哈笑了起來。
他一笑,种師中這些老匹夫也跟着哈哈笑了起來。
這一回輪到趙楷、李奇感到尷尬了。
趙楷又望向李奇。
靠!你不是吧,分明就是你演技差勁,纔會被他們看出端倪來,這個尷尬我可不知道如何解,也該輪到我沉默了。李奇索性將頭一偏,他反正臉皮厚,這種笑聲他絲毫不覺尷尬。
他可以不說話,但是趙楷不行啊,他可是皇帝,心裡十分尷尬,輕咳兩聲,厚着臉皮問道:“諸位愛卿以爲如何?”
你們一個總參謀長,一個副參謀長,你們兩個都商量好了,還問我們幹什麼,分明就是想讓我們替你們分擔這些罵名。
這裡面能說上話的人都是一些老戲骨呀,他們均不做聲,你們要打就打,但是今後誰若問起來,我反正是沒有答應。
折彥野這些年輕的雖然不明狀況,但是見這些長輩都不說話,自然也就跟着不說。他們也沒有這個資格,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安靜。
趙楷這臉拉不下來了,我是皇帝,這事應該是你們強烈要求,我仁義爲懷,只是迫於羣臣的壓力,無奈之下,才答應此事的,這纔是最完美的過程,也是應該有的過程。可是見他們死活都不說話。心中好生無奈,只能道:“那好吧,既然你們都不反對,那就依樞密使之言。”
我勒個去,這個罵名老子一個人扛啊!
李奇罵孃的衝動都有了,大口出氣,呼呼之響,好像生怕趙楷不知道他的不滿。
趙楷只能當做沒有聽見。
宗澤又問道:“皇上,即便我們出兵西夏。那總得有一個由頭吧,否則出師無名啊。”
他話音剛落,一名護衛就走了進來,遞上一封急報。“啓稟皇上,這是步帥送來的急報。”
“哦?快快呈上。”
那護衛急忙將急報呈上,趙楷拆開來一看,過了片刻。哈哈笑道:“真是天助我也,這吳玠把由頭已經送來了。”
原來吳玠雖然沒有繼續進軍,但是他必須關注西夏與金國的戰事。當他們得知李定邊陷入絕境時,金軍竟然放了李定邊一馬,這讓吳玠感到非常詫異,於是將這一個情況告知趙楷。
宗澤他們得知之後,立刻明白金軍的用意,那就是金軍想拉攏西夏對付他們,心中對李奇更是佩服不已,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西夏極有可能與金國聯盟,這一封急報也讓宗澤放下了心中的顧慮,一致贊成出兵消滅党項政權。
總參謀部立刻對西夏開戰展開了討論,很快方案就出來了,因爲現在情況對大宋而言實在太有利了,西夏幾乎沒有對大宋有任何防衛。
方案剛一出來,就立刻發到了在西夏作戰的個個將軍手中,先由吳玠安排一支軍隊堵在兀刺海城的西南邊,首先不能讓他們回救,同時,吳玠在黃河南岸埋伏,對李定邊回國的大軍發動突然襲擊,另外,張浚將會領軍偷偷出野狐嶺,迂迴到李定邊大軍的後方配合吳玠兩面作戰,河套地區的戰爭一旦打響,吳璘立刻領軍進攻西平府,种師道在夏州先發制人消滅控制當地的党項軍隊,然後配合吳璘進攻興慶府。
但是趙楷在命令中再三強調了一點,那就是儘量不要妄動殺戮。
此時,西夏國主李乾順還完全矇在鼓裡,對此是毫不知情。
這幾乎已經是一個無解的局了。
因爲此時的西夏已經被完顏宗望打的殘廢了,土地丟了一大半,軍隊死了一大半,唯一的主力就是李定邊那一支大軍了,簡單來說,關鍵就在於是否能夠消滅李定邊這一支大軍。
不過這對於吳玠而言實在是太簡單了,因爲對方毫無準備,這要是都能打輸,那他乾脆去自殺得了。
就在李定邊渡河準備回興慶府時,駐守在黃河南岸的吳玠突然發動的進攻,於此同時,一直在旁伺機而動的張浚也從後面對李定邊大軍發動了進攻。
李定邊是哪裡想得到大宋會突然變臉,對他們發動進攻,而且是趁着他們渡河的時候,他的大軍本就疲憊,鬼谷驚魂至今還縈繞在心頭,而吳玠、張浚的部隊都休息了好一陣子了,吳玠毫無懸念的取得了大勝,沒打一會兒,党項人就全部棄械投降了,並且還活捉了李定邊,捉了李定邊還只是小事,不值一提,都是一把老骨頭了,關鍵是吳玠從李定邊身上搜出了完顏宗望送給他的那封密函,李定邊還打算拿這封信給李乾順看的,這下大宋可就是理直氣壯了,這鐵證如山,你們還如何狡辯。
就在當晚,种師道在夏州發動的突然襲擊,趁着夏州党項守軍在熟睡時,一夜就將這些党項人給控制住了。
同時間,吳璘率領鎮南軍對西平府發動了閃電戰,拂曉開始進攻,太陽剛剛升起時,就拿下西平府這一座舊都,大概就用了一個時辰,原因非常簡單,因爲興慶府沒有什麼守兵,而吳璘有三萬大軍,就囤聚在周邊地區。
就在一日間,西夏就剩下興慶府和兀刺海城了,吳玠、吳璘、种師道三路大軍強勢渡過黃河,將興慶府團團圍住,而兀刺海城想來救,結果剛渡過河,就被埋伏在那裡的張憲打的全軍覆沒。
西夏國主李乾順遣使去宋軍大帳,大罵宋朝背信棄義,這種事你們都做的出來,比女真人還可惡一些啊,但是吳玠拿着那封信咬死是你們党項人先與女真人結盟的,是你們先背叛我們,我們只是先下手爲強而已。
這李乾順自己在皇宮內罵了整整一日,也哭了整整一日,但心裡也清楚敗局已定,根本沒有任何翻盤的希望,第二日就率領滿朝文武出城投降了,你不出城恐怕也就是多一日功夫,照樣攻破興慶府,那樣的話,得死多少人啊,何苦了,興慶府偷襲後的第二日,兀刺海城也就投降了。
十日。
大宋只是用了短短十日,就消滅了西夏。
這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快速消滅一個版圖如此之大的國家。